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濃，示意何妍跟往那邊去，看樣子是想介紹其他的賓給。何妍略些遲疑，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傅慎行，瞧他含笑頜首，這才從後跟了將軍夫人過去。一路上不時有人和將軍夫人打招呼，將軍夫人多是微笑著點頭還禮，偶爾纔會停下來把人介紹給何妍認識。

何妍看得出來，將軍夫人給自己介紹的都是比較重要的人。這些人大多不懂漢話，便是有個別會的，也是帶著極濃重的地方口音，於何妍聽來和外語無異。聽不大懂，便就選擇了微笑著傾聽，配合著周圍人的反應，偶爾變換一下面部表。

無意間一次轉頭，卻發現遠的傅慎行也在人羣中看，兩人的視線撞到一起，他先是一愣，然後便就輕輕翹起了脣角。何妍微怔了下，面無表地回過頭去，可再對著那些人時卻就失去了之前的從容。雖然沒再轉頭去看，可不知怎的，就覺得他一定還在暗中關注著自己。

這種覺何妍不舒服，便就藉著去洗手間離開了人羣，獨自走進了房子裡。有個小洗手間在二樓，躲了進去，從鎖了門，依靠在洗手檯前怔怔出神。昨天小五的話給了太多的啓發，幾乎所有的事都需要從頭細想。在這之前，想盡辦法要證明“傅慎行”就是“沈知節”，從而將“傅慎行”繩之於法，卻忽略了最爲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不論是“傅慎行”還是“沈知節”，只要能抓到他違法的證據，都可以將他繩之以法。

其實一直都鑽了牛角尖，還是小五的一句話點醒了，他說：“砍樹哪有隻砍梢的，要從上砍。”

傅慎行的在哪裡？傅慎行的在傅氏，而傅氏的卻在這裡，就在這片看似世外桃源一般的土地上。“以毒養軍，以軍護毒”，縱是何妍以前對此地並無太多瞭解，卻也聽說過當年那些敗退到此地的國軍兵們曾做的事。傅家的錢不乾淨，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

可小五又是什麼人呢，爲什麼要提醒這些？是傅慎行對的試探，還是真的也揣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時之間，何妍有些不敢確定。想得有點神，也正是由於太過神，外面槍聲剛剛響起來的時候竟沒能注意，直到外面槍聲大作，驚連天，這才猛然間被驚醒。

何妍驚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出去查看況，手握住門把的時候卻又停下。從門外傳過來的聲音來判斷，外面應該很是混，此刻待在這封閉的洗手間怕是反而會更安全一些。穩了穩心神，鬆開了門把，略一思量後又往後推了兩步閃開房門，藏在了洗手檯的側角落裡。

外面的火很激烈，槍聲砰砰響個不停，很快就又響起了更大的炸聲，撼得整個房子都在劇烈，樓頂的天花板紛紛砸落下來。何妍不懂軍械，不知這是什麼武會有如此大的威力。心中更慌，有些拿不定主意是繼續躲在這裡，還是要跑出去。正遲疑間，就聽得外面約有人在喊

的名字，混在槍聲與炸聲中，著惶急與焦躁。

聽了出來，那是傅慎行的聲音。那喊聲忽遠忽近地響了幾聲，便就往高去了，料想他是在二樓找不到，就又繼續往三樓找去了。何妍猶豫了一下，急忙起開了門往外跑，人剛跑到小廳，正好遇到傅慎行從三樓跑下來。他一眼看到先是驚喜，隨即就又暴怒，衝過來一把扯住了，怒道：“你跑到哪裡去了！”

他扯著就往樓下衝，踉蹌著跟著他跑，大聲問道：“去哪裡？”

“防空。”他冷聲答道，“對方有重武。”

可人還未跑下樓梯，就又有一枚火箭彈擊中了房子。何妍都來不及反應，人就被傅慎行護在懷中往下撲倒過去。震耳聾的炸聲彷彿就在耳邊響起，房子轟然倒塌，天旋地轉中，被他抱著，隨著樓梯板一同往下墜去。

何妍不知被什麼打中了，劇痛襲來，只覺得眼前一黑，人一下子就昏迷了過去。再醒來時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四下裡一片漆黑，外面仍滿是槍聲不斷。傅慎行不停地用手輕拍的臉，焦急地的名字，“阿妍？阿妍？”

痛苦地了一聲，傅慎行那裡卻是大喜，手掌著的臉龐，問：“哪裡痛？傷到哪裡了？”

何妍腦子還有些發懵，耳朵裡也像是被堵了厚厚的棉花，一時都聽不清傅慎行在說些什麼。直等他連問了幾遍，這才似反應過來，艱難答道：“，大疼，好像是被什麼打到了。”

“哪裡？”他問，聲線有些發，由於被困住，只能往下探手去的。不想一之下竟是滿手的黏溼，顯然的傷口一直在流。傅慎行明顯地僵了一下，很快卻又反應過來，收回手用力撕扯下自己上的襯，試圖給包紮傷口。

兩人被斷折的石板困在一個狹小的夾裡，一都極爲困難，他的另隻手臂就在的下，甚至都無法回來。只有一隻手是無法替包紮傷的，他又去同側的手臂，問：“阿妍，你這隻手傷沒有，還能嗎？”

“沒有。”回答。

他握住的手，沉聲說道：“那你聽我的話，配合著我的手，我們兩個合力，先把你的傷口勒住。”

經過這會兒功夫，何妍已是漸漸冷靜下來，知道人大上有很多脈靜脈，一旦傷很容易就造大量失，並導致死亡。還不想死，起碼不想死在這裡。“是傷到了脈還是靜脈？”鎮定地問道。

傅慎行不想此刻竟還能這般冷靜，意外之餘卻又爲到驕傲。這就是他的阿妍，他看中的人。黑暗之中，他到那撕下來的半幅襯，手口並用地撕了幾公分寬的布條，把一端塞進何妍手中，這才顧得上答，故作輕鬆地說道：“應該不會是脈，否則現在就該聽到嘶嘶的噴聲了。”

“那就應該在遠心端勒，是嗎？”沉聲

問。

“不，直接包紮傷口就可以。”他手過去索的傷，估量了一下傷，然後用布條住的傷口，繞著大纏了幾圈，然後指揮著，兩個人齊心配合著，這才能把布條繫好。待把的傷包紮好，傅慎行都不出了一大汗。他把手上的在自己上悄悄乾淨，這才又擡手去的臉龐，安：“別怕。”

外面的槍聲漸漸稀落遠去，隨著就又聽到有人在高聲呼喝。傅慎行側耳聽了一聽，便就說道：“敵人被打退了，他們要去追。”

不知是痛過了頭，還是已麻痹，一時竟也不覺得那傷有多麼痛，聽傅慎行這樣說，忍不住問道：“那我們怎麼辦？”

“放心，會有人來救的。”他答道。

可他們不知道自己被埋了多深，好似整棟房子都被炸爛了，他們被埋在了最底下。傅慎行高聲喊了幾嗓子，卻得不到外面的迴應，不知是沒人聽到，還是人們暫時顧不上這裡。何妍一直沒出聲，直等傅慎行按耐不住急躁，手用力去推擋在上面的石板時，這纔出聲阻攔道：“別折騰了，還是耐心等著吧，省得房子再塌一回，到時連這麼個小空都沒有了。”

他沒得耐心等，的了傷，甚至還一直在失，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很可能就會有生命危險。他嗓子喊得已有些嘶啞，只得從旁了個石塊，輕輕敲擊頭頂上的石板，試圖給外面的人信號。可不想依舊是沒有迴應。

“阿江呢？”輕聲問。

傅慎行默了一下，這才淡淡答道：“可能也被埋在什麼地方了。”

襲擊來得突然，最早的一顆火箭彈落在了院子裡，賓客死傷嚴重，活著的到驚嚇，四奔逃。阿江要護著傅慎行往防空去，而傅慎行卻甩開他衝進房子裡來找何妍，阿江只得隨著他追了進來。他們兩個分開了去找何妍，他徑直衝上了二樓，而阿江卻留在了一樓。

沒有見到他，阿江是不會獨自逃走的，那麼，他應該也還在這棟房子裡，生死不明。

傅慎行沉默下來，過得好久，這才突然發覺懷裡的何妍半晌都沒有靜了。他心裡一，又趕手去輕拍的面頰，：“阿妍？阿妍？”

似是有些疲憊睏乏，說話有氣無力，低低地應他：“嗯？”

他看不清的面，只能手去的傷，果不其然，還在往外滲著，裹在那裡的破襯早已經被浸了。傅慎行心裡忍不住發慌，手掌捧住何妍的面龐，聲哄：“堅持一下，阿妍，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

他沒有說話，外面果然響起了人聲，有人高聲問下面有人嗎，傅慎行高聲迴應，待得到迴應後，忙就又來拍何妍的臉頰，“別睡，和我說說話。”

何妍含混不清地“嗯”了一聲，又停了好一會兒，才又自言自語般地念叨：“我想給樑遠澤打個電話，想聽一聽他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