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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第85章 085

陸時卿看了眼掐得發白的指骨,不明白張從何而來,蹙了下眉道:“怎麼了?”

元賜嫻一哽。

原本是不再打擾韶和的,也思量好了對倆人間的絕口不提。畢竟這世間想知道未來的人太多了,韶和重活一世的事若有心人盯上,很容易給招致禍患。

但現在的況是,細居很可能已經猜到了韶和的,且正打算利用。如果元賜嫻繼續沉默,連陸時卿也瞞,難保不會釀更大的錯誤。

就目前而言,韶和的確不像會被細居如此輕易說,但確實逆來順了太多,此后山迢迢水遙遙,變數更是莫測。

人心復雜易改,不敢賭。

定定地著陸時卿,許久的沉默后,問道:“你有沒有想過,韶和或許和我們有點不一樣?”

陸時卿淡淡眨了眨眼,示意繼續說。

“去年冬,像有所預料一般,寄來一封提醒你北上小心的信;今年元月初一,我向要那枚玉戒,又像事先便知道似的在府上等我。”斟酌了下,嘗試用一般人較能接的法子解釋,“你也說了,沒有機會接那些朝廷機要。既然如此,是不是太料事如神了點?”

陸時卿微微瞇了一下眼睛。

元賜嫻知道他大概有些聽進去了,等他思慮片刻,再繼續道:“如果說,原本就知道未來,這些事就都能得到解釋了。”

陸時卿側目看,見嚴肅,絕無說笑之意,默了默搖頭道:“如果早先就知道南詔太子意向圣人求娶,不可能沒法避免。”

“因為未來變了。”元賜嫻斬釘截鐵地道,“或許所知道的未來,只是曾經有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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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卿扯了下角,像是依然不贊同:“你是想說,經歷過一世又重活了一世,而現在,世事變得與所經歷的那一世不太一樣了。既然如此,是誰改變了這一世?如果是唯一的知人,世事為何不朝著對有利的方向發展,反走上了和親的道路?而你……”他頓了頓,“又為何對這樣奇異而不可思議的事如此篤定?”

陸時卿實在太聰明了,接連三問幾乎針針見,問得元賜嫻一下子滯在了原地。

他就這樣面無表,一瞬不瞬地盯著,像要將看穿一般。

張了張,堪堪就將出口的那句答案在他銳利如鋒的目里哽回了間。

元賜嫻吞咽了一下,垂眼重新醞釀了一番緒,抬頭正準備鼓起勇氣向他吐夢境,卻見他神已然恢復如常,彎笑道:“改變世事的人總不能是你吧。你要是跟一樣知未來,還能被我騙上一年?”

元賜嫻微微一愣,忙道:“我跟不一樣,但我的確也……”

“好了。”陸時卿打斷,“韶和的事我知道了,南詔那邊,我會再想辦法留意,睡覺吧。”

他說罷就飛快收拾起了案卷,甚至不知何故,難得將屋的燈燭都熄了,在一片漆黑里回床榻靜靜躺下,什麼都沒再說。

元賜嫻的心卻突然跳得很快。

直覺他像是猜到了什麼,所以才故意不給講話的機會。他不想聽親口說出來,最初對他的接近,只是為了利用他改變所知道的那個未來。

陸時卿他……這樣清醒自持的一個人,究竟得是怎樣的,才能他選擇了自欺欺人的活法?

他平躺在邊,與隔了一尺的距離,沒有抱,也沒有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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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床榻,咫尺遠若天涯。

元賜嫻突然覺得心底抑得難,似被千萬斤巨石堵住一般,連帶息也變得困難起來。

如此憋悶了一晌后,終于忍不住,往他邊靠了靠。見他像是睡著了似的毫無反應,手扯了扯他的袖,小聲道:“陸時卿,我睡不著,你抱抱我……”

陸時卿仍是沒有作。

等了等,怕他對當初別有用心的接近已然心生厭惡,也不敢再煩擾他,一聲不吭背過,枕著自己的手臂往床里側了回去,卻突然聽見后人嘆了口氣,然后便有一只臂膀圈住了

陸時卿從背后攬的臉輕聲道:“抱好了,睡吧。”

元賜嫻鼻端一酸,翻了個面對他,手反抱住他的腰,點點頭道:“你也睡吧。”

四下再無一點聲音,元賜嫻渾渾噩噩的,滿腦子都想著陸時卿,既怕他一直不開口,一個人暗暗掙扎別扭,又怕他出言質問無所堪。

這樣想著,一晃便是大半夜的景,元賜嫻終于累得有了幾分困意,朦朦朧朧睡了過去,然而這一睡卻并不安穩,連夢里都是陸時卿。

又回到了漉橋。天似乎下著小雨,雨滴落在漉水河面發出細微的響的青石板磚里聽見橋上傳來微弱而哀慟的哭聲,像有一支隊伍在緩緩向漉橋走近。

這行人數目不多,從橋的這一頭行至那一頭,花了不久的功夫,從頭到尾都只有幾人低低的啜泣。

元賜嫻像是知曉這些靜意味著什麼似的,急得幾乎要掙桎梏飛奔出來。

仍被困頓石中,等他們走遠了,四面安靜下來,聽見有個過路的老丈嘆了口氣,慨道:“本來也是大富大貴的人了,說沒就沒了,也沒幾天福,作孽哦,作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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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老丈回他:“怕是被冤魂索命索去咯。”

有個年輕人也在旁議論:“哪里來的冤魂!宮變那天死了這麼多人,哪個家眷大了膽子來尋仇倒是不無可能。”

“可我怎麼聽說,這陸中書是病死的呢?說是早些年口被人捅過一刀,之后就落了病。”

“管他呢,總歸是殺孽!倒是陸老夫人可憐,白發人送黑發人不說,這陸家啊,連個后都沒留!”

元賜嫻越聽越急,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卻突然聽見有誰在喊的名字,一聲聲像要把從深淵里往外扯。

“賜嫻。”

驀然睜眼,就見四面一片亮堂,約莫已是清早。陸時卿穿戴齊整了坐在床邊,眉頭蹙地盯著

滿頭細汗,鬢發都是漉的,臉上還掛著沒干的淚痕,眼睛紅一片。

醒來,他像是松了口氣,手探了探冰涼的額頭,問:“怎麼了?”

像是這才徹底回過神來,一把攥住他過來的手,順勢攀著他爬起來,非常兇猛地撞進了他懷里,撞完了卻一句話不說。

陸時卿微微一愣神,回抱住,低頭看了眼的頭頂心,再問:“夢見什麼?”

元賜嫻被問得噎住,一個勁地搖頭。

陸時卿也就不再問了,就這麼一言不發地抱著,拿拇指挲著的肩背,等緒稍安,才說:“辰時了,起來洗洗,吃點早食。”

元賜嫻卻像是沒聽見,不斷回想著夢中所聞,突然抬頭急聲問他:“郎中上回給你看過后,當真說沒事嗎?”

嗓音沙啞,混含著一點鼻音。

陸時卿也不知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是指什麼,一滯之下猜到幾分:“你說我的刀傷?”

著急地點點頭。上次得知真相就已仔細察看過他的傷口,后來又他請來了上回給他治傷的那位郎中再診。郎中說他恢復得很好,沒有落下病才放心了的。

陸時卿皺了下眉:“當真沒事。”他這下有點忍不住了,問,“你到底夢見什麼?”

元賜嫻不知道怎麼開口。

怎麼能告訴他,夢見他死了,死后送葬的人也就寥寥幾個,還被百姓這樣冷嘲熱諷地嚼舌怎麼能告訴他,宣氏白發人送黑發人,最終連孫兒也沒抱上一個。

咬著牙,還是搖搖頭,攀著他的肩道:“換個郎中再來瞧瞧吧?”

陸時卿心底著實有些哭笑不得,卻很快收斂了神,沉默半晌后嘆息了聲,臉上的淚痕:“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昨夜想說卻沒說的,現在告訴我。”

原本昨夜時機合適,元賜嫻也鼓起勇氣準備說了,眼下被這新的夢境一打,腦袋里跟纏了團麻線似的,一時著實理不出頭緒來。

蹙著眉頭,按了按微微有點發脹的太,說:“你讓我想想從哪說起。”

陸時卿看形容疲憊,也不忍心再作痛苦的回想,道:“我問你答就是了。”

“嗯”了一聲。

“我昨晚想了很久,我想,或許你說的都是真的。你跟韶和一樣,都知道一些常人所不知的事。譬如上回扳倒姜家,你能說出‘嶺南’這一關鍵訊息,便不是偶爾聽墻角所得,而是另有玄機。早先還有一回,你跟我說,你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自己死得很凄慘。夢里頭,菩薩告訴你,長安城有個郎君,若能找到他做靠山,這個夢就不會淋淋的現實。這些都不是空口白話吧。”

元賜嫻咬了咬,猶豫一晌后點點頭,垂眼道:“不止是我,而是元家滿門都慘死了。”

將自己化為一塊石頭,聽見的百姓議論一點點告訴了他。從父兄造反,說到元家滿門慘死,再說到多年后此案得到平反。

陸時卿聽罷微微收了擱在腰后的手,問:“誰替元家平的反?這些年里,我在做什麼?”

元賜嫻搖搖頭:“我不知道。”

“那你怎麼曉得那個郎君是我,該找我做靠山?”

便解釋了他發起宮變,迫圣人退位,輔佐十三皇子登基的事。

陸時卿聞言臉微變,沉默半晌,盡可能保持冷靜地問:“這就是你當初有一次說的,夢見我做了大的事?”

元賜嫻沒想到他把玩笑一般的話都記得如此清楚,點頭道:“他們你陸中書,那肯定就是中書令了,一朝宰相,又是帝王之師。”

陸時卿皺了皺眉:“六殿下呢?你對他一直以來的敵意,便是因為他最終沒能登基?”

搖搖頭。剛才敘述元家一案時,沒把鄭濯的事講上,怕陸時卿一時難以接,想讓他先緩緩,最后再提這茬,眼下卻不得不答:“是因為有人說,我曾經做過六殿下的未婚妻,但后來,我的阿爹和阿兄卻都死在了他的刀下。”

陸時卿果真一哽,緩了緩才回過神來,卻沒立即下定論,繼續問:“十三殿下登基以后,可有他的下落?”

元賜嫻皺了下眉:“訊息太模糊了,我只約判斷出,他喪命在我之后,十三殿下登基之前。有人說……”講到這里有點難以啟齒,頓了一頓。

陸時卿卻似乎已經猜到了:“他們說,是我殺的?”

點點頭:“大致是這個意思。他們說,那些年你扳倒了好幾個朝中皇子,興許當初六皇子突然暴斃,也跟你不了干系。”

說完皺了皺眉,怕這事著實膈應人心,便補充道:“但我所夢到的一切都是我聽來的,且多數是沒什麼政治頭腦的百姓隨口議論之說,所以大事可信,細節卻未必是真。”

“我知道。”陸時卿擰著眉頭道,“我會有所判斷。”

他話音剛落,聽見外頭傳來敲門聲,是曹暗說,蔡禾的事有了進展,要來向他回報。

他默了默,放開元賜嫻道:“我先出去一趟,你起來吃點東西。”

照元賜嫻的子,原本自然他快走,這下卻是噩夢初醒有點忸怩,扯著他的袖沒肯松。

陸時卿低頭看了眼,無奈道:“放心,你的靠山暫時還倒不了。”

聽見這話就更不好了,兩條雪白的胳膊往他脖子上一掛:“不是暫時,以后也不能倒。”

陸時卿點點頭:“以后也不會倒。”

“嗯”了一聲,盯了他半晌,一字一句認真道:“陸時卿,如果現在給我機會回到一年前,我發誓一定會從一開始就真心待你,但我可能沒那麼好命再重來一次了,所以從今往后,我也做你的靠山,這樣你心里會不會舒坦點?”

陸時卿嗤笑一聲。他本來就舒坦的。全京城那麼多有權有勢的,就選擇利用他,這是他的能耐,他高興。

但他不是很想放棄這種被償還的機會,所以道:“我不需要靠山,換一樣吧。”

“那你要什麼?”

他垂眼看著笑笑。

他想要,很多很多的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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