林清遠生生被自己的聯想驚出一皮疙瘩。
正好這時水開了,程瑜瑾出纖細的手腕,稔地撇去茶沫,倒第二波生水。烹茶講究的就是靜、慢、雅,而這一套作由程瑜瑾做來,又是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白皙纖細的手彷彿有魔力一般,林清遠的眼神不由落在程瑜瑾的手腕上,再也移不開視線。程瑜瑾一邊作,一邊問:「林大哥學識淵博,瑜瑾大開眼界。林大哥學問這樣好,竟然還如此勤,連過年都不鬆懈。」
程瑜瑾的問話終於將林清遠從那種似玄非玄的境界中拉出來,林清遠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竟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姑孃的手,十分尷尬。他低頭咳了一聲,耳朵不由染上熱意:「大小姐過獎,假有限,我來不及回家鄉,便隻能留在京城看書。這幾天同僚都陪家人團聚,我找不到清談學問的人,便想著運氣,來找景行。可惜,景行也不在。」
「九叔出門訪友,想來過幾天就回來了吧。」程瑜瑾對外界一無所知,還笑瞇瞇地獵,「若是林大哥著急,不妨將話留在我這裡,等九叔回來了,我立刻派人去林府提醒林大哥。」
林清遠非常激,拱手道:「多謝大小姐。程姑娘熱心好客,幫了我許多,倒讓我不知該如何回報了。」
程瑜瑾低下頭,纖長的睫如蝶翼一般,微微著:「舉手之勞,哪用得著林大哥回報?若是林大哥當真過意不去,不如教我些詩文。」
這個林清遠擅長,他本闊達,沒有多想,一揮手就應承下來:「這有何難,大姑娘儘管包在我上。」
程瑜瑾抬頭,對林清遠抿笑了笑。林清遠不知道為什麼被那一笑晃得眼暈,他連忙錯開視線,遊離來遊離去,不知道該看什麼。最後,茶壺裡的水又咕嘟起來,林清遠像找到救星一般,連忙說:「大小姐,水開了。」
「嗯。」程瑜瑾應了一聲,抬手往沸泡裡澆第三道水。水氣氤氳,茶葉被沸水燒的舒張,清淡綿長的茶香在屋子中蔓延開來。
程瑜瑾的聲音並著茶香響起:「林大哥,你過年孤一,不能回家,家裡不會擔心嗎?」
林清遠嘆了口氣,難得生出些落寞來:「家父家母當然是不放心的。他們寫信催了好幾次,但是忠孝難兩全,我既翰林,總要以聖命為先。」
程瑜瑾點頭,放下水,嘆道:「林大哥說的是。然而可憐天下父母心,林大哥這樣,恐怕家中長輩更不能安心。林大哥為什麼沒想過家,若是你邊有妻子照料,想必長輩也不會不放心到這種程度。」
話題不知道怎麼就變得沉重私起來,林清遠呼了口氣,說:「家母和祖母都催過我這件事,但是我總覺得還不到時候。」
「不到時候?」程瑜瑾挑眉,問,「這是怎麼說?」
林清遠沉默,過了一會悵然搖頭:「男大當婚大當嫁,按理這是人倫天常。可是,我總覺得還沒到必須婚的時候,現在我沒找到那個人,不想貿然婚。」
程瑜瑾聽到這裡挑了挑眉,顯然又意外又震撼。林清遠對婚姻的認真,遠超程瑜瑾想象。長這麼大,邊的勛貴子弟,哪一個不是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上吃紅利,日走馬遊街,眠花宿柳,等到了年齡,便娶一個門當戶對的閨秀妻子。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和紅知己廝混,他們要做的,隻不過是給正妻麵,不要讓自己的若乾紅妾們越過正妻。
程瑜瑾亦習慣了這樣的夫妻模式,的父親母親,的姑姑姑父,甚至的姐妹們,都過著這樣的生活。妾不過是家族財產的一部分,管理好了,不要讓們生出庶長子,不要讓夫婿寵妾滅妻,這就足夠,誰會和妾室較真呢?
至於喜不喜歡,願不願意,本沒人考慮過。像林清遠這樣沒有遇到心儀的子,便拖著不親的,簡直是異類。
程瑜瑾停了許久,低頭笑了笑:「真是羨慕林大哥未來的妻子。能得林大哥這般認真對待,是何等幸運。」
程瑜瑾一天都在笑,可是唯有現在纔是當真笑了。然而諷刺的是,是苦笑。
程瑜瑾不無落寞地想,能被一個男子這樣傾心對待,會是何等幸福舒心呢?總是鄙視霍長淵和程瑜墨,可是程瑜墨上一世,亦是被霍長淵真心護。唯獨的一生,始終像的父親母親、姑姑姑父一樣,相敬如賓,始於利益,終於利益。
林清遠被程瑜瑾說的臉紅了,他看了程瑜瑾一眼,隔著水霧,的臉看不清晰,然而霧裡看花更加得驚人。林清遠突然就有些結:「其實……沒有大姑娘說的那樣嚴肅。我亦不過一介凡人,大姑娘不必如此作想。」
程瑜瑾抬頭,對林清遠粲然一笑:「怎麼不至於?林大哥對自己也太沒有自信了吧。」
林清遠未來的妻子當然值得被眾人羨慕,因為,那個人就是啊!如此幸運兒,舍其誰?
這樣一個癡苗子,放他去尋找自己的真?怎麼可能,程瑜瑾當然要耍手段攔截下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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