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慎行收到何妍的短信時正準備開會，瞥到信息容，他愣怔了下，然後譏誚一笑，把手機往會議桌上一丟，示意嚴助可以開會了。會議容有關傅氏企業在歐新市場的拓展，項目負責人講起來舌燦蓮花，中英文摻雜在一起，偶爾還會蹦出個生僻的、人不知是哪種語言的詞彙，而投影儀上，無數的圖表在一張張閃過，直晃得人眼暈，不給人留半點思考的時間。

這就是以前那位“傅慎行”的工作方式，他的思維總比所有的人都快一步，悉他的人只怕自己說得太慢，跟不上他的速度。可現在的傅慎行不行，他跟得很吃力，卻依舊要做出輕鬆的模樣。

有些東西需要積累，便是你再努力，短時間也達到。傅慎行脣角彎起一抹自嘲，不知不覺中就有些走神。他的目落到桌上的手機上，腦子裡又閃過何妍那條短信的容。告訴他：要自殺。

可是他不信，那樣一個人，你就是把刀架到了的脖子上，都還會再掙扎一番，怎麼可能會選擇自己結束生命？他不信，傅慎行脣角的嘲諷更深，不過又是一次試探，一次以退爲進的試探罷了，他太瞭解那個人。

而且，就算真的死了又能怎樣？於他，不過是失去了一個有趣的玩，一場遊戲提前結束罷了。這樣想著，可不知爲何，他心中卻還有些不安，而且這份不安還在一點點的擴大，直得他心口有些憋悶。

他拿起了手機，給何妍回覆短信，故意問：“你會選擇什麼死法？”

沒有回覆，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手機一直靜悄悄的，毫無靜。他不覺皺眉，又直接撥打的電話，不想卻是關機。會議還在進行中，傅慎行卻忽地站了起來，不理會衆人驚愕的視線，大步往外走去，冷聲吩咐門外等候的阿江：“準備好車出門，查一下何妍此刻在哪。”

很快，阿江就給了他回覆，“手機定位顯示何小姐早上回到家中後再沒出門。”

傅慎行人已鑽車，聞言略略點頭，沉聲說道：“去家，越快越好。”停了一停，又道：“萬醫生也趕過去。”

萬醫生是傅慎行的私人醫生，醫十分良，更爲重要的是，他於外傷理上極爲擅長。阿江約猜到了些什麼，立刻給萬醫生打了電話，把何妍家的住址告知他，並特意提醒他道：“可能有人自殺，請帶好急救箱。”

司機把車子開得飛快，傅慎行臉沉，一路只是沉默，待到了何妍家樓外，不等阿江下來給他打開車門，便就自己下了車，他沉著臉快步向樓走，到了何家門外，才發現自己早已沒了的家門鑰匙。他俊面更冷，往後退了一步，直接擡腳用力往門鎖上踹去。

那樣結實的防盜門，也不過才捱了他兩腳，便就壞掉了。房門“咣”的一聲被踹開，他一眼就看到了沙發上的。仰坐在沙發裡，神智還清醒著，面紙一樣蒼白，手就搭在沙發扶手上，從的腕間緩緩冒出，順著指尖滴落，在地上已聚了偌大的一片。

看到那的，他的一顆心纔算放了下來，心頭

怒氣卻是更重，走上前去，居高臨下的看，冷笑著問道：“如此聰慧的何老師，難道都不知道割脈自殺很難死人嗎？下一次刀口再劃深點，直接割破脈比較好。”

竟還微笑，喃喃道：“難怪，我每次割了，不多一會兒就止住了，原來是方法不對。”

他聞言一愣，這才發現手腕上竟不只一道傷口，深深淺淺的竟然有三四條，他怒極而笑，上前一把將從沙發上扯起來，冷聲問道：“這算什麼？演一場畏罪自殺的戲碼？還是用命來賭我會不會對你心？”

失臉異常蒼白，已是有些站立不住，可神卻很平靜，盯著他，反問道：“我賭贏了，不是嗎？”

傅慎行恨得牙，真想一把將這人丟出去，可瞧那搖搖墜的模樣，卻又想攬住了，將抱起。理智和在他的搏鬥，幾乎要將他撕裂，良久之後，心裡的那份狠厲佔了上風，他忽地笑了笑，鬆開了，任由著地坐倒下去。他轉走到另一旁的沙發，氣定神閒地坐下來，微微笑著，說道：“既然你這樣說，那好，那我們就來看一看，到底是你的命，還是我的心。”

萬醫生也已在後面匆匆趕來，進門見到何妍的傷，正上前進行急理，卻被傅慎行制止住了，“不用。”他說著，又轉頭命令阿江：“把房門關上，不要嚇到鄰居。”

阿江真心搞不懂這兩個人在較什麼勁，聞言也只是從命，關上了房門，和萬醫生兩人對視一眼，一同站到角落裡當木頭人。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何妍腕上的刀口又再次凝結，傅慎行看到了，竟勾脣譏誚一笑，問道：“需要幫忙嗎？”

何妍費力地笑笑，輕聲答道：“不用，謝謝。”

就仰面躺在沙發上，手去那沾著的刀片，臨割下去之前卻又停下了。傅慎行嘲弄地看著，問：“怎麼？不敢了？”

不答，咬著牙到了自己的手機，開機，也不理會傅慎行的注視，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摁下了樑遠澤的號碼。他分明都已不在國，可電話竟是通的，不過片刻功夫，他就接了起來，詫異中帶著驚喜，“妍妍？”

“是我。”何妍輕聲答道，臉上出真誠的笑，又問：“還好嗎？”

傅慎行愣一愣，這才意識到是在與樑遠澤通話，樑遠澤說了些什麼他不知道，卻是神從容平靜，臉上的笑容甚至是幸福的，不急不緩地與樑遠澤說道：“沒什麼事，就是想你，打個電話聽一聽你的聲音，照顧好自己。”

傅慎行冷笑著，坐在那裡漠然地看著。

額頭已盡是冷汗，又堅持著和樑遠澤說了兩句話，平靜地和他互道再見，然後便就掛斷了電話。傅慎行剛要嘲諷幾句，卻見又抖著手拿起了那刀片，他先是一愣，猛然間意識到要做什麼，面大變，想也不想地往上撲了過去。

可他竟還是晚了一步，作那樣的狠，那樣的決絕，彷彿使出了全的氣力，那樣毫不猶豫地往自己腕上割了下去。鮮一下子從腕上噴

了出來，紅得刺目，他一把用力攥住的手腕，回頭向著傻在那裡的萬醫生吼道：“過來啊！”

而只是平靜地看著他憤怒，輕聲問道：“沈知節，你以爲我真的畏懼死亡嗎？不，我不畏懼，對我來說，活下去才更需要勇氣。”

他對恨得咬牙切齒，從沒像此刻這麼恨過，他盯著，一字一句地說道：“何妍，你休想。”

休想嗎？不覺微笑，任由著意識棄而去。

脈傷，再加之之前失已是不，縱是有萬醫生在旁，形也是極爲兇險的。急救過後，萬醫生小心地去看傅慎行，說道：“傅先生，傷者失過多，需要儘快送到醫院輸才行。”

車子就停在樓下，速度比來時開得還快，可傅慎行卻依舊覺得慢。他低下頭，怔怔地看蒼白的面容。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他不清楚，這份孽債一般的從何而起，他也不知道，他唯一能確定的是，他不想死，不想像現在這樣，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裡，卻一點點的失去溫度。

果然是極聰明的，甚至比他更早一步地看到了這一點，於是，拿了自己的生命來要挾他，迫他，他認清這個現實。而可悲的是，他也是這樣的明白，卻仍一步步地步的陷阱。這一場男和的博弈，他先了心，於是，便得了先機。

何妍再醒過來時已是深夜，目所及之都是肅穆的白，困難地轉過頭去，看向牀側的傅慎行，他也在看，眸深沉凝重，不毫喜怒。竟彎起脣角向他笑了一笑，啞聲說道：“我賭贏了，是嗎？”

這個人，不只有百折不撓的韌，還有著置死地而後生的膽量。詐，狡猾，全心算計，滿口謊言，更關鍵的是，還一心盼著他死。可又能怎麼樣呢？他就是喜歡，不控制的迷。

傅慎行仍靜靜看，片刻後卻是無奈失笑，坦然承認自己的失敗，點頭道：“是，你賭贏了。”他膝頭上放著一份文件，像是有些年頭了，紙質已略有些發黃，他舉起來給看，淡淡問：“千方百計的要我的指紋，只因爲這個嗎？”

何妍見過這份文件，只不過是影印件，想不到才短短一天時間，他竟就找到了這個，還把原版替換了出來。不覺苦笑，點頭應道：“是。”

他又去看那份文件，那是多年前的一份口供，上面還留有著他的手印，也是目前僅存的，能夠將他與沈知節聯繫在一起的證據。他掏出打火機來，看一眼，將那文件點燃，在面前燒灰燼。他又問：“從今以後，還有別的法子證明我是沈知節嗎？”

“沒了。”回答。

“那好。”他滿意地點頭，又道：“從今天起，老老實實待在我邊，可以嗎？”

沒有立刻回答，回過頭去向房頂，過得一會兒才淡淡一笑，反問他道：“不再是爲了報復？”

他抿了抿脣角，答：“不是。”

“直到你厭倦？”

“是，直到我厭倦。”

“好，我答應。”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