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與董家常有走, 定親之前,似乎在董府見過。”董飛卿寬歇下,“至于過節——”他似是而非地笑了笑, “退親的事一出, 沒有也有了。”
蔣徽道:“那件事的原委, 跟我說說吧。”
“……行。”董飛卿梳理一下記憶, 與說起那門親事的始末。
董飛卿的親事, 主要是由董志和、董夫人張羅,前者覺得哪個門第不錯,便讓后者尋機相看適齡的閨秀。
或者是反過來,董夫人看著哪名閨秀不錯, 便讓董志和斟酌一下閨秀所在的門第如何。
有幾門親事, 剛有點兒苗頭, 董飛卿便攪黃了, 用的法子很簡單, 只要把董家門里那些七八糟的事告知對方, 只要對方沒過夠安生日子, 便會打消結親的心思——董家婆媳不和幾乎了門風,董志和的原配、繼室都與董老夫人不和, 區別只在于有無鬧到人盡皆知。
再者, 董飛卿是不待見的嫡長子, 董佑卿則是繼室所生, 也是嫡出。顯而易見, 憑誰嫁了董飛卿, 在董家的日子都好過不了。
如此,親事總是八字有一撇了就泡湯,董志和覺得不對勁,苦于抓不到把柄,便沒在明面上說過什麼,但是看到董飛卿的時候,臉越來越難看。
大抵是懷疑或認定董飛卿阻撓婚事的緣故,與陳家定親,董志和另辟蹊徑:自己與陳嫣之父陳潤林私下說定,第二日,董夫人、陳夫人便代替董飛卿、陳嫣換了信,隨后才做門面功夫,請了英國公顧景年及顧夫人在中間說項。
顧景年在年的時候,沒做糊涂事,但在婚之前得了程詢至的點撥、幫襯,好歹走上了正道。
程詢對顧景年,態度一向是淡淡的。
近年來,顧景年很有點兒打定主意誰也不開罪、做老好人的意思,在首輔、次輔之間是誰也不開罪、有事一定幫忙的做派。因此,與發妻痛痛快快地應下了說一事。
董飛卿獲悉之后,結束了長期住在程府或唐府的日子,回到董家,著手周旋。
他去過顧府幾次,把自己的心跡如實告知夫婦二人:“我如今無心親,絕不可能娶陳家閨秀,我料想著,誰也不可能著我與誰拜堂親。這一點,還請二位長輩全,將這一點告知陳家,讓他們尋個由頭退掉親事。”
顧景年聽了,便也與他開誠布公:“董家與陳家,自你家老太爺那一輩就開始走,兩家很是稔。你雖然在家住的日子不長,但也應該見過陳家閨秀吧?是不是——”懷疑董飛卿死活看不上陳嫣。
董飛卿自認缺點頗多,但真做不出隨意詬病、傷害哪個孩子的事,便仍是如實道:“有沒有見過,我不記得。
“如今不論與我定親的是誰,我都不會答應。自知之明總還是有的,不論是家門還是自己的緣故,娶誰便是害了誰。
“此事請您費心吧,也請告知陳家,輕重我已擺出來了,若還不尋由頭退親,那麼,日后,我興許會做出傷及陳家面的事。
“在我看,大可不必。
“假如外人都知道是我鬧騰著要退親,不管到最后是董家還是陳家提及退親,下不來臺的都是陳家閨秀。
“這又何苦。這種事落到哪個子頭上,都不是臉上增的事兒。”
顧景年、顧夫人思量多時,正應下,前者道:“你的子,誰都知道。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對陳家說。你畢竟算是程閣老幫董家養大的孩子,心做派與他必有相同之。說到底,結親是結兩姓之好,要是結了仇,大可不必。”
董飛卿鄭重道謝。
隨后,顧景年、顧夫人延緩了說項的進度,連續幾日前去陳家。
可是到最后,陳家并沒主退親——顧景年私下里邀約董飛卿到外面喝茶,苦笑道:“陳家說,這門親事關乎場上的利弊,他們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主退親。”
董飛卿無所謂,“那您就再幫我傳句話:我的話已經說盡了,他們仍想用姻緣換取益的話,到最后必是一無所得。我等三日。三日后,不見他們有舉,我便開始著手我該做的事。”
顧景年說:“我知道了,一定一字不落地轉告。”停了停,又道,“拙荊尋機見過陳大小姐幾次,把你的意思給了,但只有一句話:姻緣是父母之命妁之言,什麼都不能做。”
“若執意守著那些繁文縟節,日后臉上無,別怪我。”董飛卿漠然道,“我自認已仁至義盡。”
顧景年說我知道你的子,人們都知道,放心吧,我們會盡心。
顧氏夫婦又奔走了兩日,無果,索撂挑子不干——辭了人的差事。
之后的事,京城的人都知道:董飛卿如何都不肯答允親事的消息傳揚出去,到最終,自斷前程,陳家在他丟罷職之后才主退掉了親事。
董飛卿在外漂泊期間,也曾遇到過兩次蹊蹺的事,其中一次便是初親收到的那封信,在那之前還有一次:
“有人把一些東西送到了我手里,讓我有點兒萬念俱灰的意思。”董飛卿對蔣徽道,“是什麼你就別問了,除非你能把不肯談及的那些事都如實告知于我。”
“……好,我不問。”蔣徽語帶笑意。對很多事,不到一定地步,都不會生出好奇心。更何況,他開出了那樣的換條件。
董飛卿道:“在第一次的事之后——也就是與你重逢之后,我委托在京的友人幫我查證,與我結仇結怨的人,一個不落。
“但是一無所獲。有的是自己都焦頭爛額,哪兒還有心思追殺我,有的則是叔父、修衡哥防患于未然,出手打,讓他們也沒有追蹤、謀害我的可能。
“至于與我相關的子,若要懷疑,我頭一個懷疑的也是陳嫣或陳家。
“但是,陳嫣已經守寡,又已有了嗣子,這擺明了就是要在曾家踏踏實實過完這一生的意思。常來常往的一些人,最起碼,在我朋友看來,沒有可疑之人。
“再就是陳家。陳家自從主退掉與董家的親事后,便與董家結了仇,明里彈劾,暗里詬病,但是朋友翻過賬房走賬的賬冊和私賬,都沒有大筆的開銷,更無可疑的送出手的禮品。
“當然,我那朋友沒查過曾家的賬目,便不知道陳嫣是否另有際遇——他對守寡的子,可能存著一份先為主的同。”
心生同,便有了三分認可,明面上的迎來送往無異狀的話,認可就能達到七、八。
蔣徽嗯了一聲,“知道了。”其實心里有些沮喪——聽來聽去,也不能斷定陳嫣是否鐘于他,先前倒是不知道,他說起與子相關的事兒,會完全是置事外冷眼旁觀的冷靜態度。思忖之后,說道:“不管曾家的賬目有無可疑之,都要想法子打探一下宅的形——這事兒你就別管了,我不會親力親為,但能找人幫忙查實。”
“是麼?”
蔣徽揚了揚眉,在黑暗的線中凝著他星辰般熠熠生輝的眸子,“怎麼?只許你有得力之人、心腹,就不準我有啊?”
董飛卿就笑。
蔣徽把打算如實相告:“陳嫣那里就慢慢查著,至于與你相關的別的子,我也要打聽清楚,逐一去查。”
“隨你。”董飛卿真無所謂,“又不關我的事。”
蔣徽一笑,“那麼,以后你要是遇到類似的事,可不準數落我。”他有桃花債,再正常不過,但是,萬一……也惹過桃花債呢?萬一哪天那桃花債又招惹到他呢?估著他得滿腹火氣——得防患于未然,先把話放出去。
董飛卿心念一轉,便明白了的意思,笑著地攬,啄了啄的,“明白。”
又有什麼不明白的?就是太冷靜了,所以在陳嫣這件事上,對他一句抱怨也無。如果是個小心眼兒的……那他今晚可真有的了,不是埋怨,就是看著對方訴苦。
“那就好。”蔣徽拍拍他的背,“睡吧。只盼著一覺醒來,友安就已經有了好消息。”
“嗯。”
翌日,蔣徽醒來的時候,便約聽到董飛卿與友安說話的聲音。連忙起下地,迅速穿戴整齊,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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