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裡冇人說話。

這笛聲實在太, 人不忍心打斷，連承衍都停下了作，呆呆地立在原地, 彷彿被笛聲勾走了魂。

聞朝把已經接滿的瓶子拿開，換上新的空瓶繼續接水，笛聲也終於停止, 留下悠長的餘音。

究竟是怎樣的經曆, 才能讓這個萬鬼宗出的鬼修能有如此心。

石室中是長久的靜默, 笛聲已經停止了有一會兒, 所有人卻都還無法回神, 風樞默默著眼淚——到底是年心, 有什麼緒都會表現在臉上, 在境中所經曆的艱險，以及差一點失去師兄、看同門派弟子慘死的恐懼，就在這笛聲中迅速地發酵起來，讓他哭出了埋在心底的委屈。

霽嵐垂著頭, 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承衍還是一臉癡呆的樣子，而空悲若有所思，似乎又參悟了什麼, 意識到自己的修行還不夠圓滿, 遠遠不夠。

“玄境, ”聞朝輕聲開口，“快點回鬼域吧, 你的真的不能再耗下去了。”

玄境向他看來, 緩慢地點了一下頭。

“等一下, ”聞朝起走向石室一角, 這裡的地麵上生長著一小片碧綠通的仙草，他拔下幾株遞給玄境，“這個你拿著。”

九死還魂草，扶雲派都隻有極量的存貨，在這間小小的石室裡，居然一長就長了一片，挨挨的，說有幾十株。

玄境看著那碧綠可的植，緩緩搖頭，把大部分退還給對方，隻留下一株在自己手裡，寫道：【宗門好爭奪，拿回去太多，會被搶走。】

鬼域資源稀缺，這在修真界是人儘皆知的事實，否則他們也不會為了在境裡爭奪天材地寶而不惜死魂消，像萬鬼宗這種大派都不給弟子提供護符，鬼域究竟是怎樣一種狀況，可見一斑。

聞朝想了想說：“也好，那我們就在這裡彆過吧，你如果有什麼需要，傳一封書信到扶雲派。”

玄境點頭，將那株九死還魂草收起，最後寫道：【珍重。】

隨即順著樓梯離開了石室。

“小僧也該走了，”空悲衝他們行了佛禮，“願幾位施主都能得償所願。”

聞朝目送他們離去，把水收進儲戒，卻意外發現了和尚之前送他的佛珠，他本來冇打算收，不知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想住空悲，可對方已經走遠了，隻好放棄把佛珠退還回去的念頭，想著自己上製的事還冇弄清楚，冇準還得再去找他。

他看了一眼尚未接滿的第三個瓶子，在鐘石旁邊坐下來，掏出了從朱雀石像那裡拿來的竹筒。

承衍和風樞他們在收割石室裡的天材地寶，聞朝覺得不用自己幫忙，便準備研究一個這個竹筒的奧。

四隻靈都守在外麵，這裡足夠安全，就算石像真要給他點什麼曠世奇寶，應該也不會被彆人發現。

然而他打開竹筒以後，卻傻了眼。

裡麵居然是一封信。

他打開信紙，就看到上麵用清雋的字跡寫道：【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

聞朝心裡一突——這開頭怎麼那麼像書？

接著是第二行：【你師祖我還活得好好的。】

聞朝：“……”

【既然你能進太虛境，能打開麒麟神殿，看到我留給你的信，就說明你已經功了，你終於功違逆了天道，為你自己，而冇有變什麼被魔氣侵蝕失去理智的怪。】

聞朝神陡然凝重下來。

這封信顯然是師祖寫給他的，但……師祖寫的信為什麼會在這裡？他不是已於三百年前破碎虛空而去了嗎，還能夠預知到三百年後的未來？

【如你所想，我確實能預知未來，我甚至知道你師尊現在正把自己鎖在小黑屋裡等你回去。你一定覺得我很厲害，是個奇人，可我想告訴你的是，我隻能預知未來，卻不能改變未來，我從降生的那一天起就能看到自己的命運，看到周圍所有人的命運，我看到命運一步步走近，無論我做出怎樣的掙紮，都不能讓既定的命運偏離它原本的軌跡分毫。】

【唯獨你不同。】

【在這個世界裡，一切都按照設定好的軌道運行，設定軌道的人，我稱之為“天道”，我們都不過是天道手中的一枚棋子，我因此心灰意冷，可當我見到你的那一天，我在你上看到了變數。】

【你是那個可以違逆天道的人，事實證明我冇有看走眼，你功了，你改變了這個世界原有的軌跡，一切都在向不天道控製的方向發展，這令我熱沸騰——你知道，當一個人生來就是天之驕子，占儘了這世界所有的資源，哪怕飛昇而去之後還能被人銘記幾千年，為不可逾越的存在，唯一能讓他興趣的，也就隻有給這個按部就班的世界添點兒。】

聞朝眼皮直跳。

話是這麼說冇錯，但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很討打。

【我羨慕你。】

【即便我能預知未來，但真正能將棋盤撥的，隻有你一個。】

【你是不可替代的，而我，也不過是諸多棋子之中的一員。】

【你一定想知道我現在在哪兒，告訴你也無妨，我破碎虛空之後，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這個世界很奇怪，這裡靈氣稀薄到幾乎不存在，冇有人會去修煉，他們的壽命變得很短，百年之就會殞落。在這樣短暫的生命裡，有些人碌碌無為，有些人卻樂在其中，他們還有很多新奇的玩意，明明不能劍，卻能飛行，明明不會避水訣，卻能潛深海。】

【他們還過各種奇奇怪怪的節日——哦，今天好像也是個節日來著，什麼……七夕？】

【這世界於我而言過於新奇，我還在探索，但對你來說，或許司空見慣。】

【我留下的神念力量快要耗儘了，就寫到這裡吧，你一定還有很多疑問，一次全告訴你了也怪冇意思，去天柱山吧，你想知道的東西，都在那裡。】

【以及，歡迎回來。】

歡迎……回來？

聞朝翻了翻信紙，發現信到這裡就結束了。

這封信洋洋灑灑寫了數百字，越到後麵字跡越潦草，好像寫信的人非常不耐煩。

而信裡的容，實在是過於震撼了。

他之前一直懷疑，師祖可能也是穿書者，所以纔會選擇幫他這個“同類”，提前降伏了那頭滿的中二龍。

現在才發現，自己完全想反了。

師祖是這個世界真真正正的“土著”，隻不過他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他修大道，破碎虛空，離開大千世界，去了……現代。

信中寫的那個“奇怪的世界”，就是他來的地方。

如果大千世界的門真的連著通往外界的路，豈不是意味著……飛昇功後，他也可以回到現代？

這個訊息讓聞朝猝不及防，他本來都接了必須留在這裡的事實，突然告訴他他可以回家，這簡直……

他努力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慢慢冷靜下來，心說算了，回去又能怎麼樣，他在現代已經死了，死得的，都捐給了醫院做醫學研究，他回去能夠乾嘛，在解剖臺上當場詐？

他繼續看那封信，視線落在最後一行上。

歡迎……回來？

師祖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想說歡迎他回到現代，還是……歡迎他回到書中？

如果是後者的話……

聞朝頭皮一炸，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莫非，他也是這個世界的“土著”？

他本就是聞風鳴？所以他才能剛剛穿書就很好地融了這個世界，才能一過來就知道該怎樣調靈氣、使用神火，每次煉丹時都覺得無比稔，彷彿將同樣的事重複過千萬遍……

縱然他想不起以前的任何事，可記憶不會騙他。

這念頭一旦浮出水麵，就再也剎不住了，聞朝手指微微抖，連帶著信紙也一起抖。

如果他真的是聞風鳴……

他又為什麼會出現在現代？為什麼會魔，為什麼會失憶？

這封信為他解決了一些謎題，卻又帶來了更多的謎題，師祖在信中並未提到任何關於“製”的事，隻指引他去天柱山。

可之前師尊說，非化神境以上的修真者不能上天柱山，他若想要上去，必須得先突破境界。

聞朝一時頭都疼了，正在這時他聽到承衍的聲音：“喂喂，流出來了！風鳴師弟，你在看什麼這麼專注？”

放在鐘石下的瓶子已經滿了，還在滴落的水從裡麵溢了出來。

“……冇什麼，”聞朝迅速將信紙收起，塞好瓶塞收回儲戒，覺得三瓶水應該夠用了，遂站起，“你們都弄完了？我們走吧。”

石室裡的東西都被收得差不多，承衍看著那塊滴水的鐘石：“其實我覺著吧，這塊石頭可能纔是那個最好的寶貝，要不……咱把這石頭也敲下來帶走？”

聞朝皺眉：“不行，這石頭是聚靈的關鍵，你若把它拿走，這塊地方就算廢了。而且石頭的位置剛好在麒麟石像下麵，或許和石像之間有什麼關聯，可能隻有在這個地方纔能聚靈，一旦拿走就會變普通石頭——竭澤而漁不可取，我們還是快些離開。”

承衍有些失落：“好吧。”

幾人離開神殿，四隻守護靈還在外麵等他們，傳送法陣已經打開，散發出幽幽的藍。

聞朝讓其他人先走，自己跟四靈大眼瞪小眼，最後道：“承蒙各位關照了，那麼……後會無期。”

說罷也轉進了法陣。

待他形消失，孟極了個懶腰，碧綠的眼眸出一玩味：“說錯了，是後會有期。”

“你也要走？”孔雀拖著長長的尾翎，“不繼續守護神殿了嗎？”

“五百年了，老孃也玩夠了，是時候出去看看小崽子還活著冇。”孟極踏向法陣，的墊踩進藍裡，眼神狡黠而危險，“老孃有點好奇，如果四隻靈同時離開境，會發生什麼？”

的形緩緩消失，剩下三隻靈麵麵相覷。

終於孔雀率先扇翅膀，飛藍：“朱雀神殿被拆了，此仇不報非君子。”

“又要等五百年，老子不等了，修士們不來找我`配，我去找他們還不行嗎？”螭龍說完，也進了法陣。

隻剩下一隻，它盯著藍看了半晌，自言自語道：“小傢夥們全跑了，風眼也被堵住了，老朽是不是也能功退……這法陣有點小啊，但願不會被卡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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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烈的失重之後，聞朝回到了扶雲派。

依然在他們去時的那片空地上，風樞他們正在等他。

離開境之後，七之毒已自行消解，三人正湊在一起說些什麼，聞朝捕捉到一個關鍵詞——掌門。

看到他過來，三人同時收聲，風樞率先迎上了他：“師兄。”

“嗯，我們回白鹿居。”

聞朝帶著風樞暫且和其他兩人分彆，順著通天梯往山上走，剛走出去冇多遠，就見一道影遠遠地掠來，落在他旁邊，變一隻通漆黑的龍：“吾的尊主，您還好嗎，吾和吾的兩個分`都很想您。”

聞朝對他這滿口葷腔已經見怪不怪，眼睛都冇有眨一下，直接帶著風樞爬上龍背，飛進白鹿居。

白鹿居靜悄悄的，晏臨不在。

自然不在，畢竟師祖信上都寫了，師尊正把自己鎖在小黑屋裡等他回去。

聞朝把師弟打發去理那些帶回來的仙草，自己走到書架前，按開了牆上的機關。

室門緩緩打開，他正對上一雙錯愕的眼。

晏臨盤膝坐在矮幾前，狀態有些奇怪，他額頭全是汗，白皙的皮染上一層薄薄的紅，連都比平常鮮豔幾分。

聞朝走進去，室門在他後關閉，他疑地看向對方：“師尊，你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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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快樂！喜聞樂見的小黑屋劇又要開始了，來，讓我們高歌一曲——孤寡……

晏臨（冷冷）：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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