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染以為甚好。
有病得治本,從兒上斷絕了羅夜國君的依仗,他也就沒有資本在歌布麵前耀武揚威。
但這個連鍋端怎麽個端法呢?細細琢磨起來,半晌,眼晴一亮:“不是正好來了個呼元奉麽,不如就讓他做個信使,給呼元家族帶個話,本君要與他們打個賭。”
這個賭怎麽個打法,白鶴染沒說,但是憑劍影對他這主子的了解,這次呼元家族肯定是要倒大黴的。這位主子要麽不出手,要出手必然層皮,有好戲看了。
月夕說到就到,為了迎接羅夜使臣,白鶴染特地舉辦了一場宮宴。
但這個宮宴跟傳統意義上的宮宴還不太一樣,正常的宮宴都是在京皇親,以及正三品以上員拖家帶口的進宮來吃酒。宮裏會先一大殿擺上宴席,還會備上歌舞助興。然後大家推杯換盞,你來我往,樂樂嗬嗬地吃上一頓。
這次宮宴就不是這樣的了,說是宴,其實膳房一個菜都沒預備,就是象征地整了點兒點心,一個桌給擺上一盤。桌也不是圓桌,而是長條的,一個桌並排能坐兩個人。
所有能上朝的員都被請進宮了,但是沒讓帶家眷。所以這場宮宴看起來就跟大臣們坐著上朝似的,跟平常日子也沒有什麽兩樣。
君端坐在龍椅上,一龍袍是為量定做的,掐腰兒的,顯得段特別好看。
不喜歡帶頂冠,覺得不好看,歌布員們也由著。這麽大本事的國君,歌布能擁有就已經是偏得,沒必要在這些細節上太過苛刻,隻要國君滿意就好。
所以,當羅夜使臣呼元奉走進大殿時,找了半天都沒找著國君在哪兒,還以為坐在龍椅上的是哪家膽子大的小姐。邊跟隨而來的侍從提醒他:“那位姑娘穿著龍袍呢!”
呼元奉這才反應過來,“這麽年輕?”雖然早聽說歌布君是個年輕小姑娘,但也沒想到竟然年輕到這種程度。歌布這是幹什麽?小孩子過家家?
可是再一樣,就在去年,就是這個小姑娘毒死了他的親姑姑,不由得也重視起來。
他揖手見禮:“羅夜使臣呼元奉,見過君陛下,陛下萬歲。”
白鶴染點點頭,“好說,賜座。”幹脆利落,沒有多餘的寒暄。就像這場宮宴一樣,簡單得就快跟宴這個字不挨邊兒了。
呼元奉也覺得現場氣氛不是很好,落座之後見桌上隻有一盤點心,宮人又倒了一盞茶,之後就什麽都沒了。心裏還琢磨著是不是前麵先說說話,宴席和歌布一會兒才上?畢竟這是月夕,月夕就該過得熱熱鬧鬧的,歌布不可能把月夕宮宴整得如此寒酸。
結果就聽到君白鶴染認認真真地說了句:“菜已經上齊了,大家請用吧!”
呼元奉懵了,菜上齊了?菜擱哪呢?怎麽用,用什麽?
再瞅瞅邊上那些大臣們,一人起一塊兒點心,再端起茶盞,互相之間樂樂嗬嗬地一下,像飲酒一樣把茶水給倒進裏,還像模像樣地誇讚一句:“好茶,真是好茶!”
他就覺得這話特別有違合,再好也隻是茶,這種時候應該說好酒。
可惜沒有酒,人們就是喝著茶水就著點心來表達月夕團圓的喜悅,時不時還互相點評一下哪個樣式的點心更好吃,甚至有的桌還互相換著吃。
君也是如此,把個茶碗端得跟酒杯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嚐,像在品酒。
呼元奉心裏想,莫非是歌布的茶特別的香?他也嚐了一口,香什麽呀,全是茶葉沫子。
他就不明白了,歌布人這是在幹什麽?他們有病吧?
實在沒忍住,他開口問白鶴染:“君就是如此待客?”
白鶴染搖頭,“沒有待客,這些大臣都是自己人,不算客,所以能節儉就節儉一些。”
“那本使臣在君眼裏算什麽?”他有些生氣了。
白鶴染琢磨了一會兒,答:“估且就算是個不請自來的陌生人吧!”
“你……這話什麽意思?”呼元奉到底不是他姑姑呼元蝶,年輕人容易肝火,激上幾句就拍了桌子,當時就質問白鶴染——“你有沒有把羅夜放在眼裏?”
白鶴染眨眨眼睛,“羅夜堂堂一個國家,本君這一雙眼睛怎麽能放得下呢!要是一雙眼睛就能放下的話,那羅夜國跟本君麵前的這隻茶碗又有什麽不同?你們羅夜是茶碗嗎?”
“放肆!”呼元奉後的隨從急了,“竟敢辱我羅夜?”
白鶴染手裏的茶碗重重擱到桌上,小手一揮:“來人,把那人的給本君上。本君是放肆,但這放肆二字還不到一個奴才來說。本君今日念你非我國之人,留你一條命,但這張卻是必須得上的。至於以後要不要把線拆下來,那是你們離開歌布之後的事,總之在我歌布境,本君不想聽到你再發出一點聲音。”
手的人是刀,自從來了歌布他一直都在生死堂那邊做事,這還是頭一回又能跟在主子邊。刀還有點兒激,從宮人手中接過針和線,琢磨了半天才想好從哪開始下手。
為了怕那人掙紮把線扯斷,他很心地了四遍才算完。至於淌了滿的,他不在意,這人是呼元奉的奴才,呼元奉這種毒醫自然有止的手段。
果斷,就見呼元奉開了一瓶藥糊到那人上,立時就止住了。
隻是呼元奉也氣得冒青煙,這裏是歌布皇宮,剛剛他要阻攔,立即有十數高手圍了上來,將他團團圍住。他試著用毒,可是那些讓他驕傲到在羅夜可以橫著走的毒,到了這歌布皇宮裏居然一點用都沒有。這些圍著他的高手麵對他揚出去的毒,眼都沒眨一下,甚至邊上有聞著的大臣還用手扇了扇,說了句:“什麽破玩意?嗆人!”
呼元奉拿歌布人沒辦法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隨從被人上了,自己再賜一瓶子止的藥。人才剛來,麵子就被踩到了腳底下,這讓他很是不爽。
但不爽也得著,因為君說了:“大大方方遞了拜的,我們又同意了的,這才是客。不請自來的除了給我們增加麻煩之外,就隻剩下招人煩了,所以本君待什麽客?”
呼元奉怒哼一聲,“我羅夜以往來歌布時,也不是次次都遞拜。”
“所以以前那位國君因為失職,已經不在位了。”說得理所當然,“如果羅夜使臣認為不遞拜就可以隨意出我歌布國境,那也行,那以後咱們就都遵這個規矩,你們隨便來,本君沒事也往羅夜溜達溜達。對了,本君溜達的時候有可能還會帶上未婚夫,也就是東秦那位太子殿下。我那未婚夫格不太好,脾氣更差,保不齊就在羅夜惹點什麽事,到時候還請羅夜國君多擔待。不知道這位使臣能不能做得了這個主,你們國君同意不?”
呼元奉被堵得沒了話,國君當然不能同意,他們來歌布怎麽都行,歌布人到羅夜來規矩可就大了。何況還有那個東秦的太子,那不就是那個混世魔王十皇子麽,他怎麽把這茬忘了。
呼元奉坐了回去,見他老老實實坐下,那些高手們就也都撤了。不一會兒有宮人拿著掃把走了進來,到了呼元奉邊掃了一陣子。呼元奉不解,這是掃什麽呢?
有位宮人狠狠剜了他一眼,說:“還請羅夜使臣自重,不要隨意往這幹幹淨淨的大殿上揚灰。您剛剛揚那麽一下子,奴婢們就得拿掃把掃上老半天,很辛苦。”
說完,掃了最後一下,拿著掃把走了。
呼元奉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揚那麽一下子?他揚哪麽一下子了?他就揮一揮手,他的毒是無無味眼也不是很能分辯的,他確信這大殿的地麵還是幹幹淨淨,並沒有沾上什麽,可剛才那宮是怎麽說話的?還有剛才他剛揚出毒時邊上的大臣怎麽說的?嗆人,對,嗆人,可是他的毒怎麽就嗆人了?本就沒有一點味道啊?
這位羅夜大毒醫開始對自己用毒水平產生了質疑,人也變得不再自信。
新科狀元孟書玉坐在下方,瞅著這一來一回幾番撞,心裏頭樂得都快憋出傷來了。
他這國君姐姐是真牛啊,幾個來回就把羅夜毒醫給忽悠傻了,再這麽下去這位毒醫都得懷疑人生。想著從前那位國君對於羅夜毒醫是十分忌憚的,即使歌布也有國醫林寒生,他還是不敢招惹羅夜。眼下今非昔比,歌布終於翻了。
宴會還在繼續,皇宮裏也算是大出,不管菜肴有沒有,點心是管夠的。
呼元奉悶悶地在座位上,一口一口嚼著幹的點心,心裏琢磨著自己剛剛揚出去的毒到底什麽地方出了錯。為什麽歌布這些人一點中毒的反應都沒有,又為何旁人又是說嗆得慌,又是有宮過來掃地的?分明那宮什麽也沒掃出來啊!
他絞盡腦分析自己的失誤,後另一位隨從小聲提醒:“主,咱們這次來是有任務的,臨來之前國君待下來的事,您可別給忘了。”
呼元奉咬咬牙,“沒忘。”可沒忘是沒忘,君上來就給他一個下馬威,這事兒他就有點兒不太好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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