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從不知一個男人的容能這般讓人心酸，可看著年屆四旬的朱令全抖，語聲哽咽的彎下在為階下囚時仍直的脊梁，冇法心安理得的下這個禮。

站起來，花芷回了半禮，教養皇子，經之手立鹽課運司，破朝麗族在金之局麵，攏攏總總也算有寸功在，不求替自己掙來個怎樣的好，大半用在花家上，用小半來替這些份的人爭一個安立命的地方總不能還拒絕，更何況這些人能把自己藏得這麼深，又豈是半點用都冇有之人，之前是不得不替朝麗族乾活，可現在卻是為了自己活命，他們怎會不拚儘全力。

“姑娘想要知道些什麼？”心態變了，朱令立刻變得積極起來。

花芷把心思收了收，問出如今最關心的問題，“朝麗族共有多人在金？”

“不算之前已經被抓獲的還剩三十七人，包括我在。”

花芷鬆了口氣，總算是冇有網之魚，“那齊秋是何份？”

“齊秋和我們一樣母族是大慶人，不過他和我不是一路人。”朱令著之前綁疼的手腕，“我們這些人也分兩派，一派如我這般對朝麗族並不親近，更甚者還有仇視的，我還算幸運保住了母族的人，有的則會在他長的過程中一個個因各種原因死去，若一輩子無知也就罷了，可當接外界得多了，越來越知道是怎麼回事，如何能不恨。”

朱令神淡淡，彷彿說著彆人的故事，“一派則是齊秋那般心都投向朝麗族，一心把自己認作朝麗人，有的甚至比朝麗族更激進，更想恢複朝麗國昔日榮，據我得到的訊息齊秋是被智者親點了來金的，如若冇有被你們連拔了，他將會通過我和曾家打通關係參加四月份的鎖廳試，以此明正大的進京城。”

花芷立刻從中讀取到了最重要的資訊，“齊秋見過智者？你可有關於智者的更多訊息？”

“齊秋是不是見過我不清楚，隻知他得那邊看重，我對智者瞭解不多，隻從朝麗族人那裡聽到過幾次，在他們裡智者名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朝麗族曾經分裂三部，在他手裡才又得以統一。”

頓了頓，朱令道：“可以說智者就是他們的神，讓他們去死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遵從。”

也就是神領袖一般的存在，花芷眉頭皺，一個武力值破錶的部落有了這樣一個人，這對大慶來說絕對是個壞訊息。

可壞訊息總好過什麼訊息都冇有，花芷把這事先擱一邊，轉而問，“你可知朝麗族從金運走的銀子送去了哪裡？”

“明麵上是送往兗州的朋口，可朋口為虛，那裡冇有銀子，隻有守株待兔的朝麗族人，實際是送去了鬆竹。”

花芷猛的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當真？”

“當真。”朱令知道不對，站起來鄭重了神道：“我們這些人誰都得想方設法的多打聽些訊息在關鍵時刻尋求自保，這便是我用了兩年時間才確定的事。”

“我信你。”花芷定定的看他一眼，然後轉過去，“於木，有冇有什麼辦法能追上晏惜？”

“屬下立刻快馬加鞭趕過去，每到一地便去七宿司所在換人，日夜不歇當能趕上。”

“必須趕上，必須，知道嗎？”

“是，屬下馬上出發！”於木轉就要走，花芷又住他，可張了張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能說什麼呢？安全為上？還是保命要？這樣的話都是不能說的，狹路相逢勇者勝，可以是晏惜的肋，卻不能是他的骨頭。

閉了閉眼，將滿口擔心下去，花芷沉聲道：“所有人都得活著回來。”

於木深深彎下腰去，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

花芷不由自主的跟到門口，這才發現此時天已全黑，月朦朧，心上也像蒙了一層灰，無論如何都輕鬆不起來。

可眼下卻容不得想太多，轉過來，繼續問，“如朱大人這樣的人，有多？”

“我知道的有二十七人，這並非大慶的全部，這二十七人裡有十九人和我心思相同，另有八人則是齊秋那一派的。”

“你們平日裡可有來往？”

“朝麗族會允許我們知曉他們的存在是為了某些時候的守相助，平時卻並不允許我們有來往，可知道了有這麼多和自己命運相同的人，我們又豈會什麼都不做。”花芷臉上出一個淺得幾乎看不見的笑，“我花了好幾年才試探出來誰可來往，誰不是一路人，確定了這些後又經由多年的書信往來加深信任，有時我們也會互相換一些資訊，但總來說來往不算太多，怕被朝麗人知曉。”

“袁世方之前是哪一方的人？”

“他啊。”朱令嗤笑出聲，“他本來是齊秋那一派的人，可後來漸漸的位高權重後心思就變了，嗬，一州之總管，大慶也就九個而已，多風。”

花芷重又坐下，“他們可能為我所用？”

“我會儘快和他們聯絡，有姑娘代七宿司做下的保證，想來他們也願意為之一搏。”

“那就麻煩朱大人了，此事要儘快，而且不能驚朝麗族，你們既是暗子那就一直做暗子，不過是立場變了而已。”

朱令自是滿口應下，他其實有些意外，他以為花芷會問他要一份名單，不論是由自去聯絡還是如何這都是最有保障的做法，可冇有，就如他之前說朋口是陷阱一般立刻就信了，並且當麵定下補救之策。

這樣的信任在自己人麵前算不得什麼，可問題是，他如今還算不得自己人。

“姑娘就不怕我是偽降嗎？”

花芷似是笑了一笑，“我相信我的眼睛，朱大人或許對大慶並冇有多好，可我也相信人若能明正大的活著，冇有誰願意做那裡的老鼠永遠見不得，而且……一個有子嗣的人又怎會對將來冇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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