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妍的右手腫脹麻痹，又有些火辣辣的疼，幾乎覺不到他手掌的存在。意外地安靜下來，沉默地看向車外，心底一片難遏的恐慌。如果真的被傅慎行言中，簡直無法想象自己將會怎樣，生下他的孩子，對來說不如立刻死去。

夜已深沉，阿江把車子開得又快又穩，昏黃的路燈不停地閃過，影變換中，何妍頭腦漸漸昏沉。熬到現在已是心力瘁，堅韌的意志都無法抵抗生理和心理的雙重疲憊，人在惶恐不安中昏昏睡去。迷迷糊糊中，到有人在搬自己，勉強睜開眼，就看到了傅慎行泛著青的下頜。

他抱著進電梯，發現醒來，輕聲說道：“沒事，到家了。”

何妍只覺得頭昏腦脹，眼中的世界在轉中扭曲，忽近忽遠，忽大忽小。索合上了眼，任由著傅慎行抱上樓。他把徑直抱進了臥室，好聲哄：“我先抱你去衝個澡，出來我們再睡。”

上沾了很多的污，尤其是上，當初跪坐在馬路上，幾乎是浸泡在了陳禾果的裡，現在都已經凝固乾涸。

何妍掙扎著下地，用力推開傅慎行，手扶著浴室門勉強站住，“你走開，我自己去。”

傅慎行沒和爭執，放開了手進去。關了門，沒用浴缸，就站在噴頭下直接沖水。冒著熱氣的水從頭頂噴下，遲了好一會兒，才覺到那水的溫度，有些燙人。上的污被熱水衝下，在地那裡匯聚紅的一片，打著旋衝進了下水道。過了好久，那腥味才淡了下去。

腦子昏沉得更加厲害，怕暈在浴室裡，不敢多耽擱，胡地衝了衝就裹上了浴袍出來了。傅慎行人還在臥室裡，服都沒換下來，就安靜地坐在牀邊的沙發上，瞧出來，輕聲問道：“怎麼樣？”

何妍抿了抿脣角，掀開被子躺倒牀上，有氣無力地回答：“沈知節，我今天晚上想自己睡。”

他沒應聲，看兩眼，起走出了房門，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又回來，上帶著溼氣，顯然是已從別洗過了澡。他就在牀邊坐下來，拉過的手，用冰袋敷那腫脹的右手。本來都要睡著了，被這冰涼的覺驚醒，睜眼見是他，下意識地往回手。

“別。”他淡淡說道，

就沒有再掙，任由著他搗鼓。

他這才發現手腕上的青紫手印，愣了一愣，問：“怎麼回事？誰掐的？”

何妍沒回答，默了片刻，卻是輕聲問他道：“沈知節，你從來都不會做噩夢嗎？從沒有夢到惡鬼索命？做了那麼多缺德事，難道良心從來都沒有覺得不安過？”

他先是面微怔，隨後淡然一笑，答：“惡鬼也怕惡人，就算是鬼，也知欺怕。”

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譏誚地勾了勾脣角，緩緩合上了眼。

傅慎行毫不在意的冷淡，只默默地替敷手，直過了好久，瞧睡得了，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出來時，樓下客廳的燈還亮著，阿江就站在樓梯口那等著他，目只掃了一下他紅腫的左臉便就趕收了回去，小心地說道：“眼鏡一直在樓下等著，想見您。”

傅慎行沒什麼反應，阿江瞄

他一眼，又替眼鏡解釋道：“他說車禍這事誰也沒想到，當時陳禾果很警惕，一出門就好像發現他們的車子了，轉頭就往小道上跑。等他們再掉頭追過去，人已經被撞了。”

陳禾果這事就是給眼鏡去辦的，誰知卻被辦了這個樣子。陳禾果不但意外死亡，還死在了何妍的眼前。傅慎行有些惱火，可事已至此，就是把眼鏡拎過來打罵一頓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眉頭微皺，淡淡說道：“他回去。”

他一開口說話，就到了臉頰上的疼，是下了狠手，生生地把自己的手都打腫了。這樣的子，就是把實講給聽，也是不會信的。傅慎行擡手把冰袋到了自己臉上，說起話來聲音有些含混，“眼鏡去把肇事車輛找到，把消息給警方，幫一幫警方的忙。”

阿江應下，轉出去了。

傅慎行去了書房，獨自坐到桌後寬大的靠椅裡，擡起雙搭上桌沿，怔怔出神。臉上還一陣陣的火辣辣地疼，他沒耐給自己敷冰袋，把冰袋往桌上一丟，順手從屜裡了煙出來。他煙癮其實很大，以前的時候一直忍著不吸，可不知什麼時候起又吸了起來，就再也放不下。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何妍說他的那句話。他不是傅慎行，他只是沈知節，就算他的指尖能漂白，可肺裡卻早就燻黑了，再變不回來。果真是最懂他的那個，他本就是個黑了心腸的人。他本不在意陳禾果是死還是活，能他在意的，從來只有他在意的人。

而他在意的那個人，自始至終都不曾在意過他。可那又怎樣呢？他還是在意。

傅慎行一直在書房中坐到天亮，清晨的時候去臥室看了一眼何妍，見還在睡著，就沒有驚，悄悄地下了樓。樓下阿江在吃早餐，瞧見傅慎行下來，站起來和他打招呼，眼神自覺不自覺地就往他臉上瞟。傅慎行察覺到了，淡淡問他：“很明顯？”

半邊臉都腫起來了，上面指印真真的，角上都還帶著點青紫，怎麼可能不明顯。阿江不敢糊弄他，著頭皮點了點頭。

傅慎行擡手了自己的臉，扯著脣角笑了笑，又吩咐阿江：“今天不去公司了，你去車裡把電腦給我拿過來。”

他在桌邊坐下來胡吃了點東西，然後就上了樓，也是怕何妍再出什麼事，不敢去書房，就守在臥室外面用電腦理工作。快到中午的時候，臥室裡纔有了些靜，他起走過去看，牀上已經沒了何妍，旁邊的浴室裡有人影晃，水流聲隨即響起。

他抱著懷，守在浴室門口等，又怕出來時被自己嚇到，等那水流聲一停，提前打招呼道：“醒了？”

浴室裡靜了一靜，過不一會兒，何妍裹著浴袍從裡面出來，站在那裡看他兩眼，輕輕垂了眼簾，說道：“我要去陳家一趟，我答應了陳禾果，替去照顧一下。而且，的後事也需要有人幫著理。”

傅慎行抿了抿脣角，應：“我陪你去。”

“換個人吧。”何妍表淡漠，聲音冷冰冰的沒有起伏，“陳老太太還不知道是個什麼形，你就別再去雪上加霜了。”

傅慎行看兩眼，笑笑，點頭：“好，你先

去吃點東西，一會兒我阿江陪你去。”

何妍沒有毫的胃口，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簡單的白麪包吃進裡都有乾嘔的慾。強忍著噁心，不敢出半點來，一口口地用力往下嚥，和往常一樣吃了麪包煎蛋，又喝了一杯牛，這才停下。

傅慎行就坐在一邊默默守著，聽鼻子有些發悶，忍不住問道：“不舒服？”

面不改，淡淡答道：“昨天晚上衝澡水有些涼，有點冒。”

“用不用萬醫生過來看一下？”傅慎行又問。

何妍答道：“不用了，回頭吃兩粒冒藥就好了。”

起從餐桌旁離開，先上樓換了黑的襯衫長，這才著阿江離開。陳家的房子在老舊的小區，車子只能停在巷子口口，下了車，阿江在車上等，獨自往陳家去。時間已過晌午，敲了半天的門屋裡也沒人應，倒是對面的住戶開了條門，有個中年婦從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好心地說道：“老陳家出事了，陳老太太上午被救護車接走了。”

何妍回過來，還不等問，那婦就嘬了下腮幫子，嘆道：“家孫出車禍，剛沒了，唉！真是慘。前年裡兒子纔沒的，也是車禍，今年接著就是孫，撞了邪一樣。”

不是撞了歇，只是因爲認識了。何妍臉蒼白得厲害，立在那裡好一會兒，才能問那婦道：“您知道陳老太太去了哪家醫院嗎？”

中年婦想了想，搖頭，“這可真不知道，就知道是救護車來拉的，到底是哪家醫院就不知道了。”

何妍謝過了這熱的鄰居，轉回慢慢往外走。樓外午後正烈，可卻覺得上一陣陣的發冷，那種冷是從骨子裡出來的，無論外面多熱，都暖不過來。扶著牆角站了好一會兒，這才深吸了口氣，繼續往外走。

阿江看到的臉嚇了一大跳，有些張地問：“何小姐，您沒事吧？”

何妍搖頭，閉了眼仰倒在後座上，輕聲說道：“去醫院吧，先從近的找，看看陳老太太在哪家醫院。”

去醫院這樣找人可不容易，阿江不覺有些遲疑，問：“能不能先打個電話問一下？”

何妍答道：“打過了，電話不通。”

電話聯繫不上那就沒法了，只能一家家醫院找過去。不過幸好知道是在上午被救護車拉走的，好歹也算一個線索。阿江開了車，先去最近的一家醫院。醫院裡好像永遠都是人滿爲患，連車子都停不進去，阿江好容易才把車停在路邊，回頭瞧見何妍臉實在難看，猶豫了一下，與商量道：“您在車裡休息一會兒，我先去急救那裡問一問陳老太太的況，您說怎麼樣？”

何妍點了點頭，道：“你去吧，我在車裡等消息。”

阿江不疑有他，下了車小跑著往醫院急救室趕。何妍瞧他走遠了，隨即也下了車，連車也沒鎖，快步進了路邊的一家藥店。沒要別的，直接買了一直驗孕棒，也不敢耽誤，隨後就出了藥店，回到了車上。

過不一會兒，阿江就跑了回來，“沒有，不在這裡。”

何妍點點頭，淡淡說道：“那去下一家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