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連你說你喜歡阿絨,我連夜便去求了父皇,讓他推了我們的婚事,隻為給你一個走的理由。你知道我原本就對皇位沒什麼興趣,倘若你想要,我拚了命都願意將它雙手奉上,你究竟還有什麼不滿足?」楚桑斂眸道。
「你到現在還以為我想要的是皇位麼?」楚灼低低笑了幾聲,接著道「還是你以為……我會喜歡一個閨閣子?唔,阿絨是比普通子特殊了些,可在本宮這裡,還完全夠不上格。」
楚灼的聲音緩而有力,「哥哥竟然連這些都不知道,實在是讓我好傷心啊。」
楚桑沉默了半晌,眸微斂。他原本是不想說話的,但對方的手至了他的麵前,強迫他抬起了頭顱,這種屈辱且令人厭惡的姿勢讓他蹙了眉,開口道「那你……究竟想要什麼?」
除了父皇母後,除了他的家人,他連命都可以不也要。
他不遠千裡來到雲夏,來到渝丘,想要避開他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卻為什麼……到現在都不願意放過他呢?
楚桑闔了眸,聽到那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說「本宮如今什麼都有了,你以為本宮還想要什麼?無非就是看你痛苦罷了。我的好哥哥,我每次看到你那一張虛偽的麵龐,就恨不能將它撕碎,我想看看藏在麵下的你,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可是偏偏……你藏得太好了,世人都被你欺騙了,卻隻有我瞭解你最原始的模樣。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瞪著我?是因為我中了你的心事嗎?嗬嗬……哥哥,你看,哪怕是到瞭如今,你還是這樣虛偽,明明贊同我說的,卻又為什麼不敢應答呢?」
「那隻是你的臆想。」楚桑開口道,「你若是真的瞭解我,你我如今就不會是這樣的局麵。」
「說那些做什麼。」楚灼一笑,「即便哥哥你再不願,事都已經發展到眼下的地步了,不是嗎?本宮給過你機會了,倘若你還是不願接本宮的好意,那麼本宮隻能……」
「他們畢竟也是你的父皇母後,是你的妹妹。」楚桑的聲音聽來有些疲憊,他知道即便自己這樣說了,楚灼也不會贊同自己的想法。無力迴天的覺,霎時間空了他周所有力氣。
「是嗎?」楚灼冷笑了一聲,不再開口。過了良久,才道「上天真是不公平,我這樣瞭解哥哥,哥哥卻一點兒也不瞭解我。你便是逃,逃到天涯海角又如何?哥哥,你究竟知不知道,倘若沒有本宮的解藥,你真的會死?」
若不是我傾盡了全部力量去找你,眼下的你已經是一?在害怕嗎?在逃避嗎?這樣不堪一擊嗎?
嗬……
什麼都知道,卻又什麼都不知道。
「本宮還有事,就先走了。不過哥哥你也不用太高興,畢竟本宮很快還會回來的呢。」楚灼冷哼了一聲,「葯我留給你了,吃與不吃都看你自己。不過我告訴你,倘若你死了,你的妹妹、你的父皇母後、你所有在意的人或是在意你的人,通通要給你陪葬。」
楚灼丟下了這麼一句話,兀自走遠了。
楚桑癱坐在地上,一手支撐著地麵,搖搖墜的模樣彷彿風再大一點兒,就會倒在地上。
他兀自笑了一聲,忽然冷聲道「戲看夠了,就出來吧。」
那般冰冷的語氣,讓櫟如故一怔。幾乎不敢相信這話是從楚桑口裡說出來的。
幾番思量之下,還是慢吞吞地走了出去,「就知道你那個角度肯定都看到了。」
櫟如故掀了袍子在他邊坐下,盡量裝輕鬆模樣,又道「要是我剛剛從那個方向過來,被他看到了,我這條小命恐怕就待在這了。」
楚桑默了幾息,似乎是在平復心緒。他的雙眸闔了又開,最終是抑著緒道「你不必顧忌我的想法,掩藏得再好,又有什麼作用呢?骯髒的還是骯髒的,纖塵不染的,也不會蒙上幾層紗就變了。」
話是這樣說,櫟如故卻覺得他等待的並不是有人去附和他,而是在等一個反駁他的人。又不能毫無理由地生反駁,因為他眼下就是一個矛盾的綜合。
櫟如故不知道怎麼安他,隻能換了思路緩和氣氛「雖然我並不這麼覺得……不過楚桑,你不會因為我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就殺人滅口吧?我很怕死的,你要是有那個想法,千萬告訴我,那我什麼都沒引見!」
做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樣。
「太假了。」楚桑斜睨了一眼道,麵卻緩和了幾分。
這麼近的距離要是什麼都沒聽見,豈不是聾了?
「好吧,我的確是聽到了一些,但是你放心好了,就你們說的那些斷斷續續模模糊糊的,我本就沒聽懂你在說什麼。」櫟如故道,「所以你真的不用殺人滅口。」
楚桑微微垂了頭,他不是沒心沒肺的人,知道櫟如故這麼說全是為了哄他高興,不由得道「勾言,你覺得我是一個虛偽的人麼?」
櫟如故一愣,全沒有想到他會直接這麼問。
不過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想了想道「這我哪兒知道,暫時是沒發現。要是我發現了,我肯定就不搭理你了。所以,即便你是個虛偽的人,那應該也藏得好的。
況且……聽說過一個定律麼?喝醉酒的人永遠都說自己沒有喝醉,傻子也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的腦袋有問題。所以楚桑,你都開始懷疑你自己到底是不是個虛偽的人,這說明……你不是。」
櫟如故說話一貫隨意,因沒有什麼東西能讓覺得需要特別注重,但此刻,的語氣是一貫的肆意,眸中卻著認真。
比起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人,哪怕他說的話再有道理,也覺得自己應該相信一個朝夕相的人。雖然朝夕相有那麼一點誇張了……
但他們接的時間的確不算短,楚桑留給的印象也確實不錯,櫟如故本沒法想象,他所表現出來的模樣隻是他想要大家看到的模樣。
並不是說這樣的人不存在,而是覺得,倘若一個人能夠無時無刻不維持著他想要展現出來的樣子,那麼他本就應該是那個樣子。
人應該相信自己的第一覺的。
再說……那楚灼說的話也全無道理可言好嗎?嘖,別說他的思考邏輯有沒有問題了,是拿楚桑的父母家人威脅這一點,櫟如故就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和他做朋友了!
不是一路人。
「是麼?」
楚桑臉上寫著一副「我功被你安到了」的樣子,卻仍然開口道「可他說的也不全錯。」
他的聲音很低,那話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櫟如故便沒。他又兀自思忖了一會兒,轉了話題,道「不是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
「啊?」
「我是說,你剛剛問我會不會因為你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而殺你滅口……」楚桑的難過來得快去得也快,這一會兒麵已經恢復正常,「雖然我知道你隻是隨口一說,但我想說的是,這些並不是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還記得麼?上一次在屋頂上,我就想與你談談的。」
「談這方麵的?」櫟如故一開口,又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人家都明明白白地說了,那顯然就是關於楚灼的事沒錯了,偏生還要多此一舉去問。
但的確是有些驚訝,因為和楚桑說也,說不,還真沒到生死之的地步。而他想要告訴自己的那些顯然是他的私事,還是頗的那一種,櫟如故並不覺得自己能得他優待,連這樣的事也與自己說。
驚訝至極,所以不小心將心中所想問出了口。不過楚桑似乎並不在意的多此一舉,點了點頭,道「我此番來渝丘,便是躲他的。」
雖然已經猜到了,但是楚桑說出來的時候,櫟如故還是有些許的驚訝,不解「但照他的說法,你纔是東宮太子,你父母中意的人是你,你是那個名正言順的人,為什麼要讓給他?」
楚桑的態度幾乎低到了塵埃,他剛剛不止一次地說過,無論楚灼想要什麼,他都願意拱手相讓,除卻他家人的生死。
這就有點迷了。櫟如故蹙著眉道「好端端的,這樣縱容他,難不你是殺了他祖宗一百八十代麼?就算是有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也不至於這般吧。」
何況總覺得,像楚桑這樣的人,也乾不出太過分的事。
楚桑便開始沉默了。
他似乎在想應該如何與櫟如故解釋,過了許久才道「是有些誤會。」
「有誤會的話,說清楚就好了啊。」櫟如故道。
「解不開的誤會。他的格太偏執,你剛剛也看到了,他……」楚桑大約是覺得背後說人壞話不大好,說到一半的話又收了回去,「總之,無論我說什麼,他都不會信的。」
「那就不管了?聽之任之?」櫟如故不解,「就算是誤會,就算你也有錯,但是最大的問題明顯在出在他那裡好嗎?被害妄想癥吧這人有,懟天懟地的,除了他自己別人都是錯的。」
分明是楚桑的事,到頭來櫟如故比他還生氣。楚桑失笑,「他隻是上功夫厲害。」
楚桑嘆了口氣,楚灼的確是偏執了些、極端了些,他的思想大多人都不能夠理解,看到他的時候就彷彿看到了從地獄裡爬上來的魔鬼。
但其實,楚灼不是一個多壞的人,上說得再狠毒,卻很真的會去做惡毒的事。是拿父皇母後威脅他,這一招就已經從他十歲用到了十八了。
整整八年,父皇母後都還活得好好的,楚灼唯一針對的人,其實隻有他一個。
楚灼的直覺的確是準,他和他本質上是一樣的人,所以他會產生的問題,楚灼是最早察覺到的。可倘若不合世俗,又怎麼可能卸下偽裝呢?
周瑜與黃蓋的故事縱然流傳了下來,眾人卻多以一笑置之的態度對待他。可若是比之更甚,那恐怕就不是一笑置之那麼簡單了。
況且,走到了這一步,他已然回不了頭了。
「錯覺麼……」櫟如故遲疑道,「他那樣對你,我怎麼覺得你在袒護他?」
「沒有。」楚桑否認地斬釘截鐵,又道,「我是實話實說。他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但說到底,也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的大惡人。隻是我與他之間的恩怨,怕是這輩子都理不清了。」
「所以你心中早想好自己的理方式是嗎?」櫟如故奇怪道,「我以為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給你出個主意呢,雖然我覺得我可能並不能給你出什麼好主意……結果你就是純粹想找個人說一說?」
吐一吐苦水?
還真的是,很楚桑了。
楚桑沒說話,櫟如故便預設了的想法,道「為什麼選我?或者我應該先謝謝你信任我,但是為什麼?」
「因為你我之間沒有利益關係。」楚桑道,「抱歉,到了這種時候,我心中依然設了防。有的事不吐不快,儘管說出來可能會被嘲笑,但一個人藏著它,實在是太痛苦了。
我想我們是朋友,沒有毫利益牽扯、最接近本心的朋友。」
當然還有其他原因的,但他不能說。
楚桑頓了頓,又道「倘若你願意聽,那些過往我通通可以告訴你,隻不過……我眼下還沒有這份膽量。」
楚桑的話被櫟如故打斷「既然你說我們是朋友,那麼你可以將你的打算告訴我,需要用到我的地方直接開口就是,我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助你,而不是……想著怎麼算計我。」
接著,櫟如故又出一個悉一切的微笑,「我之前就說過,無論是我的直覺還是我的眼睛,看人都是極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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