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慎行先開車送何妍回公寓，換過了車子後才又回了傅家老宅，那在南昭市郊，牆黛瓦的一座大宅，高低錯落，庭院深深，從外看去很是有幾分拙樸之意。傅隨之早已洗過澡換過服，正在廳堂裡陪著傅家老爺子聊天，瞧見傅慎行從外進來，眼裡雖有不屑，卻仍是立刻站起來，恭敬道：“大哥。”

傅慎行沒有理會，先了傅老爺子一聲“祖父”。傅老爺子是個材高大、髮鬚皆白的老者，子骨瞧著還極爲朗，聞言略略點頭，道：“都坐下吧。”

兩兄弟這才分作兩旁，在下一左一右地坐了，傅隨之瞧一眼傅慎行，輕笑著問道：“大哥把何小姐送回去了？”

傅慎行未答，只擡眼冷冷看他，那目太凌厲，傅隨之心中發懼，卻不願在祖父面前示弱，便就強撐著與之對視。瞧此景，傅老爺子那裡氣得用柺杖重重地敲了敲青石地面，道：“鬥呢？你們兩個想要活活氣死我，是吧？”

傅慎行這才輕扯了下脣角，譏誚地笑了笑，把往後倚靠在椅背上，端起茶來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這才答道：“祖父誤會了，我是惦記著隨之上的傷，想看看他大好了沒有。您是沒見著他在國外被人打的那模樣，我瞧見了都覺心驚，真怕他再落下點什麼後癥。畢竟傅家現在就我們兩苗了，若再殘了一個，我擔子太重。”

傅隨之聞言面一變，猛地站起來，狠聲道：“沈知節！”

傅慎行擡起眼來，似笑非笑地問他：“你在誰？”

“夠了！”傅老爺子喝道，用柺杖用力敲擊了地面兩下，冷聲道：“我知道你們兩個翅膀都長了，不再把我老頭子當一回事。可我把話說在前面，兄弟兩個在家裡怎麼打都行，可要是出了門，兄弟兩個心就要齊，誰要是做了過分事，就別怪我心狠。”

早些年傅老爺子也曾算是一方霸主，勁頭最猛的時候，勢力幾乎遍佈整個東南亞，便是近年來開始

修養，可一旦發怒，氣勢還是極爲迫人。傅慎行與傅隨之兩人俱都站起來，垂手聽他訓斥。

傅老爺子黑著臉默了一默，又道：“你們心野，我不拘著你們，吃飯完都給我滾蛋，到祭祖那天再回來。”

保姆過來小心稟報說晚餐已好，祖孫三人便轉去餐廳吃飯。傅隨之國外歸來，傅老爺子心裡多還是有些歡喜的，特意命人取了藏酒出來，他們兄弟兩個都喝一些，酒到一半，又道：“你們兩個都已老大不小，早到了傳宗接代的時候。在外面怎麼玩、玩什麼都可以，可要娶進家來的卻得是端莊賢惠的，七八糟的人不許進門。”

傅慎行聞言垂著眼簾不說話，傅隨之卻是笑著應道：“爺爺，這話你先別和我說，大哥還沒娶呢，長有序，等大哥娶了大嫂家來，我一準也給您捎個遂心滿意的回來。”

傅老爺子看傅慎行一眼，瞧他面無表，便也沒再說下去。

飯後，傅隨之便就要走，說是朋友們還等著給他接風，傅老爺子並未攔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快些滾蛋，卻對著傅慎行說道：“老大，你跟我過來。”

傅慎行跟著祖父去了書房，待了一個多小時才從中出來，也未留宿，帶著阿江直接離開了大宅。阿江瞧出他面不佳，一直不敢出聲，直到車子開小區地庫，這才小心說道：“從機場回來的時候，隨之爺有問起何小姐的事。”

傅慎行擡眼看他，目凜然。

阿江忙就解釋道：“我什麼也沒說，不過瞧他那神，似是對這事很興趣，也許還會向別人打聽。”

傅慎行與何妍的事算是半公開的，如果傅隨之問到醉今朝去，不得要知道些。傅慎行面微沉，默得片刻，這才吩咐道：“去和眼鏡說，他管住手下人的，尤其是花姐那些人，都嚴一點，不要講話。”

阿江應下，“明白了。”

傅慎行想了想，又道：“還有小五和頭

那裡，告訴他們兩個，陳家丫頭的事要是出來，我就找他們算賬。”

與其說他怕傅隨之知道何妍的存在，還不如說他怕何妍知道他對陳家的報復。雖然何妍明說了陳家祖孫的死活與再無關係，可傅慎行知道，他在陳家丫頭上使的手段，一定會看不上。

他不想要知道這些事，即便早已認定他卑劣無恥。

回到公寓，何妍正一個人在廚房裡煮湯，瞧他回來，很是自然地問道：“吃過飯了嗎？要不要喝一些？”

他先去看的手腕，問：“萬醫生來過沒有？”

何妍向他晃了一下手腕，笑道：“已經來看過了，沒事，可能就是用得多了些，休息兩天就好啦。”

他這才放下心來，走到廚房門口，倚在門框上看著忙碌的影，脣角微不可見地翹了翹，口中卻是說道：“手不方便，還自己做這些幹什麼？以後要想喝湯，就把保姆過來給你做。”

房子雖大，他卻是不留保姆住宿的，那保姆每日裡只是過來打掃房間，偶爾做上幾餐飯，因爲傅慎行以前在家中吃飯的時候實在不多，也就是在何妍住進來後，這才一早一晚地在家裡吃上兩餐飯。

“反正我也閒著，總要找個事打發時間呀。”何妍漫不經心的回他，用湯匙舀了些湯出來，手遞向他，“過來，嘗一嘗鹹淡。”

傅慎行愣了一下，這才走過去，就著的手把湯勺裡的湯一飲而盡，鹹淡味沒能嚐出來，心裡只覺得暖洋洋的，忍不住向咧笑笑，“好喝。”

“真的？”何妍疑地揚眉，重又舀了些出來，自己低下頭小心地抿了點，卻是不呲牙咧，著找水去漱口，然後回過頭來看他，嗔怪道：“傅慎行，你吃豬食長大的嗎？”

傅慎行笑笑，不以爲意，答道：“差不多吧。”

何妍卻是一時愣住了，過得片刻，這才輕聲問道：“以前的日子，過得很辛苦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