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肅然見了他,語氣竟是有的和悅:“今日何事?”
顧易道:“方才得報,大晉新帝既立,鄂王自請出京,南就封地。”
英肅然冷謔道:“大位分明唾手可得,卻要拱手讓給一個臭未干的孩。大晉鄂王,不過如此。”
他看了眼顧易:“大晉帝即位,諸王虎視,朝局不穩,又逢南面大敗,就算是鄂王,想必如今也再難像去歲那般囂張。我意讓你再去一趟大晉,迫其簽下和書。”
顧易這回不同于去歲,應得十分痛快:“殿下所計極是。”
英肅然瞧著他,了兩下扳指,又道:“你既要走這一趟,就別白費了腳程。不如順路去訪訪鄂王的幾個兄弟。”
顧易謹奉命,道:“是。”
……
晉煕郡的鄂王府,是顧易此大晉的最后一站。
此番來迎他府的,并不是上回在昌慶宮門前見過的那一位冷面寡言的武將,而是另一位禮數周到如春風拂面的年輕男子。
那人對顧易道:“鄙姓和,單名一個暢字。我家王爺聽聞顧大人遠道而來,和某先在府中招待大人兩日。”
顧易問說:“敢問鄂王爺何在?”
和暢笑了笑,道:“我家王爺公務在,眼下不在府上。顧大人莫急,且歇上兩日,我家王爺便回來了。”
顧易只得暫住在鄂王府上。
和暢說是兩日,但實際上過了足足五日,顧易才等到戚炳靖回府。
在這五日間,顧易回憶了十數次上一回與戚炳靖的那場晤面,昌慶宮中戚炳靖的諸言諸行,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方行監國事的大晉四殿下,如今已了權傾大晉朝野的鄂王爺。
在顧易再次看見戚炳靖時,他又覺得戚炳靖變得與上一回不同了些。像是鐵劍染了一層,戾藏于鋒刃之下,男人看上去更加沉穩了,但那沉穩之中又約出幾縷狠辣的澤。
見到顧易的戚炳靖出了一個對故人才能有的微笑:“顧大人。你竟誠不欺我,又見面了。”
顧易回之以微笑:“王爺亦未欺我。故而我必再來與王爺一晤。”
戚炳靖他不必拘束,又問他吃過了沒有,竟待他當真似舊友一般。
許是因卓炎將二人牽系,顧易竟未以戚炳靖待他的態度為怪,之安然。
戚炳靖人來奉茶,問他道:“顧大人從何來?”
顧易笑著道:“我從何來,王爺豈能不知?如今這大晉國中,還有王爺想知而不能知的事?”
戚炳靖便又問道:“我那幾個兄弟,將顧大人招待得可還好?”
顧易道:“比不得鄂王府。”
戚炳靖大笑出聲。
笑過,他淡淡地向顧易:“顧大人今次前來,可愿意同我說一說?”
顧易點頭,道:“在同王爺說之前,我想冒昧問王爺一句:王爺是因何故而對起了這等心思?”
戚炳靖沒說話,拿起茶啜了幾口。
顧易雖知自己僭言,卻覺得此必問不可,不然他何以能真正對得起裴穆清所托,于是默聲等著。
待茶將冷,戚炳靖方開了口:“顧大人。你有沒有獨自在深夜之中行過路,那路艱險且長,周遭黑暗無邊,冷箭四難防,生死便在一瞬。”
顧易沒說話,然而擱在膝頭的手卻輕輕一握。
戚炳靖又道:“倘若你行過這樣的路,你便該知道,在你無之刻,若有一道明照亮你的前方,你會是什麼樣的。
“卓炎,便是我的那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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