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準備置抵押了。」

「保證人呢？當時不是追加了第三方企業擔保？」

這就是趙方剛頭疼的地方，「保證人不想淌這趟渾水，不是裝死就是跟我周旋。」

紀昱恆看著檔案抬眸，「裝死？他以為這樣就可以不替借款人還款了？」

「他可能想等我們先拍賣抵押，再見機行事。」

紀昱恆注視著他，「偏遠郊區的商辦樓，你覺得誰會拍？流拍一次抵押價值就多打一次折，三千萬的不良貸款，你想想到時候你的風險金夠不夠扣。」

趙方剛有點破罐子破摔，「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萬一有人拍了呢。」

「我不喜歡聽萬一這個詞，以後也不要讓我聽到。」紀昱恆嚴肅道又喚饒靜。

饒靜：「紀總。」

「晚上我請政府招商辦的人吃飯，一共四個人，時間定在六點，地點你負責一下，其中兩個人是海歸。」

「好的。」

「部門人都出席。」

這句話讓饒靜和趙方剛都頗意外，因為以前江總可不會帶著部門一起去赴宴，尤其是跟政府的人。

「知道了紀總。」饒靜允，然後和趙方剛同時出了辦公室。

「啥意思？」趙方剛無聲地朝饒靜做著口型問。

饒靜搖頭，現在也猜不這位年輕的新任領導，隻走到塗筱檸辦公桌旁敲了敲。

「晚上一起去飯局。」

塗筱檸想到上次有些怕了，「又要喝酒嗎？」

「誰知道。」饒靜懶得想，也不懂紀昱恆葫蘆裡賣的什麼葯。

塗筱檸垂頭，肯定是逃不掉喝酒了，上次參加班長婚禮，全桌男的就紀昱恆沒喝酒，他說酒過敏來著。

饒靜給部門以前組織飯局的老地方打了預定電話，然後給紀昱恆發了已經訂好的微信，但是半天沒得到回復。

隻以為他在忙沒空看微信，饒靜就把手機丟在一旁沒再管，心想剛剛他還告訴其中兩個人是海歸，管他海路的，不都是一天得吃三頓的人麼。

三人還在忙碌，昨天那個送花人又來了，他敲了敲門。

「塗筱檸，你的花。」

今天是一大捧白玫瑰。

「喲喲喲」饒靜指尖把玩著寫字筆滴滴地看塗筱檸。

塗筱檸要瘋了，到底是誰啊？

趕拿了花又放在空位上。

饒靜走過來低首湊上去聞了聞，「不錯啊小塗，什麼時候帶師父見見你的男朋友。」

「我沒有，饒姐。」塗筱檸矢口否認。

饒靜斜，「得了吧，這花連送兩天，我估著明天還會送，小夥子夠持之以恆的啊。」

塗筱檸不知該如何解釋，仔細看了看，也沒在花裡找到卡片之類的線索。

紀昱恆持著筆記本邊打電話邊走出他的辦公室。

饒靜看到了一聲，「紀總。」

紀昱恆的電話還沒接通，他駐足等饒靜說下去，目順勢落在了空座的兩束玫瑰花上。

塗筱檸趕悶頭做事，生怕他以為自己無心工作。

「晚上用餐的地點我已經訂好，發您微信了。」饒靜告訴他。

「我看到了。」

饒靜剛要坐下去卻聽他說，「你取消吧，我會重新訂地方。」

饒靜不解，連趙方剛也轉過頭來看，塗筱檸也覺得納悶，一頓飯而已，他還挑地方嗎？

但饒靜沒有追問緣由，隻恭敬地回：「好的紀總。」

紀昱恆的電話終是沒接通，他收起手機朝門口走了幾步又頓住。

「我們部門在食堂用午餐通常是怎麼安排的？」

靜默一霎那，三人不知他為何突然問這種瑣事。

「各充各的卡，各吃各的飯。」不一會兒，趙方剛說。

紀昱恆的視線又朝饒靜掃來，「饒靜，以後每個月從部門費用裡給每人飯卡充500塊錢，如果食堂後勤手抖，那就每人充到係統頂額1000，讓他手不抖為止。」

三人皆愣。

「我不強製你們每天午飯要坐在一起，但至我在食堂用餐的時候，你們三個要坐在一起，辦公室文化固然重要，但食堂往往也是最能看出整個單位、一個部門細節的地方，拓展一部是一個團，明白？」

「明白。」

「明白。」

「明白。」

紀昱恆抬步離去。

三人互相看看，對剛才發生的事都有些茫然。

趙方剛先匪夷所思地笑了笑，朝門口探了探確定紀昱恆走後，直接一屁坐在了辦公桌上，「這個紀總有意思的，總不按套路出牌啊。」

饒靜似乎也若有所思，但卻說，「領導的心思別猜。」

趙方剛又放低了聲音，「部門費用不是一直放在營銷上用的嗎？以前江總哪捨得撥在我們上啊，簽個報銷單等個把禮拜是常有的事，拖啊拖的，時間過期發|票就作廢了，之前請客戶吃飯我自己墊了多錢。」

聽著趙方剛的嘟囔，饒靜笑了，「說不定我們這位紀總就在營銷呢？」

「營銷什麼？」

「人心。」

塗筱檸在一旁凝神諦聽，隻覺腦熱。

晚上的飯局紀昱恆先去了，塗筱檸跟饒靜坐趙方剛的車。

按照紀昱恆在部門群裡發的定位，車七拐八繞地開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周圍不是停車場就是商辦樓。

三人下車仰頭著高聳的樓，半天沒瞧到飯店或者酒店的字眼。

「搞什麼？這裡哪兒有吃飯的地兒？」趙方剛好笑地點了一支煙，「我說，真是請政府的人吃飯麼？放著饒靜你定的高檔飯店不去，我還以為找了個多上檔次的，卻是個窮山僻壤。」

饒靜也覺得奇怪，是不是搞錯了地點？又翻開微信檢視了一下，可確實是這兒。

「2號樓a座。」讀著開始尋視。「不就在那兒？」朝遠指了指。

塗筱檸去，確實看到2號a座四個字。

趙方剛猛了幾口煙，往腳下一扔踩了踩，「走，我倒要看看這花果山裡有沒有水簾。」

三人前後走進了那座商辦樓。

樓裡也很陳舊，牆上到都著小廣告，樓道裡不是破舊的自行車就是擁的電瓶車。

電梯也很誇張，按了半天還在上麵，站在底樓也能聽到那陳舊的機械聲。

這樣的場景讓塗筱檸懷疑自己不是來參加飯局的，像電視劇裡做地下易的。

趙方剛哼了一聲，「我們不會去人傢俬人老闆的食堂吃飯吧？」

饒靜從包裡拿出餅補妝，又是那個閃瞎人的laprairie。

「別說食堂了，就是鴻門宴你也得去。」

電梯好不容易要慢慢悠悠地到了，電梯門一開，四壁都是廣告，他們三人上去的時候有個中年婦牽著一隻小泰迪也跟了進來。

趙方剛嫌棄地往後退了退，皺著眉問饒靜，「幾樓啊。」

「32。」

他一看是頂樓，按了一下沒反應，又使了點勁按燈才亮了。

「我真怕這電梯有安全患。」他又鄙夷。

牽著狗的婦朝他看了一眼，饒靜用胳膊撞他示意囉嗦。

趙方剛沒好氣地閉了，電梯略帶搖晃地緩緩而上。

小泰迪卻在電梯裡不安分地走著，突然它停在了趙方剛的腳邊，抱著他的就開始扭。

趙方剛本來就不喜歡狗，看清它在幹嘛後大驚失。

「我靠，這是在幹嘛？！」

塗筱檸和饒靜一看也傻了，狗主人狂拉牽引繩，奈何電梯空間小，再拉小泰迪還是能撲過去。

最後趙方剛的子了一塊，狗主人不停地道歉直到他們先下電梯才結束了這場鬧劇。

饒靜笑得差點癱在電梯裡，塗筱檸也實在忍不住笑了，隻有趙方剛臉鐵青地要砸電梯。

三人到達32樓，饒靜捂著肚子還在笑。

「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趙方剛瞪。

「沒什麼，為你的默哀，被泰日天qj了。」饒靜邊說邊眼睛，「笑死我了，趙方剛原來你的比你人更有魅力。」

兩人還在打鬧，塗筱檸收起笑左右看看，可發現兩邊都是私人企業的門頭，難道真的要去人家食堂吃飯？

這時微信又響了，像掐好時間似的，紀昱恆在群裡發一條【到頂樓後往左手邊走，開啟那扇滿廣告的門】

三人按照提示照做，隻當那扇門後是樓道，沒想到推開後又看到了另一座小電梯，這電梯大概隻能容納4個人，他們三個站著都顯得有點礙手礙腳。電梯有兩層，但隻有2層的鍵可以按。

他們隻能直接上頂層，趙方剛還在電梯裡抱怨著剛才的事，電梯門開啟後他卻消了音，居然是個天的高檔餐廳。

西式穿扮的服務員站一排朝他們鞠躬，然後指引著他們朝裡走。

整個餐廳是西式的裝修風格，安靜優雅，悠長的落地窗正對c市的江，夕西下，晚霞將天邊映得泛了橘，照在波的江麵上，襯著來往的貨運船隻，好一副歲月靜好的江景圖。

遠，則是整個c市。

這裡豈止有水簾，簡直是世外桃源。

「這邊請。」服務員繼續領著他們往裡走。

三人才收起眼底的驚艷，跟著走。

他們被帶進了一間玻璃房，簡歐的裝修風格，配著幾盞羽的吊燈和桌上的油蠟燭像極了國外話故事裡的場景。

紀昱恆雙手抱臂站在落地窗前，似乎已經等了許久。

聽到聲音回眸，餘暉落在他的上，整個人如同這暖般顯得和起來，映著他後的整個c市和浩的江景，此刻竟給人一種君臨天下的氣魄，撼攝人心。

「現在還破麼？」他眸像能穿，問出了他們之前的心底話。

趙方剛先搖頭，「不破，一點兒都不破。」然後看看自己的，很不適時宜地說：「我先去趟洗手間。」

「第一次來，我也去認認路。」饒靜打量著一切，慢條斯理道。

塗筱檸覺得隻留他們倆在很彆扭，便說，「我也去。」然後跟著他們一起出了玻璃房。

「可以啊，我他麼一土生土長c市人居然都不懂有這風水寶地。」果然一走遠，趙方剛就開腔。

饒靜不置一詞，看到前麵還有空中花園，便說，「我去那兒看看。」

趙方剛等著要去洗管，沒管，自己先往洗手間去了，隻有塗筱檸跟著饒靜往前走。

初秋的微風吹了們倆的長發，饒靜眺著江景點了支煙。

「真漂亮。」塗筱檸著夕不嘆。

「可怕。」饒靜卻吐著煙說。

塗筱檸以為自己聽錯了，卻聽饒靜繼續，「他今天讓我定地點的時候有兩個關鍵資訊，1、人：政府招商辦，2、背景：四人裡兩個是海歸。」

塗筱檸覺得這很普通，「這能說明什麼？」

饒靜看，反問：「正常人如果要請人吃飯會怎麼說？」

塗筱檸想了想，「直接說我要請人吃飯？」

「可他為什麼要說這麼多？他完全可以說我今晚要請什麼人吃飯。」

塗筱檸不解了。

饒靜又了一口煙，「我之前也沒在意，現在想想，他是在暗示我。」

塗筱檸聽得好費腦，覺得饒姐是不是把一件簡單的事想得過於複雜了。

可的聲音又隨風飄來，「招商辦的人是公職人員都很敏，所以飯局不宜高調，而他們中有海歸，就說明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吃中餐，那麼這裡不管是地理位置、私、風格都很適合。」

「那還有兩個不是海歸，吃中餐也沒問題吧？」

「不。」饒靜否定，「既然定了西餐廳，說明四人中最有話語權的那個人就是海歸，而且他一定喜歡西餐和洋酒。」

塗筱檸瞬間覺得自己漲知識了，一個小小的飯局竟有這麼多講究和門道？

饒靜掐了煙頭，似笑非笑，「我乾客戶經理八年了，今天都欠完善，紀昱恆三十歲不到，這些細枝末節卻能考慮周到，可見心思非常縝，看似是安排我訂地方，其實也是在試探我。」

「試探你什麼？」

對上饒靜漸深的眸。

「我是不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