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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鶴染命迎春備了水沐浴，卻不是沐浴，而是給默語。

接著又按照白鶴染寫好的一個方子，去念惜院兒那頭抓藥。

藥材是君慕凜上次過來時一並帶來的，滿滿兩大馬車，這會兒都分裝在大箱子裏儲存著。

白幹活的工人都散到了外院兒客房去休息，念昔院兒隻留了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守著，那些藥材也是由這個姑娘負責。

這位不是下人，而是國醫堂的大夫，名融月，是君慕凜從夏秋那裏借過來，幫著白鶴染看管藥材的。 迎春到時，融月剛把所有的藥材點看一遍，見迎春拿著藥方來，便隨口問了句：“是二姐開的方子嗎？”一邊一邊將方子接過，一看之下不由得驚訝起來，“這方子怎麽能是這樣開的？九裏香雖有活

散瘀的功效，可這劑量給得也太大了？還有蟾，開竅醒神之，可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它跟九裏香搭著用，特別是裏頭還要添上仙藤，這還不得把人……活活得沸騰啊？”

融月不斷地搖頭，“看不懂，完全看不懂。這樣的方子就是夏國醫也不敢開，真不明白你們二姐是怎麽想的，不過……”心思一轉，隨即恍然大悟，“如果是要殺人，那我就能理解了。”

迎春聽得直咧，“融月姑娘笑了，這是在自己家裏，怎麽可能殺人呢。”

“那是要做什麽？哪有人這樣開方子的？”融月十分好奇。 可迎春卻搖著頭告訴：“融月姑娘，我們和您不同，您是大夫，我們卻隻是給人做奴才的。奴才有奴才的本份，不該問的不問，主子讓做什麽就做什麽。眼下主子讓我按方取藥，我便過來取，勞煩您

給抓一下，我還得回去跟主子複命呢！”

融月便不再什麽，明白大府門裏的規矩，當下利落地給拿了藥，將迎春打發回去。 這一箱箱的藥材都是上品，甚至還有不是外界難求的絕品，有的甚至連國醫堂都很難弄到。但是十殿下卻為了這白家的二姐，把這麽些好東西都送進文國公府來，但願那位二姐不要糟蹋了這些

上好的藥材，更不要辜負了十殿下的一番心意。

白鶴染不會下錯藥方，因為的這個方子本不是用來給人吃的，而是要放進滾燙的木桶裏，燙出藥，泡濃湯，給人沐浴。

要恢複默語的力，從此以後自己邊就能多一個助力，不至於遇了事還得自己手。

當然泡肯定不行，還是得配合針灸刺激位，以達到最好的功效。

迎春退出屋子守在外麵，知道二姐要做什麽，也知道二姐很看重默語。

沒有失落，就是有些慨，因為默語有武功在的，所以更主子的重視。哪怕曾經是個細作，卻依然能夠到如此重用。而自己呢？手無縛之力，除了端茶倒水打理院子，別的什麽都不會。

相比起默語來，實在是太沒用了。

但迎春知道自己也是被姐看中的，默語主外主，二姐邊不能都是打打殺殺的丫鬟，總也該有一個能把家中事務打理明白的人。

默語這一泡就泡了兩個時辰，白鶴染的針灸也施了兩個時辰。終於將金針全部拔下來時，木桶裏的水已經涼了。

默語長出了一口氣，好像幹了重活兒般，全疲憊得幾乎閉眼就能睡下。 但是白鶴染告訴：“不能睡，換了幹淨裳打坐運氣到亮，亮之後你被廢去的氣就可以全部恢複，且要比之從前還提高許多。默語，我希你能記住自己曾對我發過的誓言，我白鶴染眼裏不

得沙子，你若膽敢生出外心，我便絕不會再留你。” 默語從水裏出來，披了外衫給磕頭，“姐再造之恩，奴婢一生不忘。姐放心，從今往後，奴婢這條命就是姐的，姐生奴婢生，姐若死，奴婢削尖了腦袋也要給姐報仇，之後便追隨姐一

起下黃泉地獄。”

白鶴染擺擺手，“行了你可別咒我了，換裳吧，我歇了。”

一連兩個時辰的針灸，也累得不行，走進間倒在床榻就睡了過去。默語一個人換好了裳，悄悄地收拾打掃幹淨，然後守在白鶴染床榻邊，打坐運氣。

次日起得有些晚，醒來時迎春告訴：“老爺要修府門，結果公中拿不出銀子來。”

一邊穿裳一邊問：“修個府門要多銀子？”

迎春：“也得三百兩。”

想起來的帳冊，不由得笑了起來，“也是，眼下到了月底，該花的都花完了，這月的收要下月初才能帳，此時用這麽大筆銀子，可不是拿不出麽。”

迎春有些氣憤，“堂堂文國公府，三百兩現銀都拿不出，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那能怎麽辦呢？他養了好媳婦兒和好繼，把咱們家都花空了。從前男人不管帳心裏沒數，這會兒要用錢了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窮，你這是該他可笑還是可悲？” 迎春搖搖頭：“恕奴婢直言，不可笑也不可悲，而是可氣。姐不知，今早老爺調不出銀子來，氣得去找老夫人鬧了一場。意思是老夫人一家之主，平日裏卻沒打理好公中帳目，以至於虧空到帳麵

上能用的現銀隻有區區五六十兩，這簡直不統。” 迎春越越生氣，“哪有這樣當兒子的，這種時候知道老夫人是一家之主了，可老夫人什麽時候有過一家之主的權力？府上中饋一直都是二夫人拿著，老夫人本沒有話的份兒，可現在沒銀子了卻

去找老夫人發火，哪有這樣的。”

“祖母子如何？” “不好。”迎春實話實，“老爺不分青紅皂白地鬧了一場，直接把老夫人氣到昏倒。錦榮院兒要請大夫，可府裏的大夫都被風華院把著，一個都不肯讓出來，還若是大姐有事，老夫人擔不起這個責任。李嬤嬤沒了辦法，隻能過來請二姐。可姐您那時候正睡著，奴婢沒忍心，想著念昔院那邊還有位國醫堂的大夫，那融月姑娘既然能在國醫堂坐診，想必醫一定是高明的，便去請了融月姑娘

到錦容院去。眼下老夫人已經沒事了，奴婢還得跟二姐請罪，請姐恕奴罪自作主張之罪。”

迎春到這裏，直接跪了下來。

白鶴染擺擺手，“起來，既然人已經沒事，你就沒有罪。國醫堂的那位夏老先生我見過，能被他認可留在國醫堂，你去請的融月姑娘就一定能醫好祖母。”

洗漱過後往外頭走，迎春跟在後頭問：“姐要出門嗎？要不要奴婢去默語？今早看起來有些疲憊，這會兒應該還在睡著。”

“不用。”告訴迎春，“我不出府，隻是想往祠堂走一趟，給母親的牌位上柱香。”

迎春趕道：“那奴婢給姐帶路。”

白家祠堂在白府最西邊，是一個很清靜的地方。沒有過多的下人守著，隻有一個老仆人拿著大掃把一下一下地劃拉著青磚地麵。

聽到有人來，也隻是看了一眼，然後就繼續掃地，什麽都沒。 迎春告訴白鶴染：“他聽不見聲音，也不了話，又聾又啞。給白家守著祠堂有幾十年了，聽是老國公爺在世那會兒帶進府來的，二夫人府後曾一度想把人換掉，老夫人什麽也不同意，鬧了一場

方才作罷。好在這種地方二夫人本不來，慢慢的也就給忘了。”

白鶴染點點頭，徑直往裏麵走去，迎春則留在外頭，幫著掃地的老仆人收拾院落。

白家祠堂很大，打掃得很幹淨，裏頭燃著長明的油燈，香也是燃著的，顯然是外頭那位老伯一直在照顧著。

原主的記憶中沒有這裏的印象，想來是一直病著，沒有機會進到祠堂祭拜。

這裏主供的是第一代文國公的牌位，下方一並排挨著放的，是曆代爵位承襲者，和他們的正妻與子嗣。

東秦有規製，妾室與庶子庶的牌位是不得祠堂的，所以在這大祠堂的邊上還有一個偏殿，他們的牌位都擺在那裏。另外因為子都會出嫁，生死都隨夫家，所以這裏沒有姓白的牌位。

找了一圈，在一個角落看到了淳於藍的名字，這是老夫人盡了最大努力為淳於藍爭取來的。否則若依著白興言對淳於藍的態度，別正堂，隻怕邊上的偏殿也不會讓進吧！

扯了一個苦的笑，走上前去取了三柱長香，對著淳於藍的牌位認認真真地鞠了三個躬，然後將長香在香爐裏。

長香火苗撲撲地跳了幾下，像是有靈之人在對做出回應，白鶴染鼻子微微發酸，哪怕麵對著的並不是真正的母親，可兩世為人，相似的人生經曆還是能勾起心底深最難過的往事。

在牌位前站了很久，用袖將淳於藍的牌位了一遍又一遍，這時，聰敏的聽覺讓聽到祠堂外麵有第三個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不多時，就聽到默語的聲音在外頭響起，有些著急地道：“姐快回去看看吧，老爺鬧到引霞院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