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還是跟從前一樣，孟老爺多數時候都是在府里陪著孟夫人，孟書玉最近寒窗苦讀，家裡請了先生，還請了武師學習功夫。

只是孟老爺比從前更忙了一些，畢竟以前有宮裡貴太妃的庇佑，孟家的日子過得殷實。

但如今貴太妃出宮，去了羅安公主府，雖然白鶴染依然按照貴太妃的規制發放俸祿，但畢竟人不在宮中，改朝換代，也不再從前尊榮。自己能過得好，不代表還能讓族親也過得好。何況貴太妃也不願再庇佑族親，不想給白鶴染帶來太多的負擔。

當然，對於孟府，白鶴染只會比從前的貴太妃更加照顧，絕對不會棄之不理。

但是孟老爺不願意再碌碌無為了，他在嘗試一種新的生活，他想從商，借著歌布與東秦關係的改變，打通出一條商路出來。為孟府的將來，也為了能幫著白鶴染一把。

對此，白鶴染還是非常支持的。如果能在歌布培養出一個類似東秦紅家的存在，而這個家族又能為所用，完完全全站在這一邊，那麼不管是對個人還是對歌布來講，都是一件極好的事。而如果這個家族是孟家，無疑是最願意看到的。

孟老爺迎進門，跟隨來的朝臣知趣地沒有跟進來，各忙各的去了。簇擁著來的百姓們看到國君只帶著一名隨侍進了孟府，心裡頭便對孟府又看重了幾分。

從前是貴太妃親侄嫁過來的地方，如今卻是與國君深有淵源，這孟家可真真是上天眷顧之所。只是從前的孟家雖是鄉旺門，孟老爺卻並不做實際的事，也不在朝中擔政。不知如今君登基，孟老爺會不會朝為。

白鶴染一路朝著孟夫人的院子走，孟文承一路陪著，走至一半時孟書玉也到了，開口了聲：「姐，你來啦。」

沖著孟書玉點頭，很自然地抬手往他頭上了兩下，問道：「這幾日可有好好用功？」

孟書玉點頭，「每天都學至深夜，從前覺得自己學問也是不錯的，可現在卻又覺有點兒不太夠用了。先生說想要在殿試拿下名次，可得下一番苦功夫。」

白鶴染聽著這話，又看向孟文承，腳步放慢了些，問他：「舅舅沒打算讓書玉跟著你一起走商路？孟家族人，舅舅也沒有親兄弟，從商不是一個人的事，如果沒有人幫襯著，怕不只是會很辛苦，而是很難其事。如果有書玉幫著你，多會好一些。」

孟文承搖頭，「書玉志不在此，我亦不願勉強於他。至於人手不夠的事，我也想同你商量。不過這話這會兒不急著說，你先去看你舅母，咱們回頭再商議。」

白鶴染就沒再說什麼了，孟父一顆心都掛在夫人上，夫人的病不好，他也靜不下心來想別的。就是怕夫人的病好了，記起失去書和的痛，孟父的心就更靜不下來了。

長嘆了一聲，腳步停在孟夫人的院落外面，再問了一次孟文承：「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孟文承點頭，「以前你就說過，這病早晚是要治的。這幾日你在宮裡，就每天都要問很多次你去了哪裡。我與書玉扯了好幾天的謊，眼瞅著就要扯不下去了。」

「是啊！」孟書玉也是嘆氣，「姐，真的很無奈，娘親太想你了。」

「是太想書和了。」拍拍孟書玉的胳膊，「沒事，我會穩心神，但記憶恢復之後肯定是要痛哭幾場的。不會有事，但你們一定要穩住。這是一個互相折磨，也是互相考驗的過程，希我們大家都能得住考驗。」

孟家父子送進屋，院子里的下人看著，一時間忘了跪，只覺得恍如隔世。明明前些時日還是孟家稀里糊塗認回來的假小姐，們還曾腹誹過這個小姑娘混孟府會不會另有企圖，卻沒想到才幾日工夫，人家搖一變，竟了歌布新一任國君。

如此人，能企圖孟家什麼呢？到頭來還是孟家企圖了，是孟家沾了大便宜。

「母親。」白鶴染進屋，第一句就了母親，跟從前一樣，溫溫和和，面帶笑。

不知道從前的孟書和是什麼樣子的，聽說總是風風火火，來得快去得也快。想來應該不會像自己這樣輕聲輕語同孟夫人說話，但是孟夫人卻並沒有覺得現在的狀態跟孟書和太過違和。覺得這是一種心理暗示，孟夫人打從心裡頭還是希孟書和能溫賢淑下來，可惜，孟書和臨到死都是那樣的恣意瀟洒，颯爽英姿。

「書和，你回來了！」孟夫人見了很高興，翻就要下榻。趕快步走過去給攔下了，孟夫人還埋怨，「你怎麼又一個人出門，還一走就這麼多天，不知道家裡多惦記嗎？」一邊說一邊還拉著上下打量，「是不是又瘦了？我瞧你臉不太好，沒睡好？」

點頭，「外面總是不如家裡，沒有母親在邊，書和總是睡不好的。」

「那就別總是往外跑，多回家，哪都不比家裡的。」

用力點頭，「好，我答應母親，多回家，以後就一直待在家裡，再也不出去了。」

這話說得輕輕的，像是在哄人，孟書玉聽了卻是鼻子一酸，趕就把子背了過去。

是啊，以後就一直待在家裡，再也不出去了。姐姐的牌位已經立了起來，再也不會走了。

孟夫人是怎麼睡過去的，孟家父子誰也沒看明白，就覺人像是跟白鶴染說著說著話，漸漸就睡著了。而這話其實也沒說幾句，孟夫人甚至都沒來得及問有沒有吃飯。

默語幫著白鶴染讓孟夫人平躺在榻上，再將手裡提著的藥箱打開。今早出宮前就說好要到孟府來，所以藥箱一直提著。只是藥箱里裝著的是銀針，白鶴染慣用的金針留在東秦了。

「用藥效果來得慢，我想來想去還是結個針陣好。針陣施過之後母親要睡上幾個時辰，大概傍晚時分會醒過來，到時一切就都能想起來了，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告訴孟家父子，「雖然我能保母親即使醒過來之後再大的刺激，也不至於傷到，但是卻不能保證不會悲痛絕選擇自殺。所以你們一定要把人看好了，千萬看好。」

孟家父子齊齊點頭，之後就看到白鶴染取出十二枚銀針，在孟夫人的頭頂扎出一個奇怪的形狀。那形狀有點像花朵，但又看不出是什麼花朵，他二人以前也曾看到過許多次醫者施針，卻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扎法的。不過孟夫人全程都沒有任何反應，一直在安安靜靜地睡著，這也讓他們在到神奇的同時更加放心。

孟夫嘆：「沒想到阿染你這樣有本事，可惜你母親去得早，若是能熬到現在，該多好。」

白鶴染沒接這個話，這段日子對過去的回憶已經夠多的了，貴太妃拉著回憶過，羅安公主回憶過，孟父也不只一次的回憶過。那些以前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事統統都聽了不只一遍，甚至貴太妃把淳于藍從小到大的事都說給了聽。

不願總是活在回憶里，不願總是活在原主的因果當中。這一世雖得了這，但是該還的也都還了，該報的仇也已經報了，不再欠白鶴染什麼。從今往後要走自己的路，而不是總糾纏於過去的人里短。

毒脈白家最後一代傳人，是時候恢復原本的份了。

這個針陣結了半個時辰，終於把銀針都拔下來時，孟書玉說：「從前你住的屋子什麼都沒有，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落下的東西。想來以後再回來住的可能也幾乎是沒有的，所以如果有落下的東西，今日就一起拿了吧！」

起，將針給默語收好，這才看向孟書玉，問他：「你是不是有話想要同我說，又怕我急著就走，所以扯出來這麼個理由？我以前住的屋子是書和的，裡面所有的東西也都是書和的，我兩手空空進的孟府，能落下什麼？」

孟書玉垂下頭，有些落寞，「也不是有話想說，只是想多留你一會兒，想著以後你可能就不會到家裡來了，所以最後這一回就有點捨不得。」

失笑，「我這還沒出家門呢，就急著把我往外趕了？誰說我以後就不回來了？是不是你們父子倆個覺得我是個外人，以後不願意讓我來了？」

「不是，不是不是。」孟書玉連連擺手，「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就是……」

「我明白。」走上前，又去孟書玉的頭，「年紀不大，個子還高，怕是再長兩三年我就要夠不著你了。書玉，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從前你擔心我走遠，再見不到。如今我人又在鄉城，你又覺得我是君國你們是臣民，份差距懸殊。可是書玉啊，我還孟夫人一聲母親，你還我一聲姐姐，咱們怎麼就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