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船,其艙卻是十分的華麗,紫的幔,雕花的桌椅,地上鋪著厚厚的紅地毯,壁上掛以山水詩畫,最最顯目的卻是靠窗榻上的人,因爲有他,所有的華麗便化爲高雅雍容。
息坐於榻上,旁侍立著鍾離、鍾園,地上跪一男子,垂首斂目,昏暗的艙看不大清面容,只覺得這人似一團模糊的影子,看不清,不,只是覺著應該年齡不大。
飲完一杯茶後,息才悠閒的開口問道:“什麼事?”
跪著的男子答道:“公子吩咐的事已有線索,雲公子請問公子,是否直接下手?”
“喔。”
息蓋上杯蓋,鍾離上前接過茶杯,放置一旁幾上。
“發現了什麼?”
“目前只跟蹤到他們的行蹤,暫未查到其目的。”
“這樣嗎?”息略略沉呤,“暫不用手,只要跟著就行了。”
“是。”
“還有,玄尊令的事他暫不要理會,我自有安排。”
“是。”
“去吧。”息揮手。
“屬下告退。”
男子退下後,室一片沉靜,息眸落在某,似在沉思,良久後才轉頭問向鍾離。
“姑娘安置好了嗎?”
“回公子,鍾園已將姑娘安置在偏艙。”鍾離答道。
“嗯。”息點點頭,子後仰,倚榻,微則頭看向艙外,已是暮沉沉。
門被輕輕推開,鍾園手捧一墨玉盒進來,走至房中,放在桌上,打開盒開,瞬間眼前華燦爛,驅走一室的幽暗,盒中裝著的是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
鍾離從艙壁上取下一盞宮燈,將明珠放進,懸於艙頂,照得室如白晝。
“太亮了。”息回頭,看一眼那盞明燈,手上眉心,五指微張,遮住了一雙眼,也遮起了眼中莫名暗的神。
鍾離、鍾園聞言不由面面相覷,自侍候公子以來,即知公子厭惡暗的油燈或蠟燭,不論是在家還是在外,皆以明珠爲燈,何以今天竟說太亮了?
“點一盞燈,你們下去吧。”息放下額的手,眼睛微閉,神平靜的吩咐。
“是。”鍾離、鍾園應道。
一個取下珠燈,一個點上油燈,然後離去,輕輕攏上門。
待輕巧的腳步聲遠去,室一燈如豆,伴著微微的江水聲。
榻上,息靜靜的平躺著,微閉雙眸,面容沉靜,仿若冥思,又似睡去。
時間悄悄流逝,只有那微微江風偶爾拂過昏黃油燈,影一陣跳躍,卻也是靜謐的,似怕驚了塌上那假寐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息睜開雙眼,目移向漆黑一片的江面,江畔的燈火偶爾閃過,落那一雙黑得深不見底的眼眸,讓那一雙眼睛亮如明珠,閃著幽寒芒。
“玄尊令!”沉沉吐出這三字,眼中冷一閃,右手微擡,看著手心,微微攏起,幾不可聞的嘆息,“白風夕……”
清晨,當鍾離、鍾園推門而進時,發現他們的公子竟還斜躺在榻上,冠如故,掃一眼昨夜鋪下的牀被,未分毫。
“公子。”鍾離輕喚。
“嗯。”息應聲起,略略展有些僵的四肢,依然神如常,未見疲態。
鍾園忙上前服侍他漱口凈臉,梳頭換,待一切弄好後,鍾離已在桌上擺好了早餐,一杯清水、一碗粥、一碟水晶餃,貴不貴多。
這一杯清水乃風國有著天下第一泉之稱的“清檯泉”的水,粥以國特產的小米“珍珠香”配以燕窩、銀耳、白蓮熬,而水晶餃以華國有著“白玉片”稱的白菜心爲餡,息喜素不喜。
息先飲下那杯水,然後喝一口粥,再挾起一個水餃,只是剛至脣他便放下了筷子,最後他只喝完了那碗粥。
“蒸得太久,菜心便死了,下次記住火候。”他看一眼那碟水晶餃道。
“是。”鍾離撤下碗碟。
息起走至書桌前,取過筆墨,鋪開白紙,揮筆而下,一氣呵,片刻間便寫下兩封信。
“鍾園,將這兩封信派人分別送出。”他封好信遞給鍾園。
“是,公子。”鍾園接過信開門而去,而鍾離正端著一杯茶進來。
息接過茶先飲一口,然後放下,擡首吩咐,“鍾離,準備一下,明早讓船靠岸,改走旱路,直往華國。”
“是,公子。”鍾離垂首應道,忽又想起什麼似的擡首問向息,“公子,您不是和夕姑娘約好在皇國會合嗎?”
息聞言一笑,略帶嘲意,“那人若答應了別人什麼事,定會做到,但若是我,會十分樂意做不到,更何況那一日你有聽到答應嗎?”
鍾離仔細想了想,搖,確實未聽到風夕親口承諾。
“所以啦,我們去華國。”息端起茶杯,揭開杯蓋,一熱氣上升,瀰漫上他的臉,他的眸這一刻也迷濛如霧,“那人竟真的讓玄尊令落到了皇國世子手中!這人真是……”
底下的話未再說出,語氣也是捉不的無可奈何。
“那爲什麼要去華國,公子,我們出來這麼久了,爲什麼不回去?”鍾離皺皺眉問道。他還只十五歲,雖然七歲即跟著公子,至今早已習慣漂泊,只是離家太久,實在想念孃親。
“去華國呀,理由多著呢中。”息迷霧後的臉如空濛山水,偶爾折一抹旭日的芒,放下杯站起來,拍拍鍾離的腦袋,“鍾離,我們會回家的,快了。”
“嗯。”鍾離安心的點點頭,“公子,我先下去了。”
鍾離退下後,室留下息一人,走近窗迎著朝,息微微瞇眼,看向掠江而過的飛鳥,喃喃輕語,“華國呀……”
偏艙中,棲梧一醒來即見牀邊立著一名十四、五歲的,頭梳雙髻,樸實的臉蛋上嵌著兩個小小的梨渦,大眼中閃著一抹甜甜的笑意,讓人一見舒心。
“姑娘,你醒了,婢子笑兒,公子吩咐以後侍候姑娘。”笑兒脆脆的道。
棲梧淡淡頷首,坐起來。
“姑娘起牀嗎?笑兒服侍你。”笑兒邊說邊手,替棲梧著、梳洗、理妝。
而棲梧自始至終不發一言,只是冷然沉默的配合著笑兒。
“姑娘長得真好看。”
理妝完畢,看著銅鏡中那張端麗如花的容,笑兒不由讚道。
棲梧脣醬起,算是響應的讚。
“我去給姑娘端早餐。”笑兒開門離去。
棲梧站起,走到窗前,推開窗門,朝刺目,不由微瞇雙眸,回首打量著這個艙房,艙中所有件皆可看出十分貴重,但卻並不俗麗,一一什搭配恰當,放眼看去,自有一種高貴大方,便是家門當年全盛時,也不曾如些奢華。
這艘船十分寬大,但人似乎不多,除去僕役,也未再見到其它人,只是覺中,這艘船中絕不止這幾人,只是那些人在哪呢?他呢?又在哪?
“姑娘,吃早餐了。”笑兒又回來了。
棲梧走近桌邊坐下,沉默的吃著早餐,一旁還有笑兒端湯遞帕。
對於棲梧的沉默,笑兒也不以爲意,從頭至尾都帶著歡快的笑容做著一切,當將碗盤送回廚房再返回時,發現棲梧正在拔弄著的琵琶。
叮叮淙淙三兩聲響,並未曲。棲梧目絞著指尖,指尖絞著琴絃,琴絃絞著……
“姑娘起了嗎?”息淡而雅的嗓音忽響起。
棲梧一震,擡首環視,卻未見其人。
“公子在正艙。”笑兒在旁出聲說明。
“過來聊聊天可好?”息的聲音又響起,清晰得仿若人就在眼前。
棲梧抱琵琶起,笑兒開門,引來至正艙。
推開門,眼的便是窗前背門而立的人,拔欣長,燦爛的朝窗灑在他上,讓他周染上一層薄薄的芒。
聽得開門聲,他微微迴轉來,周的芒便流起來,手,揮袖,灑落,暗的室、幽暗的心,剎那間明亮。在跳躍,心房在跳躍,然後……那墨玉的眸子轉來,黑得那樣的純粹,偏偏能從那黑中看到溫暖,那一暖藏得那樣的深,那樣的蔽,似有心似無意,只是……爲誰而藏?
“姑娘可還習箍”息淡而溫和的笑問,揮手示意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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