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北，巫縣。

從舟船上下來，回江麵波濤，歐野麵沉思之。

他本以為養劍山莊之人會在半路上追來的，不曾想直到此時對方都沒有任何作。

到了神木幫總舵所在，歐野不認為養劍山莊手幾率更大。

但也不能不防。

於是，回到龍脊嶺總舵之後，歐野一方麵令龍脊嶺上下加強戒備，另一方麵則讓雨部之人注意近期來巫縣的江湖人。

安排好這些事後，又休息兩天，理了一些幫事務，做了一番準備，歐野這才對桓劍五、桓七進行審問···

從牢房裡被人帶出來時，桓劍五心裡是有些茫然的。

他本以為被抓之後，在船上就會被拷問，甚至做好了死也不半句養劍山莊相關訊息的心理準備。

然而歐野隻是將他仍在船艙底，派一位第三境武者看守著，就不管了。

舟船逆行長江艱難，走了半個多月，纔到巫縣。

這中間，神木幫甚至來人為他折斷的手腳固定了夾板，上藥做了理。

而今於牢中關了兩日再被帶出來時，他發現被抓當日就鼓起的勇氣早就泄得一乾二淨了。

他知道今日很可能是要進行拷問，隻是，他還能死也不吐一個字嗎？

勇氣泄去，桓劍五對自己能否過拷問沒了信心。

「走快點！」

押送的人推了下，讓桓劍五回過神來。

他下意識地打量周圍環境，卻瞥見旁邊一院子中，躺在椅子上的一個人很眼。

桓七？

桓劍五心中訝然。

他注意到那人似乎手腳都固定有夾板，兩名容貌較好的婢正在為其臉、手。

「住在這麼緻的小院中，還有婢服侍，莫非桓七已經屈服了？甚至投靠了神木幫？」

暗比自己在暗船艙底呆了半個月，以及在牢房中呆了兩天的苦難生活，桓劍五心中不由冒出這麼個念頭來。

未及桓劍五多想，後麵的人又推了他一下。

他一隻腳不能行走，雖然柺撐著，還是差點摔了一跤。

很快，桓劍五被帶進另一座院子裡。

這座院子背，周圍樹木匆匆，即使在夏日下午，也顯得有些森。

當他被帶進院中一間房屋，更是看見了許多沾染著乾涸跡的刑，房間雖然被水洗得很乾凈，但仍散發著一噁心的腥味。

桓劍五在養劍山莊學過一些刑訊手段，甚至還專門過被刑訊的鍛煉，自認為在刑訊方麵算是見識不了。

可是，這房間裡的諸多刑訊工，他竟然隻認得幾樣。

剩餘的大部分他雖不認識，但看其形象，卻也仍不住聯想起某些殘酷的刑訊景象。

很快，桓劍五被銬在一張鐵椅上。

他注意到鐵椅下有一張火盆，暫時還未生火，若是這火盆生了火···桓劍五不由打了個，不敢深想。

焦躁不安地等了大約兩刻鐘，桓劍五才見到另一人進來，卻正是歐野。

歐野大馬金刀地坐在桓劍五對麵，目平靜如水。

「說吧，桓川派你跟著我們是什麼目的？」歐野開口便很直接地問。

桓劍五聽見這話不由瞳孔一，麵詫異之——這歐野竟然連是莊主主持的這件事都知道，莫非桓七真的屈服投靠神木幫了？

雖然之前經過那院子時，桓劍五就有過這樣的懷疑，但他也知道桓七對養劍山莊極為忠誠。

所以，真的確定桓七屈服招供了，他還是到很驚訝。

這時歐野又道：「忘記告訴你，你前麵那位被抓的已經招供了，隻是我不完全相信他，所以想聽聽你這裡說的與他所講是否有什麼不同。」

「若是你們所說相差太大，那必然是有一個人要倒黴的。」說到最後，歐野扯角，出有些邪惡的笑容，目卻看向那些刑，就彷彿在欣賞一位位般。

看見歐野這樣的神態，桓劍五再去看那些刑，便不由自主的吞嚥唾沫。

然而他發現口中乾，已然沒有唾沫可吞，也似乎愈發的虛弱起來，控製不住地冒虛汗。

歐野從刑上收回目，道：「我問一句，你答一句，我們先從最簡單的來。桓川是養劍山莊莊主吧？」

這個問題其實在江湖應該能打聽到，無需審問，然而這正是歐野的高明之。

他就是要從最簡單的、最不重要的問題開始，悄然地撬開對方心理防線。

甚至這個問題本就是陷阱——對方隻要回答是，幾乎就可以證明其是養劍山莊的人。

而有歐野前麵的威脅，以及桓七「屈服招供」的榜樣，桓劍五敢不正確回答嗎？

「是。」桓劍五聲音乾地道。

他今年隻有二十多歲，還未娶妻生子，真的不甘心就這麼死了。

再說了，這隻是個江湖上稍稍打聽就能知道的問題，說了也沒什麼。

「是桓川派你跟蹤我們的吧？」

「是。」桓劍五並沒有猶豫，他覺得這個問題對方應該也知道的。

「你什麼？」歐野語氣溫和，彷彿在聊家常。

「桓劍五。」桓劍五覺得，既然對方知道他是養劍山莊的，說出自己的名字應該也沒什麼。

「你前麵被我們抓的那位呢？」

「桓七。」桓劍五的聲音不那麼乾了，回答也比之前順暢。

歐野不聲，盡量避開桓劍五答案中可能存在的陷阱，繼續問道：「他說你們之所以那一夜到福緣客棧襲擊並綁走我們的弟兄，是因為我們救了關大俠。是嗎？」

這一次桓劍五猶豫了。

但看了看那些刑，又想著前麵已經招了那麼多，最重要的是桓七都已經招了，他再咬牙不鬆口隻會枉死，便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是。」

歐野出一笑容，但很快收斂。

「為什麼？」

聽到這個問題，桓劍五也沉思起來。

他自然知道桓七為什麼襲擊福緣客棧——為了抓舌頭，弄清楚誰截胡救了關山樵。

但他現在思考的是另一個問題。

桓川讓他跟蹤神木幫眾人是為了什麼？

再去襲擊將一次，在神木幫一行人死完後桓川或者桓天嶽以路人份出場，重新救下關山樵，使其恩投效？

這種計謀太蠢，也很容易被識破，恐怕以桓川的聰明與謹慎是不會用的。

那麼桓川讓他跟蹤神木幫眾人是為了什麼呢？

絕後患！

桓川覺得桓七被抓，他設計收服關山樵的事可能就暴了。如此，趁關山樵武功還未恢復時，將其與神木幫一起滅了，才能以絕後患！

沒錯，這就是桓川的做事風格。

那麼，既然桓川早做好了不再偽裝、撕破臉皮跟神木幫乾的打算，他冒死不鬆口又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為一個桓川口中的「廢」嗎？

一念及此，桓劍五覺得他再也沒有任何必要去保守桓川與養劍山莊訊息了。

「我說！」桓劍五抬起頭，直視歐野，「我全都說！但是，我希歐幫主能答應我幾個條件！」

歐野臉上再次出笑容，而這一次他沒再掩飾。

他微笑著道：「隻要你的訊息價值足夠，條件什麼的都好說。」

桓劍五膛深深起伏，努力克服從小深刻在骨子裡對背叛桓家的後果的恐懼，然後用乾的聲音開始敘述起桓川設計、佈局收服關山樵的事···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