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認識來人手裡的兵，當日在遼水東岸，劉武周手持一柄鐵蒺藜骨朵，與左武衛的將士們將高句麗人的軍陣衝了個七零八落。當日，他曾經爲對方的壯舉熱沸騰，今天，他知道自己可以和對方一樣勇敢。

“向這邊衝！”李旭一邊縱馬踐踏高句麗士卒，一邊向劉武周大喊。擋在他馬前的那夥腹背敵的高句麗人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寸，大部分人丟下兵，沒有沒頭蒼蠅一樣瘋跑。慌之中，個別人甚至把主湊到了馬蹄下，被戰馬重重地一踏，慘著，骨分離。

“這邊，這邊，衝散高句麗人！”武士彠帶著幾十名護糧壯士齊聲高喊。他們的聲音吸引了突圍者的注意力，劉武周擡起頭，看到騎在特勒驃上的李旭，神登時大振，信手將擋在面前的兩個高句麗士兵搗矮了半尺，扯開嗓子大道：“弟兄們，皇上派人接咱們來了。加把勁兒啊！”

跟在劉武周後，已經筋疲力盡的騎兵終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援軍，一瞬間士氣暴漲。他們中間不人認識劉弘基和李旭，當日皇帝陛下親授二人職，不知羨慕壞了多心存封侯之志的武士。此刻，二位皇帝陛下親自授職的將領已經殺來了，百萬大軍還會遠麼？

心中存在希，人就可能被激發出最大的活力。兩百多名騎兵同聲吶喊著，突然間氣勢如虎。在前後兩側同時打擊下，高句麗人最後一道防線土崩瓦解。兩方將士快速匯流到一，沒等劉弘基開口詢問，劉武周大聲道：“後邊還有三千二百步卒，劉將軍，是皇上派你來救我等的麼？”

“士彠，帶著劉隊正向外衝，走中間那條道，把擋在眼前的一切活清理乾淨。仲堅，你和我帶人斷後。劉隊正，跟著武旅率向前！”劉弘基無暇向對方解釋自己誰指派而來，也無暇考慮爲左武衛隊正的劉武周怎麼跑到了泊汋寨中，手向來路上三條火龍中間那條指了指，大聲命令。

武士彠一楞，本能想拒絕這個差事。看看劉弘基等人疲憊的眼神，咬著牙點點頭，撥馬向外衝去。

“弟兄們，跟我上啊！”劉弘基高興地喊。眼前高句麗連營到都是火，不知道多大隋兵馬在四下放火。援軍來了，大夥有救了，騎兵們衝著，衝著，忘記了一切疲勞。

此刻，來時的道路已經變了一條火焰之河。河岸邊，所有的帳篷都在燃燒，人和馬的都被燒了焦黑，冒著油脂，火苗四濺。從天而降的災難將經驗不足且指揮混的高句麗人打懵了，有人站在火焰河流中哭喊，有人拿著木矛徒勞地擊打著烈火，還有人茫然地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腦袋，著被砍死和燒死的同伴發呆。

他們不明白爲什麼會出現這種結果，那些上當騙的隋軍明明得已經拎不起刀。那些侵者明明已經被擊潰，腦袋被壘了佛塔，被搭了邊牆，從馬砦水的源頭一直壘到出海口。高句麗明明已經大獲全勝了，怎麼平地上又冒出來一支敵人的生力軍，並且這支生力軍出手又如此狠辣！

沒等高句麗人把一切想清楚，驟然折回的馬蹄聲又讓在上一打擊中的倖存者們魂飛魄散。武士彠帶著四十多名弟兄兇神惡煞般衝了回來，見到活兜頭就是一刀。在他們後是無數騎兵，領頭那個壯漢拎著一把碩大的鐵疙瘩……

沒有人還能鼓起抵抗的勇氣，倖存者唯一的反應就是拔逃命，躲開這些兇神惡煞。有人躲避稍不及時，就被武士彠用橫刀跺翻。有人僥倖避開了護糧軍的刀鋒，卻逃不過劉武周的鐵蒺藜骨朵。

向外衝的速度比向裡衝至快了三倍，片刻後，劉武周所帶二百騎兵已經闖出了高句麗人的包圍。“大軍在那邊，你先過去！”武士彠指指遠那支聲勢浩大的火把羣，大聲說道。然後，一撥馬頭，第二次闖高句麗人的營寨。

“喂！”劉武周低低喊了一聲，不明白武士彠等人爲什麼領路不領到終點。猛然，他發現武士彠跟在邊只有四十幾個士卒。

“他們不是皇上派來的！他們只有那麼幾個人！”真相是如此令人覺得不可思議，又是如此令人凜然起敬。劉武周如同被人當頭澆了桶冷水，渾上下，每寸，每個孔都冒出了寒氣。“劉將軍好像了傷，還有那個李校尉，他邊也沒幾個弟兄……”

“咱們不能看著人家去拼命，傷的，去火把那邊！能掄傢伙的，跟我殺回去！”劉武周瘋狂地著，撥轉馬頭，追向遠去的武士彠。二百多剛剛逃離生天的隋兵愣愣地看了看遠的火把羣，然後看看發了瘋的劉武周和遠去的武士彠，近一半人毅然撥轉了馬頭。

指揮混的高句麗人經不住騎兵們的反覆，跑得的，遠遠的都逃開了去。了傷的人，也用雙手爬著，儘量遠離那條死亡通道。那夥大隋士兵是瘋子，同一片區域他們反覆衝殺了至四次。沒有人願意和瘋子玩命，即使對方上的鎧甲再值錢也沒有人願意。

當武士彠第四次闖高句麗營寨時，道路已經被清理得相當“乾淨”了。倒塌帳篷和焦乾的上跳出火焰，照亮這條用鑄就的通道。三千多步卒彼此攙扶著，在騎兵的指引下跑出重圍。一個騎在馬上的金甲將軍在數個親兵的護衛下向武士彠施禮，被他毫不客氣地忽略過去。這一刻，武士彠不關心誰能賞識他，讓他仕途順利。他關心的是隊伍最後，那裡有與他同生共死過的袍澤，當初他們有三百人，現在，無論剩下多，大夥要一同走出高句麗的營寨。

他接到了王元通，接到了齊破凝，接到了臉發白，渾是的秦子嬰，在隊伍的最後，他看到了被人攙扶著的劉弘基，看到李旭抱著旅率李良的，緩緩向自己走來。他還奢再看到幾張悉的面孔，目所及，卻是一片失了火的天空。

“不用再找了，全部都在這了！”劉弘基走過武士彠邊，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