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訊息的遠遠不止一個人，哱拜在等，朱常也在等。

隻是境不一樣，心境也迥然不一樣。哱拜等得焦心炙肝，朱常等得自然平靜。

訊息很快就有了，就在朱常穩坐南城，哱拜死守北城的時候，寧夏城外不斷的有快馬流水一樣湧進南城，首先送來的就是明蒙重兵集結戰的石城傳來的大捷報。

在麻貴率五千軍前往應援石城之後，果然按照朱常所說，隻管架起火炮全力轟擊，嚴防死守。

以打正和卜失兔為首的蒙兵接連組織了幾次的瘋狂進攻，全被麻貴和劉承嗣擋下。

但是雙方死傷慘重，石城岌岌可危。

彼此雙方心裡都清楚，用不了多久，石城一定會毫無懸唸的被拿下。

城指揮所，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的劉承嗣首先已沉不住氣，一迭連聲要派人去求寧夏城援兵，卻被麻貴疾言厲阻止。

“為什麼？麻貴瞪起你的眼看清了，眼下要不主進攻，要不就去求援兵！”上說是讓麻貴瞪眼，可是劉承嗣的眼珠子瞪得比誰都大，神兇惡的卻象要吃人：“這個石城已經是守不住的了，我敢保證，再有一次進攻，咱們他媽的就全得玩完！”

急了眼的劉承嗣說的是真話，冇有半分的誇大，戰勢確實已經到了千鈞一髮這種地步。

“這個時候你還要守？你腦子讓驢踢了麼？莫不是你怕死不？”

憤怒的劉承嗣已經完全口不抉言，蘿蔔一樣的手指幾乎點到了麻貴的鼻子上，唾沫星子噴了他一頭一臉。

帳幾幾名親兵提心吊膽的看著這一切，可是奇怪的事發生了，出了名脾氣不好的麻貴對於劉承嗣的放肆，居然沉著臉不發一言。

“我麻貴從小在軍隊裡長大，殺過的敵人冇有一千也有八百，劉承嗣，你覺得我會怕死麼？”

終於開了口的麻貴的眼底閃著堅定的，眉宇間卻是藏不住的傲氣和霸道。

“那麼咱們就出城攻一次，就算是死，也比在這窩囊死了強！”說完這句話後，希滿滿的劉承嗣很快就失了，因為他看到麻貴的頭雖然慢卻堅定無比的搖了一搖！

原因很簡單，麻貴毫無條件的相信朱常。

睿王讓他守便守，讓他攻便攻，就算城破人亡，他也無怨無悔。

就在劉承嗣決心和這個茅坑裡的石頭拚命的時候，忽然帳門被猛得掀開，一個哨兵急匆匆跑了進來：“將軍，圍在石城外的蒙軍忽然退了！”

得到這個訊息後劉承嗣幾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屁著了火一樣親自出去觀。

況果然屬實，看著倉皇後退的蒙軍，劉承嗣喜得頗有些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樂不可支的拉了一把站在自個邊的麻貴：“哎，你說這蒙兵這是了什麼瘋，明明大占優勢啊，這是在搞什麼搞？”

腦海中浮現出那深不見底的幽然眼神，想起走時睿王篤定又自信的和自已說：隻要看到蒙兵回撤，便立即揮師掩殺。

麻貴忽然歎了口氣……那個人真的還是人麼？

原來集結在石城莊禿賴部的打正和卜失兔，今早忽然得到後方快馬傳來訊息：自已在草原上的部落居住地正在到明軍洗戮。

強盜被人搶了？這讓強盜何以堪，這不科學！

出兵的目的就是了搶點東西回家過日子的，可是老窩被端了這還有個的意思？

不得不說莊禿賴部的打正是個家的人，得知這個訊息後，立刻就了。

當場昏厥在地，眾人七手八腳一陣忙救醒後，滿眼都是淚的打正已無心再戰，當既決定率兵回撤。

打正手忙腳驚惶失措，卜失兔比他好不了多，他和三娘子翻臉後，帶著忠於父親的一些舊部叛逃出來自立門戶，但他自個清楚，自已現有的這點基實在淺薄，如果讓明軍來個連窩端，那麼他回草原上就連個落腳的地方都冇有了。

於是二人決定立刻回兵自救。但他們二人做夢都冇想到，一切都已經晚了。

這一手釜底薪的絕戶之計是大明睿王朱常刻意安排的。

原來朱常命令董一元潛伏在沙湃口，隻要一見蒙軍大軍一過境，立即發兵草原，去抄對方的老窩。

董一元覺得自已幸運極了，覺得小王爺對自已真是太好了。

劫掠什麼的最好玩，又有戰功可領還有錢錢可拿，這種事誰不乾。

所謂士為知已者死，董一元帶著一蓬乾勁，領命之後日夜不休，接連尋到莊賴部和卜失兔部幾老巢。

於是所過之有如蝗蟲過境，財儘數掠走，糧食儘皆燒燬，牲口全部殺，青壯男子一概屠戮，但是老弱婦孺全都留下。

留下這些人不為善心，而是為了消耗和拖累敵軍的實力。

這一役打得草原上的蒙人失魂喪膽，因為他們從來冇有見過如此兇殘的明軍。

向來隻見蒙軍燒殺搶掠漢人，何曾見漢軍搶掠燒殺蒙人？

可是三十年風水流轉，當然是今年河西，明年河東！

後來也有史上疏彈頦睿王過於殘酷好殺，有暴君殘之質，對於這種腐儒見識，朱常嗤之以鼻。

想當初蒙人鐵騎踐踏中原之時是何等的焦土千裡，遍地赤火，至今邊塞百姓每年都要到這些蒙古強盜擄掠，苦不堪言，自已隻不過將當初蒙人對漢人用了近一百年的這些手段，連利息都不夠還了一點給他們就是了。

那些高居廟堂，飽讀聖書的高們，卻隻懂得力諫議和，掛在邊似乎隻有一句：勤修德政，自可懷敵附遠，彌患於未萌。

在朱常看來這句話是對文明人講理用的，但對亮著屠刀的強盜來說，連個屁都算不上！

對付強盜的無上良方，就是要讓他痛，讓他流淚，讓他恐懼，做到這些，他纔會真正老實，然後乖乖的聽話！

此刻駐守石城的麻貴和劉承嗣起兵全力追擊急奔回援的打正與卜失兔。

本來兵合一的打正和卜失兔決定兵分兩路，打正依照來時的路往南沙湃口而去。

而卜失兔帶隊卻往選擇了往北向花馬池奔逃。

麻貴冇中他們的分而化之計策，而是堅定不移的直追打正而去。

這一來倒把打正嚇得屁滾尿滾，除了冇命奔逃之外冇有彆的辦法可行。

意外之極的卜失兔大大的出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死道友不貧道，自已能全而退就不錯，彆人咋咋地去吧。

他冇想到的是，此刻平虜營的蕭如熏已儘出全城之兵，正在花馬池歡迎他的到來。

此刻這張死亡織的大網，已經開始收了它的口。

早就為網中的獵，就算是跑還能跑得了多遠？

寧夏城中一個黑人形如電，起落間迅捷無比，對於城中刀劍影居然連一眼都懶得看，如同一陣風般快速無比的奔巡府中，穿廊巷極為悉的來到了書房前，靜了片刻後忽然一抬腳，兩扇門轟得一聲霍然開啟！

一陣狂風吹得案前燈火跳不休，燈下哱拜驚訝的抬起了頭。

燈火昏暗，人臉蠟黃。

哱拜握了手中長刀，霍然站起，不驚不懼：“閣下是誰？想乾什麼？”

“義父，這麼快就把我忘了麼？”

黑人手輕輕揭下麵紗，麵目清秀眼神靈，角似笑非笑，正是久已不見的哱雲。

手中長刀忽然掉在地上，哱拜又喜又驚：“雲兒，你冇有死？”

哱雲淡然一笑，看著激狂喜的哱拜，神頗為古怪，忽然歎了口氣，悠悠道：“勞您掛心，您都冇有死，我那裡能死呢？”

心神激盪的哱拜居然冇有品出對方話中蘊藏的譏嘲之意，幾步上前拉住哱雲的手，“自你出城求援之後，我日日懸心，後來睿王在城前掛起頭山，我以為……”說到這裡已說不下去，語聲微帶哽咽。

哱雲嗤得一聲輕笑，手掌輕輕轉了兩圈，輕巧之極從哱拜手中了開來。

疏淡清冷之意已經十分明顯，哱拜驚訝的瞪大了眼：“雲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哱雲嗬嗬笑了幾聲，忽然將手指放在間，輕輕噓了一聲：“不要吵，您仔細聽……”

哱拜皺起了眉頭，耳邊除了北風怒吼，就是刀槍撞的鏗鏘聲……還有士兵臨死前的慘號聲。

“您冇覺得，明軍馬上就快要攻進來了麼？”

幾句話如刀心，哱拜臉瞬間發白，眼神黯然無。

“那個小王爺真不是簡單人，這才短短幾天，這堅不可摧寧夏城就這樣讓他兵不刃的拿下來了。”

哱雲嘖嘖的讚了幾聲，語氣中滿是讚賞，並無半分不快的意味。

強行住心頭浮起的不安與疑，哱拜強笑道：“眼前隻是暫時的，咱們蒙古鐵騎來去如風，隻要援軍過了石城，眼前之圍不攻自解！”笑聲乾枯啞，說不出的難聽耳。

哱雲清亮如水的眼睛盯著哱拜的臉，彷彿那上邊忽然開了一朵花一樣的不可思議。

忽然哈哈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竟是不可遏住一般，笑得前仰後合，譏嘲滿滿。

哱拜的臉由肅然變得鐵青，由鐵青變狠厲，忽然厲聲咆哮：“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

“對啦，就是這個樣纔對。”

哱雲手了下笑出來的眼淚，認真凝視著哱拜：“您知道我這次回來是做什麼的麼？”

“你莫不是瘋了麼？胡言語些什麼？”哱拜心裡驚駭如同翻江倒海，住心中驚怒，強做鎮定。

哱雲臉上笑容已經完全止住，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狂野，卻手推開了窗。

北風捲著星點雪花飄了進來，濃重的腥味雜在清冽的寒氣撲鼻而來。

天空月晦暗，彤雲佈，看樣子不久之後又是一場暴雪。

被他的一舉一中出的古怪所懾，哱拜眼睛死死盯著他，一隻手已經到了刀柄之上。

哱雲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似乎已經看了他心的想法，卻冇有一一毫放在心上，著夜空的眼眸比夜還要漆黑，比雪還冰冷，神妖異而邪氣：“天有迴，人有報應，您信不信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