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慨然一笑:“找了這麼久,誰能想到我這位恩人幾月前就來長安了,這可真是意外之喜,我馬上給我爺娘寫信告知此事。”
藺承佑眼里滿是笑意,可見高興壞了。李遠和李夫人欣地看著兩人相認,能與王府結,是多人夢寐以求的好事,李夫人尤其欣喜,看藺承佑這架勢,似乎很愿意跟三娘攀談,一來二去的,沒準造化就來了……
藺承佑對李遠說:“對了,圣人和皇后一直很關注此事,我好不容易找到這位恩人了,我這做侄兒的也得讓他們高興高興。記得伯父當年就同我說過,有朝一日尋到了那娃娃,為了獎勵當年的義舉,伯父會下旨賜封其厚德縣主,封食邑兩百戶,今日也不用再等了,馬上向圣人討賞吧。李將軍,向你討副筆墨,我隨侍就在外頭,我即刻修書一封,讓隨侍送到宮里去。”
李夫人驚喜得差點暈過去。
縣主的爵位和兩百戶的食邑,這可都是意想不到的榮寵,聽說郡王殿下才一千戶食邑呢。兒獲此殊榮,日后在長安可就不是一般的貴了。
李淮固只微微笑著。
李遠紅滿面,朗聲道:“三娘屋里歷來筆墨多,快給世子呈上。”
藺承佑捉袖提筆:“一晃好幾年了,沒想我還記得不當時的事,你把我救起來之后我什麼,你還記得麼?”
他語氣很絡,顯然已經不把李淮固當外人了。
杜庭蘭轉頭看了看滕玉意,妹妹臉不大好看,藺承佑自從與李淮固相認,再也沒正眼瞧過妹妹,想拉妹妹走,妹妹卻端坐在席上。
李夫人把兒推到桌邊,這可是一封滿載著榮寵的信,一經寄出去,兒的份就今非昔比了,到了這時候,千萬別說記不清了。
李遠對兒的記很信得過,倒也不催,李淮固卻反而害起來:“哎,過去太久了,我只記得那個郎君差不多八九歲,說他阿大。”
藺承佑眼中閃過一抹戾,旋即又笑了:“一點也不錯。”
提筆在信上刷寫道:李氏三娘力陳當日相救之事,諸般細節盡相吻合……自稱阿固云云。
“我還記得我給你一包櫻桃脯,你不怎麼吃。這些年過去了,你還是不算吃酸麼。”
“那包櫻桃脯實在太酸了。記得我救了世子之后,世子就跟別的世家子弟打架去了。”
藺承佑笑著在信上把李淮固的話一一添上,讓人送到府外,令寬奴加快趕到宮中,盡快向圣人討賞。
寫完這封,藺承佑又當著李家人的面給爺娘寫信,一連寫了兩封信,這才起對李遠作揖道:“往后令嬡的事,就是王府的事,對了,聽說令嬡一到長安來就屢遭陷害?”
李遠說:“可不是,去往樂道山莊的途中遇到厲鬼,前陣子被人下咒,昨日又突然遭襲。”
藺承佑想了想:“我大概知道令嬡為何被人陷害了。”
說著對李淮固說:“李娘子可有懷疑的對象?對方暗害你時,可曾落下了什麼證?”
他語氣空前有耐心,眼中更是熠熠生輝,李淮固信賴地抬眸瞧了藺承佑一眼,輕聲吩咐邊的使:“去拿來吧。”
使把東西遞過來:“啟稟世子,娘子在書院念書時,有一晚有人曾潛進娘子的房間東西,還好娘子驚醒才沒得逞,那賊子匆忙逃跑時,不小心掉了這個。”
藺承佑垂眸著那方綃帕,看著也是舊,帕子上逸出一抹幽香,這味道他再悉不過了,藺承佑心中戾氣暴漲,差點就破功,勉強牽牽角:“嚴司直,這是重要證,我們收著吧。”
嚴司直展開一塊包袱皮,小心翼翼把帕子收囊中。藺承佑又順便把塞了符箓的布偶遞給嚴司直。
李遠松了口氣:“一切有勞世子了。”
待要把藺承佑請到中堂去,藺承佑卻又殷切囑咐道:“這案子事關邪,煩請李夫人將令嬡的生辰八字謄寫一份給我。”
李夫人照辦。
忙完這一切,李淮固走到同窗面前,莞爾:“勞你們久等了,早就想招待你們,誰知突然鬧上這一出。”
柳四娘等人起向李淮固道喜:“恭喜恭喜,時結善緣,大時結善果,看著弱弱的,竟是智勇雙全。”
滕玉意似笑非笑看著李淮固。
杜庭蘭勉強笑笑,拉著妹妹起來:“恭喜三娘。”
滕玉意懶洋洋起。
一轉頭,鄧唯禮居然仍在發愣,拽了鄧唯禮一把:“別發愣了,起來吧。”
李淮固笑張羅:“中午就在園子里用膳吧。”
一行人剛出屋,就有下人飛奔過來:“三娘,宮里有旨意到,老爺要你快出去接旨。”
這麼快,闔府上下頓時喜氣洋洋,李淮固回屋換了裳,匆匆忙忙趕到中堂接旨。
杜庭蘭等人不好待在后院,便也同李淮固出來。
中堂里,藺承佑和李遠正同宮里的人說話,負責傳旨的是圣人邊的關公公,眼看李淮固出來,關公公藹然向李淮固投向一瞥,清清嗓子,打開圣旨,宣道:“奉天承運……李家三娘嘉言懿行,勇救人……封厚德縣主,食邑兩百戶,欽此。”
李遠滿面榮,帶領妻兒伏地接旨。
這道旨一下,兒就是名副其實的貴了。
藺承佑在旁看著李淮固接了旨,笑著起了:“有勞關公公特地跑一趟。”
關公公努了努:“圣人掛念世子,讓世子進宮用膳呢。”
“好不容易尋到恩人,侄兒本就該進宮一趟。等從宮里出來,就該去大理寺辦案了。”說話間,藺承佑作勢展開李夫人謄寫的那張紙,上頭寫著李淮固的生辰八字。
藺承佑當著關公公的面詢問李夫人:“這上頭寫的確定是令嬡的生辰八字?”
李夫人忙過來:“沒錯。”
“也對,阿娘怎會記錯兒的生辰。”藺承佑笑道,旋即皺了皺眉,“不對啊,令嬡是三月初七的生辰,但我那位小恩人是臘月二十八的生辰。”
此話一出,中堂里歡樂的氛圍一凝。
圣旨都下了,李家也領賞了,萬一弄錯了,這可是欺君大罪。
關公公:“世子會不會記錯了?”
藺承佑用手指彈了彈紙:“我絕不會記錯,當日那娃娃跟我說過哪些話,我可都記著呢,是臘月二十八的生辰,我因為怕人冒領一直沒跟人提過。”
空氣凍住了。
李淮固臉煞白。
藺承佑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剛才顧著高興,忘了跟李三娘確認此事了,不對啊——”
他面一冷:“李三娘,你好大的膽子,你并非當年的阿孤,為何要冒充?”
李遠怫然變:“這其中定有些誤會,三娘素來膽小,絕不敢冒充的,會不會是世子記錯了。”
李淮固咬了咬,也近前道:“當年我是誠心說錯生辰八字的。我這些件從小就有了,世子方才也確認過了,斷不敢存心欺騙,”
“你確定是親口說的,這回想好了再說。”
“沒錯,我怕世子壞人,故意說錯了生辰八字。”
藺承佑冷笑道:“可惜當年那小娘子不是親口說的,而是上的某個件上刻的。”
李淮固子一晃。李遠和李夫人面頓時變得灰敗起來:“三娘——”
藺承佑抖開包袱里的布偶,嗤笑:“之前當著大理寺員和眾香象書院學生的面,你可是言之鑿鑿,說自己便是當年的阿孤,在臨安侯府用風箏救了我,說起當初那些細節,你頭頭是道,就連布偶你也提前準備好了,你心積慮不就是想冒認麼?我看你裝模作樣,險些被你騙過去了,怎知一說到最關鍵的細節,你終于了餡,你明知我進宮為你請賞卻存心欺瞞,連圣人你都敢騙——關公公,欺君之罪該如何辦?”
關公公直搖頭,沒想到是個冒牌貨,圣人白高興了,他心知事關重大:“奴婢這就進宮稟告圣人。”
李遠沖口而出:“世子,切不可——”
藺承佑拱了拱手:“李將軍,這是令嬡一人之錯,人證證俱在,令嬡等著審吧。”
言下之意,李家千萬別為了李淮固把一家人都賠進去。
說罷同嚴司直揚長而去。
李夫人白眼一翻昏倒過去。李家了一鍋粥。
李遠急得兩眼冒金星,欺君之罪非同小可,招惹的還是藺承佑,看這架勢,哪怕他使出渾解數,也別想幫兒罪,關鍵是此事一出,滿長安都會看兒的笑話,這下怎麼辦,他咬牙切齒對李淮固道:“好端端地,你這是犯什麼糊涂!”
李淮固渾哆嗦,上一陣冷一陣熱,一下子癱坐到地上,忽然想起什麼,咬牙恨恨回眸,哪知后空無一人,早就沒有滕玉意的影了。
***
滕玉意同阿姐坐在犢車上。
杜庭蘭歪頭看看妹妹:“為何不說話?”
滕玉意托腮道:“我為何要說話?”
杜庭蘭了妹妹厚的耳垂:“看到藺承佑對李淮固那般殷勤,是不是吃味了?”
“我吃什麼味?”滕玉意躲開阿姐的手,“那是他的救命恩人,又不是我的。他要是連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能認錯,我就當白認識這個朋友一場。”
杜庭蘭微笑:“你是不是很篤定他不會被李淮固騙進去?圣旨來的時候,我看你連眉都沒抬一下。”
滕玉意把頭歪到姐姐肩膀上,最開始的確不知道藺承佑在打什麼主意,但知道,藺承佑沒那麼容易上當,看他突然要給宮里和爺娘寫信,就知道他在給李淮固下套了。
后面的事,自然無需提醒了。
杜庭蘭疑:“話說回來,當年救藺承佑的那個孩到底是誰,王府找了這麼多年,為何就一直沒能找到。”
犢車進一條偏僻的窄巷,車夫訝聲說:“世子。”
藺承佑在馬上道:“替我向你家娘子說一句,我有急事找。”
滕玉意想也不想就說:“不見。”
脾氣夠大的。藺承佑笑了,清清嗓子,朗聲說:“今日我不是來找滕玉意的,我是來找小阿孤的。你真不記得我了?你救我上岸,我給你吃梨花糖,我帶你去找阿娘,你幫我打架——阿孤,這些事,你統統都不記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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