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心裏都一哆嗦，王妃果然是來算帳的。可這個帳是怎麽個算法呢？閻王殿主殿，也就是上都城裏這座大殿，算上九殿下，一共有常駐人口一百二十五人。

這一百二十五人裏，有暗哨二十，殿差三十，十八層地獄獄卒三十六，剩下的就是辦案人員，包括帳目先生。哦對，還得加上幾十匹快馬，還有牢裏的那些犯人。

一百多人，幾十匹馬，一個月的用度開銷應該是多呢？三百五十兩銀子是多是啊？

人們撓頭，他們也不會算啊！於是所有人都把目投向了九皇子。

九皇子心裏也苦，他也不知道閻王殿一個月開銷多，更不知道這個開銷是多是，他堂堂皇子，怎麽可能會管這些個小事。

於是九皇子把目投向了邊的老先生，老先生又把目投向了平時天天坐鎮閻王殿的師爺。師爺捂臉，這些開銷多半就是吃穿用度，還有每月發放給個人的月俸。其實並不是很多，甚至跟一般的衙門來比還算是的。

至於俸祿，閻王殿的俸祿給得不算多，畢竟宮裏的宮一個月也有三兩銀子的月俸可拿，閻王殿幹的都是生死買賣，一個月最也得十兩。獄卒能些，給三兩，其它一些職務有的給三兩有的給五兩。這樣算下來，三百五十兩銀子開銷，連發俸都是不夠的。

而之所以還是把開銷控製在這個數目，是因為很多人都主的不拿俸祿，他們總說自己吃住都在殿裏，平日裏除非辦差，是不需要出門的。而辦差算公出，殿裏還會再給撥銀，所以俸祿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麽用，能省就省了。

閻王殿裏這些高手都是孤兒，是從小就被培養起來的，很多人都是跟著殿下一起長大，很深。他們平時很會為殿裏著想，為殿裏省錢，月俸什麽的他們本也不在乎，隻要人能在閻王殿，能跟在九爺邊做事，就是他們最高興的事。

至於王妃今兒這個態度……他再想想，便覺得可能是因為閻王殿裏全都是男子，還都是習武的男子，所以飯量比較大，也吃得多些，王妃大概覺得他們吃太多了吧？

師爺試探地問在場眾人：“要不，咱們以後吃些？”

人們懂了，原來是吃多了。可不是麽，多貴啊，他們吃住都在殿裏，一日三餐至要有一頓，有時候午飯和晚飯都有，這麽一想的確是有點兒奢侈了。

於是人們紛紛表示：“沒有問題，以後我們吃，不但吃，飯也可以吃，一定把開支節省下來。”不過再想想，其實他們相對於其它衙門來說已經節省了，就算吃，也不會吃大塊的，就是燒菜的時候放一些，偶爾才做頓全的菜。閻王殿是個清水衙門，幹的都是得罪人的活兒，所以他們很多時候都是勒了腰帶過日子，就算給九爺找麻煩。沒想到還是惹麻煩了，那以後一定要吃，全當減。

人們開始表決心，都做出了吃的保證，甚至有人還提出裳也要補著穿，把換新裝的頻率也給降下來，這樣也能減本。

君慕楚有些聽不下去了，這些都是他的手下，是他的左膀右臂，甚至還是出生死的兄弟。如果連飯都吃不飽都吃不上，裳還要補著穿，那不是打他的臉麽。

他就想跟白蓁辯解一下，結果剛要開口就被邊老先生給勸住了：“九殿下，您可千萬別因為這事兒跟王妃爭辯，王妃也是為了您好，也是為了咱們閻王殿好。”

“對對對，殿下，千萬別衝，您能找著個王妃不容易，咱們千萬不能給氣跑了。”

君慕楚很鬱悶，他找個王妃不容易？再抬頭瞅瞅上首坐著的白蓁蓁，恩，找著個這樣的真不容易。可是如果這種時候不幫著屬下說說話，是不是也會讓屬下寒心啊？

不行，該說還是得說，大不了回府之後讓小姑娘罵一頓，他給賠罪。

正準備要開口，這時，白蓁蓁的聲音又揚了起來，一臉的震驚：“你們都省這樣了，還能再省？君慕楚，你有沒有人啊，你的下屬兄弟每個月連吃帶用再加發俸，才用一百五十兩銀子，你是不是太扣了？你這是養衙門還是養兔子呢？你就是給我一百多隻兔子，一個月開銷下來一百五十兩也不夠啊！你是不是待他們了？還是閻王殿實在太窮了？皇上不給閻王殿撥銀子嗎？還是撥的銀子本不夠用，你們又不會創收？年前我看帳目就覺得有點不大對勁，但瞅著這些人一個個神頭兒都還行，就沒說什麽。但這次不說真不行了，居然還說能再吃一點，這是不是被習慣了？簡直過份！”

恩？恩恩恩？

人們聽糊塗了，怎麽個意思？不是嫌他們花得多，而是嫌他們花得？還說他們被？可他們沒被啊！雖然衙門清水了些，但是能吃飽能穿暖，就已經很好了呀！

老先生猶自算著，養一百多隻兔子也不隻三百五十兩，王妃養的是什麽兔子？金的嗎？

他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開口說了句：“王妃，養一百多隻兔子，真的用不了三百五十兩這麽多，兔子吃素，就算還要顧人看管，算上人工費，有個十兩銀子也就夠了。”

白蓁蓁眼一立，抬手啪啪的拍桌子，“我就那個養法，我就願意養三百五十兩銀子的兔子！真是的，你們一個個的可都是大活人，大活人還沒兔子的日子過得好，你們不覺得愧嗎？這麽多人一個月下來才花三百五十兩，你們都不拿俸祿的嗎？是發俸祿都不夠吧？”

人們紛紛表示：“基本不怎麽拿，因為拿了也沒花，吃住殿裏都管了。”

“殿裏管是殿裏管，跟你們自己手裏有錢是兩回事。人不能隻看眼前，要往長遠了看，現在你們都還年輕，不想那麽多，日子過一天算一天，就覺得銀子沒什麽用。但是將來呢？將來你們不娶媳婦兒嗎？不置辦宅地嗎？到時候上門提親，嶽父嶽母問你們家住何，宅院多大，有沒有馬車，你們怎麽說？哦，說我住閻王殿，好幾個人一張通鋪，到時候嫁過來給你家姑娘留個位置。像話嗎？誰能把閨嫁給你們？”

眾人又聽懵了，娶媳婦兒？閻王殿的人娶媳婦兒？這是什麽驚悚話題？閻王殿的人什麽時候考慮過娶媳婦兒啊？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不準婚，但他們是幹什麽的自己心裏還是有點兒數的，他們的一生都是要奉獻給閻王殿的，絕不娶妻。

於是有人反駁：“王妃，咱們不娶媳婦兒。”

白蓁蓁眼一瞪：“不娶媳婦兒不生孩子，以後指閻王殿養你們一輩子啊？還是你們七老八十了還能在外頭上房揭瓦刀尖兒？那到老了不得有個依靠嗎？不得有個家嗎？能一輩子住在殿裏嗎？將來不得給新人騰位置嗎？”

越說越來氣，覺得這幫人就跟君慕楚一樣，簡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幹脆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踱步到眾人麵前，從第一個開始，逐一看過去。一直看到站在君慕楚邊上的那位老先生，腳步終於停了下來，瞇著眼睛就問：“你也不拿俸祿？你也沒家？”

老先生趕搖頭：“老朽是拿俸祿的，因為有家要養。”

“這就對了，這才是正經人過的正經日子，其它的，哼，沒一個正經的！”

得，一句話，把這幫人都定了不正經。

君慕楚小心翼翼地同說：“要不就這個事兒，你給重新定個規矩？”

白蓁蓁點頭，“是應該重新定規矩，總不能一說起閻王殿來，別人總會用一種憐憫的目來看咱們。日子過得苦哈哈的什麽樣子？簡直丟你們九爺的臉，更丟我的臉。我白蓁蓁活到這麽大，還沒被人說過窮呢，你們也得給我爭氣些。”

走回上首，又坐了回去，“這麽著，回頭請老先生把每個人的俸祿報上來，我看看，有需要添的我會告訴你。還得把之前欠了大家多俸祿也報上來，回頭一並補發。另外，一日三餐，早飯要富，不能總是白粥饅頭和鹹菜，要有包子、菜包子、餅、醬等等。午飯和晚飯每頓都必須要有兩個葷菜兩個素菜，外加一個湯類。湯也不能放空湯，裏麵得有菜的，這樣才能吃得健康。當然，也不能天天都是兩葷兩素四菜一湯，一周還要包一次餃子，吃一次麵條，總之換著花樣來，如此吃起來才不單調。”

一邊說一邊琢磨，“除了飯，還得有水果，平時也得備些點心，都是些大小夥子，還拳腳，得很快的。我家弟弟一天都要吃兩頓點心的，何況是你們。對，就這麽定了，三餐兩點，以後這就是閻王殿的膳食規矩。至於穿用方麵……”

老先生又聽冒汗了，“王妃，別琢磨穿用了，是這吃，咱們就吃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