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玉意一整天都沒能見到阿爺。想起昨晚與阿爺的那番對話,口有如堵著一團棉花。想起阿娘,心里又只剩凄惻。
這一天,籠罩在不安的云下,無數次跑到前院,無數次撲了個空。
一直等到傍晚,都沒能堵到阿爺。程伯進來告訴阿爺去了西營,當晚就要出征了,滕玉意宛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心都涼了。
此時出府去找阿爺,只會暴阿爺的行蹤,彭家不可能沒留耳目在附近,絕不能擅自行。
思來想去,只有等。
等了一晌,夜越來越深,樹梢上明月高懸,夏蟲啾啾作響,滕玉意歪靠著闌干用小扇給自己引風,但是再清涼的也風也不平心頭的焦灼。
扇了一晌,滕玉意把團扇拋給后的春絨,取出小涯劍,到院子當中耍起了劍法,練了幾套下來,如愿出了一汗,進屋沐浴換了裳,出來后本以為心里多會寧靜些,沒想到一顆心依舊七上八下地竄。
滕玉意立在廊道深深吸口氣:“碧螺,給我拿幾壺石凍春來,很久沒喝酒了,今晚我要喝個痛快。”
碧螺和春絨忙說:“娘子你心里正煩著,這當口喝酒當心醉得快。”
“啰嗦,快去熱酒。”
二婢只好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擺上一些小菜,熱好一壺酒呈上來。
滕玉意拔出壺蓋,仰脖將壺里的酒喝個。
春絨和碧螺勸道:“娘子,酒量再好也經不起這樣喝,當心明早上起來頭疼。”
滕玉意自顧自把空酒壺重重往桌面上一放:“去,再熱一壺。”
喝完一壺又喝一壺,滕玉意漸覺飄飄仙,那些積在心頭的沉重心事,一腦都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模模糊糊聽到有人道:“哎呀嚇死我了,那是一只黑豹子!”
“世子,你不能進來,娘子喝醉了——”
***
藺承佑到滕府時已是半夜,這麼晚來找滕玉意說起來不大妥當,但神策軍明日就要拔營,今晚他還需回宮一趟,算來算去,只有今晚有機會同滕玉意說道說道,因此程伯一出來相迎,他就開門見山說:“程伯,我有些重要的話要當面告訴你家娘子,請立即出來一趟。”
程伯看了眼藺承佑腳邊的小黑豹,點點頭應了。
沒過多久,程伯一個人出來了:“世子不如明早再來吧,娘子喝醉了。”
藺承佑心里正著,聞言蹙了蹙眉,滕玉意酒量那麼好,怎麼突然就醉了。看看腳邊的俊奴,他邁步出了中堂:“我進去找吧,有件東西需當面給你家娘子,不會耽擱太久,跟說幾句話就走。”
程伯急眼了,這怎麼能行,那可是院,娘子和王世子再,畢竟男有別。
“萬萬使不得,世子,你把東西給小人,讓小人轉給娘子吧。”
藺承佑在前擺擺手:“平日也就算了,這東西得親手給你家娘子,此外我還得當面代一些事,程伯你也不想我不在長安期間,你家娘子不小心犯了什麼忌諱吧。”
程伯一愕。
一愣神的工夫,藺承佑已經揚長而去了。
這樣連追帶趕到了潭上月,還沒來得及進去通報一聲,門口那幾個小丫鬟就被藺承佑腳邊的小黑豹嚇得驚聲大。
“碧螺姐姐、春絨姐姐,院門口來了頭黑豹子。”
程伯呵斥小丫鬟們一聲,快走幾步攔住藺承佑:“世子稍稍留步,小人進去通報娘子一句。”
藺承佑清清嗓子,怪他,急著叮囑滕玉意,一時也顧不上這些禮數,負手停步,沖程伯歉然一笑:“是我太冒失了,煩請程伯通報一句,我在這兒等就行。”
不料門口的靜早就傳到里頭去了。
有個人原本歪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冷不丁看到外頭那頎長的影,先是眨眨眼,然后自己眼睛,放下手瞧了一晌,忽然一把推開碧螺和春絨的胳膊:“藺承佑,你來啦。”
藺承佑人雖站在門外,眼睛卻沒往里看,聽到這聲音忍不住轉過頭,卻看見滕玉意坐在樹下。
“你來,你快來。”滕玉意笑瞇瞇沖他招手。
“娘子!”程伯和春絨碧螺頓覺不妥,為了勸阻娘子,忙將圍在當中。
哪知滕玉意喝酒后力大無比,揮手將二婢推開,程伯畢竟是個男子,不好靠得太前,滕玉意一拍石桌,搖搖晃晃撐著桌面站了起來:“你們走開,我要見藺承佑……你、你進來啊,你站著那兒干什麼?”
藺承佑這會已經看出滕玉意醉得不輕,聽這樣他,不自朝走去。
“你怎麼喝得這樣醉?”他有點好笑,著那張染滿了紅霞的芙蓉玉面,目一時挪不,原來滕玉意醉酒后是這副憨態可掬的模樣。
滕玉意笑容可掬,沖他招手道:“你來,我等你很久了。”
藺承佑只得走到過去,剛到近前,不等他開口說話,滕玉意就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當著一院子人的面,拖著他走了幾步,然后搖搖晃晃一指面前的廊廡:“……我想……上去,可我的腳不聽使喚,你來得正好,借點輕功給我。”
“娘子!”這回不只程伯,連端福都沖過來阻止。
藺承佑把自己胳膊出來,轉頭對程伯說:“沒想到喝得這樣醉,那我明早空來一趟吧,你們把扶到屋里去。”
說著轉就走。不料滕玉意的雙手再次纏上來,像抱蘿卜那樣抱著藺承佑的胳膊不撒手:“我……有話對他說,你們別煩我,你們再啰嗦,我就哭給你們看。端福,你走開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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