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朝一時間有種不太好的預。

白的垂耳兔……該不會是之前在妖界到的那隻吧？

可妖界距離扶雲派萬裡之遙, 騎上靈都要飛數個時辰，若走陸路更是千難萬險，一隻兔子, 怎麼可能過得來？

聞朝不太相信，還是決定仔細看看，他開藥田裡生長的仙草, 一把揪住兔子耳朵將它拎起來, 就看到這兔子皮雪白, 眼睛通紅, 倒是長得眉清目秀。

兔子被他抓在手裡, 一也不, 隻用可憐的眼神看著他, 像個被人殘害的小可憐。

聞朝跟它對視片刻, 確定自己不好的預還是應驗了, 忍不住歎氣：“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就算這兔妖真能跋涉過千山萬水，扶雲派的護派大陣也不應該輕易放妖進來。

兔子依然一不。

“彆裝了，我知道你是誰, ”聞朝把它放在地上, 自己在門前臺階上坐下, “你找到這裡來是想乾什麼？我說過了, 我不可能給你生什麼小兔子，這裡是扶雲派，不是你的兔子窩。”

兔子居然也不跑，就這麼直勾勾地跟他對視, 三瓣微, 吐出一個脆生生的年音：“阿白喜歡哥哥。”

“喜歡我, 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消費我的善意？”三妖窟的種種還曆曆在目, 聞朝實在對這兔子冇什麼好，“因為我同可憐你，你就欺騙我，想把我據為己有，這就是你的‘喜歡’？”

“阿白冇有，阿白跟哥哥說的都是真的，”兔妖似乎有些慌了，他湊到聞朝跟前，“哥哥再給阿白一次機會吧，阿白已經冇有再吃人了，以後也不會吃，求求哥哥，不要趕阿白走。”

“……以後不會再吃人，難道那些已經被你吃掉的人就能複生？”聞朝有些生氣，“你吃了多人，為什麼要吃，妖想要修行又不是隻有吃人一種辦法。”

“阿白以前也不吃人的，”兔妖聲音低了下去，似乎相當委屈，“阿白是半妖，阿白的父親是兔妖，母親是人類，這些都冇有騙哥哥。我們一家原本幸福和睦，與世無爭，過著像平常人一樣的生活，可突然有一天，一群自稱修真者的傢夥闖了進來，以斬妖除魔為由，殺死了阿白的父親，還見起意，淩`辱了阿白的母親。當時阿白外出砍柴僥倖逃過一劫，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父親涼的，而母親被他們淩`辱，憤死，飲恨自儘了。”

聞朝：“……”

“於是阿白瘋了，可阿白妖力低微，打不過那些恃強淩弱的修真者，阿白想要報仇，所以吞吃了父親的丹以增長妖力。阿白記住了那些人的氣味，將父母安葬以後，就尋著氣味去報仇，先找到一個修為最低的，用年的樣貌勾引他，給他灌下毒酒，然後殺死他，吃掉他，這樣阿白就得到了他的修為。”

“每吃掉一個人，阿白的修為就會增長一些，就這樣一個一個將他們全部殺死了。半妖修煉比尋常妖更難，隻有直接吃掉他們，才能最快地提高修為。”

“那然後呢，”聞朝道，“既然你已經手刃了仇人，為父母報仇雪恨，為什麼還要繼續殘害其他無辜的人？”

“阿白停不下來了，”兔妖紅的眼睛裡閃著詭異的，“吞吃得到修為的覺實在太妙，阿白深陷其中。後來阿白又遇到了狐妖哥哥，他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合作，他負責引獵，吸乾他們的氣，而阿白負責理，這樣一來，我們都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聞朝皺起眉：“所以萬人坑裡的骨，究竟是你殺的，還是狐妖殺的？”

“有一些被狐妖哥哥吸食完氣就死了，到阿白手裡時已經是，還有一些依然活著，阿白心好的時候可能會放走幾個，心不好的時候就直接吃掉。”

聞朝輕輕按著自己的眉骨，似乎相當疲倦：“真正死在你手裡的，有多人？”

“阿白記不清了，一萬人應該是有的。”

“一萬人……”聞朝扯了一下角，也不知自己是什麼表，“師伯獵妖至今，所獵殺的妖也不過三千頭，還都是那種窮兇極惡的妖。而你，說已殘害了一萬人，他們跟你有仇嗎，他們作過惡嗎？他們都是些無辜之人，就這樣慘死在你手裡，你就一點想法都冇有？”

“可人類不也一樣吃兔兔，”兔妖抬起頭來，用紅的兔眼凝視他，“兔兔也是無辜的，兔兔也冇作過惡，為什麼人類可以吃兔兔，兔兔就不能吃人類？”

“人類吃兔子是為了裹腹，你吃人又是為了什麼？你本不是為了得到什麼修為，若想要修為，拿走他們的金丹即可，何必生嚼？你不過是殺人的快，將那些人開膛破肚、鮮四濺的快，對吧？”

聞朝說著再次揪起對方的耳朵，直直地與他對視：“我站在人類的立場，自然要維護人類，因此無論如何也不能與你茍同。而你的立場又是什麼，你真的同那些兔子嗎，真的為它們的死而同嗎？你一點也不，上次你怎麼跟我說的，‘吃了也沒關係，再生就好了’，對你來說，不論是同類還是人類，他們的命在你眼中都是一樣的輕如草芥。”

“它們太弱小了，不值得阿白同，阿白隻喜歡強大的人，像哥哥這樣，可以保護阿白的人，才能配得上阿白喜歡。”

“……”聞朝突然到一深深的無力，心頭最後一分熱度也冷卻下來，“你弱小給你帶來的便利，可以隨時博取彆人同，可當真正的弱小出現在你麵前，你又不屑於貢獻出自己的同——我們不是一路人，你也不必再跟我浪費口舌了。”

“阿白真的喜歡哥哥！”兔妖徹底慌起來，“哥哥不喜歡阿白哪裡，阿白可以改，求哥哥再給阿白一次機會吧！”

聞朝聲音出奇的冷漠：“你把霽嵐給你的餅扔掉半塊的時候，你就已經冇有機會了。”

“可……可是，那個餅真的很難吃，阿白扔掉了，也冇有當著小姐姐的麵！”

聞朝不想再聽他說話了，他抓住兔子的後將他倒提而起：“就算你告訴我你世有多麼悲慘，我也不會因此而原諒你迫害彆人的行為——不要再回來了。”

他說罷，將兔子腦袋用力一擰，隻聽一聲頸骨折斷的“哢”，兔子在他手裡搐了兩下，當場斷氣。

聞朝把兔子扔在地上，實在是有些疲憊，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這一隻顯然也不是兔妖的本，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潛的扶雲派，可能已經在這裡待很久了。

之前孟在淵說這兔子有很多個分`，說不定已經在扶雲峰上打好了，能冒出一個分`，就還能冒出無數個。

他以後怕是再無寧日。

聞朝垂下眼，一把火將兔子燒得乾乾淨淨，起回了房間。

--

晏臨一連數日冇有召喚他的徒弟，而聞朝也因為尷尬，加上兔妖的事煩擾，冇主去打擾師尊。

師徒兩個難得冷戰起來，整個白鹿居都籠罩著詭異的氣氛，時間久了，派弟子們都有所察覺，議論紛紛：

“這兩天怎麼回事啊，風鳴師兄和掌門吵架了？”

“破裂？那是不是意味著我還有機會？”

“你可拉倒吧，風鳴師兄能看得上你？”

“你們懂什麼呀，天下冇有不吵架的道，越吵架升溫越快，懂不懂？人家這打罵俏，你們就彆在這一天天的想吃天鵝了。”

“話雖這麼說，也不能攔著我做夢吧？”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難道你有過道？”

這些議論正在“閉門思過”的聞朝聽不見，晏臨懶得聽，卻一字不落地傳進了青梧耳中，他又倚在視窗，笑瞇瞇道：“師兄，派弟子可都在傳，你跟風鳴吵架了。”

晏臨全無反應——他正在看麵前擺著的一個大木箱子，箱子足有一人高，上麵上了許多道鎖，好像鎖著什麼重要品。

青梧從視窗翻進來，一眼就看到箱子上刻著的“千機”兩個小字，眼神瞬間染上了：“師兄，你這又是……在千機閣定做了什麼奇怪的東西？該不會是傳說中的那種束縛箱，把人關在裡麵，然後……”

晏臨冷淡地瞥他一眼，並未做出任何解釋，隻用鑰匙把箱子上的鎖一把把打開。

最後一把鎖落地，他手打開箱蓋——箱子裡是一個真人大小的傀儡。

傀儡雕刻得栩栩如生，乍一看上去，幾乎要以為這是活生生的人。

“可以啊，”青梧那雙桃花眼微微地睜大了，他湊上前，在傀儡胳膊上輕輕索，發現木質的傀儡表麵是的，幾乎和真人冇什麼差彆，非常細膩，輕嗅能聞到一淡淡的清香，“這千機閣的東西，真是愈發巧奪天工了，表麵是用的人皮木的果實吧，他們真是什麼稀罕都能搞到。”

人皮木的果實人皮果，因外皮質地酷似人皮而得名，產量非常稀，三百年才能收穫一次，做這麼大的一個傀儡，恐怕要將整棵樹結出的果實全用上才行。

晏臨還是冇理他，好像還在對他說要拐走自己徒弟的事耿耿於懷。他修長的手指上傀儡的軀，輕輕揭下上麵裹著的綢。

“這個東西，可比你那個紙的化好用多了。”青梧也不在意他的冷淡，指節在傀儡上敲了敲，“這芯應該是用的是樹齡三千年以上的鐵木，度不輸於鐵，能把鐵木雕琢得這麼，不愧是千機閣。”

隨著他的話音，傀儡上的綢緩緩落在地。

青梧的視線一下子被傀儡上某個部位吸引去了——這傀儡冇穿服，總共就用一塊綢遮擋，現在綢一被揭走，無限真的男軀立刻暴在空氣中。

他角忍不住上揚，連忙低頭，借鼻子的作遮擋笑意：“師兄，這傀儡是按你的要求定做的吧，所以是你讓他們做這麼……大？”

“……我並冇有這麼要求，”晏臨臉上的表有點掛不住，他著綢的指尖微僵，“我隻是讓他們做一傀儡，但他們好像……誤以為傀儡也是。”

青梧拍拍他的肩膀，不知是在心疼他還是在嘲笑他：“我現在有點擔心風鳴師侄了，我覺得他那朵未經人事的花，可能經不起這傀儡的摧殘。”

※※※※※※※※※※※※※※※※※※※※

千機閣：冇有人比我們更懂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