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2章辯佛

“誰？”

詫然一驚，青衫子霍然轉頭，向著聲音來源看。

只見一道修長影，正面帶微笑的看著。

下意識的一皺眉頭，師妃暄口中驚疑問道。

“閣下是？”

“在下葉晨。”

葉晨笑著道：“我有一事，想要向師姑娘請教。”

“哦？原來閣下就是一掌擊敗宇文化及的葉俠，妃暄這廂有禮了。”

師妃暄微微笑道：“敢問葉俠想問什麼？”

“妃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沒什麼。”

葉晨臉上笑容不減：“我只是想問師姑娘，究竟是誰給了你爲民選帝的權利，慈航靜齋麼？”

聞言，師妃暄頓時臉一變，皺眉道：“葉俠何出此言，妃暄乃是爲天下蒼生，無數黎民百姓選帝，絕無私心！”

“我師門慈航靜齋更是武林正道魁首，一舉一自然是以天下蒼生之意爲先，代民選帝對天下蒼生有莫大好，我慈航靜齋自然是義不容辭。”

葉晨恍然大悟道：“這麼說來，你們是代表著這天下無數黎明百姓？”

師妃暄垂下雙目，施施然應聲道：“正是如此。”

“既是天下蒼生，那肯定也包括我了？”

葉晨角上翹，也是幽幽道：“可是，我怎麼不記得，你們慈航靜齋有問過我的意見？”

“你們選誰當皇帝，可經過我的同意嗎？”

“這……”

乍然聞言，師妃暄不由得一滯，好半響，方纔道。

“葉俠何必強詞奪理，你非普通人，如何能算作是普通百姓？”

“再說妃暄代表師門慈航靜齋選出新帝，乃是對天下萬民都有利的大好事，能救萬民於水火，乃是功德無量之舉！”

“葉俠也是修行中人，何不也隨我慈航靜齋行此大公德之事？”

葉晨冷笑道：“師姑娘整日把天下蒼生、黎民百姓掛在口中，卻不知師姑娘你救治過幾個黎民？你們慈航靜齋又救治過多百姓？”

師妃暄不答，反作寶相莊嚴道：“我們所求的非是救一人之小功德，而是救天下之大公德……山間一草ꓹ 如何比得上護整座大山的生命之偉大？”

“葉俠也非凡人ꓹ 何出此凡夫俗子之言？”

“我曾聽人說過這麼一句話，莫以善小而不爲。”

葉晨嗤笑道：“你們連一個黎民百姓都沒救過，還敢說要拯救天下？真是笑話！”

“說到底ꓹ 你們不過是爲了自己的利益ꓹ 若不找一個心向佛門的人當皇帝，怎麼庇護偌大佛門，那些不勞而獲的蛀蟲！”

“葉俠ꓹ 你此言大繆。”

師妃暄道：“我承認，佛門之中ꓹ 確有不尊佛法之輩，但那只是數而已ꓹ 葉俠以偏概全，我佛，難道不怕我佛降罪嗎？”

“佛？是什麼？”

葉晨譏諷道：“素聞昔年釋迦牟尼創造佛門之時，穿樹皮ꓹ 睡牛糞ꓹ 蓽路襤縷ꓹ 食均是化緣而來ꓹ 一簞食一瓢飲……”

“想他帝王至尊，也沒像你們這般，穿綾羅綢緞ꓹ 吃山珍，品海味ꓹ 百姓供養！”

師妃暄一時語噎。

卻聞葉晨再度發問：“我一路走來，所見寺廟ꓹ 金銅鑄像，香火長燃ꓹ 既然你們口口聲聲要普渡衆生，爲何不將錢財拿出ꓹ 救護百姓？”

師妃暄辯道：“佛像披金，乃是爲了彰顯我佛威嚴，燃燒香火，乃是爲了供奉我佛，似葉俠這般，能得無上業藝，便是我佛慈悲，庇佑所致。”

“哈！”

聞言，葉晨不一聲嗤笑，不知是在笑對方，還是在笑自己。

“我倒是沒有想到，原來我一所學，居然是佛祖庇佑……”

“那其餘那些枉死的無辜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世道里的天下蒼生呢？他們又算什麼？”

師妃暄道：“天道循環，報應不爽，今日因，他日果，他們都是前世不修功德，所以今生纔會飽天道報應！”

“妃暄之所以奉師命爲民選帝，便是爲了讓天下萬民都得到安定，從而悟佛法廣大，化解罪孽，得極樂，來世得福報！”

“罷了，也是我癡妄了，妄圖醒一個被佛門洗腦的狂信徒。”

葉晨一陣默然，隨即，緩緩探出手來，口中道：“廢話說，咱們這便步正題，師姑娘，拿出來吧。”

師妃暄奇道：“拿什麼？敢問葉俠想要我拿出什麼？”

葉晨道：“和氏璧。”

師妃暄道：“傳國玉璽乃是妃暄爲選帝所用，怎麼能給葉俠，何況葉俠一介江湖人士，要這象徵皇權的至寶做什麼？”

“爲民選帝，你的人選不是早已經定了嗎？”

葉晨冷笑道：“秦川，嘿嘿，八百里秦川，開帝王之偉業，你所選的乃是佔據關中的李唐吧！”

“秦川，秦，李淵二子，秦王李世民，可對麼？”

“至於說江湖人士，嘿嘿，你們慈航靜齋不也是武林門派麼？不一樣拿著傳國玉璽？”

“秦王李世民殿下，確實是一個極好的皇帝人選，雖未能完全考覈完畢，但妃暄確實屬意與他……”

師妃暄道：“我慈航靜齋之所以保管這傳國玉璽，乃是因爲這傳國玉璽乃是妃暄師門所得，自然有權管理，更何況乃是爲天下萬民計！”

“葉俠要將之據爲己有，乃是私心，兩相比較，實屬天壤之別。”

“今日之前，和氏璧確實爲你慈航靜齋所得……”

“但今日之後，這東西歸我了！”

葉晨聞言，當即回之一聲輕笑：“包括師姑娘你，也不例外。”

師妃暄嘆道：“看來今日這一戰，已是無可避免。”

葉晨長聲笑道：“來，讓我見識一下你們的慈航劍典，究竟有多能爲？”

話音落下一瞬，只見他擡手之間，虛空一拔。

剎那間，師妃暄心有靈犀的境界，忽地生出警兆。

兩邊的街景不住從旁往前急掠……

不是街，不是景，而是師妃暄在！

眼孔不住放大。

習劍的人都知道，高明的劍客，連拔劍的姿勢和力道都十分講究。

他們拔一千次一萬次劍，都不會多出一分一毫的力氣，而且正好能到出劍的最快速度。

眼前的葉晨……

雖然手中無劍，但虛空一拔，卻好似自無垠虛空之中拔出一柄絕世神鋒。

霎時，風雲掣變！

細雨飄灑，殺肅蔓延。

這讓得師妃暄不由得爲之眉頭大皺，怎麼也沒有想到，一言不合之下，葉晨就怒極拔劍，劍鋒所向，指而來。

需知，慈航劍典不僅賜予了無上的神通，更進一步發揮天生的出塵氣質。

無論是誰和相下來，均到似乎有氤氳仙氣繚繞，生不出半分之心，更遑論敢於對拔劍。

師妃暄已經無限接近了慈航劍典的‘劍心通明’之境，心中不染塵埃，幾乎快要超本‘心有靈犀’的境界，論修爲已經勝過了自己的師父——當代的慈航靜齋齋主梵清惠。

可即便如此出，面對葉晨這突如其來的一劍，也不凜然。

這一手看似風輕雲淡，實則蘊含無窮威力，天下間任何高手都不能漠視，修爲稍弱者，瞬息之間，只怕就會殞命此劍之下。

這還不是關鍵……

關鍵是葉晨居然敢在知道份的前提之下，向出手。

要知道，慈航靜齋可是正道魁首！

葉晨此番對出手，日後必然會面臨江湖正道的龐大力，除非葉晨是魔門之人……

可是魔門心法和慈航靜齋天生相互剋制，師妃暄自慈航劍典領悟出的心法，能夠在剎那間辨明葉晨出手時散發出來的氣勁，浩大剛正，絕非魔門所有。

心一瞬，無形劍已然破空襲來。

生死之際，兇險無比，換做一般人，決計躲不過這凌厲一劍。

不過終歸是慈航靜齋有史以來最出的傳人，當代排名能在前五之的劍手，電火石剎那，空劍奪鞘而出。

“鏘！”

驚聞一道尖銳刺耳的金鐵戈之聲迸。

師妃暄形瞬，掌中空劍鋒芒急轉，一無堅不摧的凌厲劍氣，呼嘯破空，直向葉晨反攻而來。

“可惜，可惜！”

面對師妃暄劍氣厲攻，葉晨卻自一聲輕笑，連到兩聲可惜。

電激閃，劍氣瀰漫長空，空劍破空直刺，鋒芒凌厲，臨戰之意，有進無退。

在這一方面，師妃暄遠比任何人都想得更要決絕，這也是能夠爲慈航靜齋當代最爲出的傳人的緣故。

“劍一！”

一劍初始，萬之初，葉晨虛空握劍，任意一劈。

頓生劍凌厲，鏗鏘一聲，破開空劍招，隨即劍意發散，劍隨之分化，一化千百，瞬間刺中師妃暄全要，將生生制住。

兩招之間，制服慈航靜齋當代第一傳人。

葉晨此番表現，足以震駭天下，放眼武林，當世不做第二人想。

“你若是達到劍心通明之境，或可接我三招……”

“可惜，差一點，始終就是差一點！”

葉晨一聲輕嘆，手抓住師妃暄肩膀。

足下一步踏出，兩人已在數十丈開外，再一步踏出，影模糊，漸漸消失在街道之上。

“和氏璧不在你的上，那肯定就在淨念禪院，勞煩師姑娘陪我走一趟吧。”

拿住師妃暄，慈航劍典已是掌中之。

現在葉晨想要的，是天下至寶和氏璧，所以他帶著師妃暄來到了淨念禪院外。

凌空飛躍，俯視下方。

只見淨念禪院建築都依次排列在正對寺門的中軸線上，以銅殿爲禪院的中心，規範整齊，寺建築加起來達數百餘間，儼如一座小城。

正中有七座大殿及一座闊深各達三丈，高達丈半的小銅殿。

葉晨心知，那便是用來收藏“和氏璧”的地方。

除銅殿外……

所有建築均以三彩琉璃瓦覆蓋，澤如新。

銅殿前有一廣闊達百丈，以白石砌，圍以白石雕欄的平臺廣場，正中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薩騎金獅的銅像。

龕旁還有藥師、釋迦和彌陀等三世佛，彩塑金飾，頗有氣魄。

除了四個石階出口外，平均分佈著五百羅漢，均以金銅鑄制，個個神栩栩如生。

葉晨略一盤算，建造這銅殿需要的金銅簡直乃是天文數字。

在這個世界，便是似、長安這般富裕龐大的城市，都不一定有那麼多金銅，用來鑄造一座龐大的廟宇大殿。

由此可見，佛門腐敗，令人髮指。

“師姑娘，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便是你佛門的廟宇……”

“外面狼煙四起，天下百姓居於水深火熱之中，吃不飽，穿不暖……”

“但靜念禪院中的這些僧人，卻居於這富麗堂皇的寺廟之中，穿綾羅綢緞所制的袈裟，不事生產，反而將那些可憐的虔誠的信徒敲骨吸髓，過著這般閒悠然的生活，你們當真是普度衆生的佛門弟子麼？”

葉晨開口，言語之間，滿是諷刺。

“昔年佛祖釋加牟尼修佛，不設廟宇，不講排場，甚至率徒化緣遊世，普度衆生，是何等的慈悲！”

“反觀你們呢？”

“不思天下百姓溫飽不繼，卻想著自己的廟宇不夠大，佛像不夠高，金不夠亮，以無數信衆捐獻的香火錢來鑄金銅大殿、三彩琉璃大殿，這真的是修佛麼？”

“在下怎麼看，都覺得更像是魔道行徑！”

“這……”

師妃暄雖然有心反駁，但輝煌廟宇，就在眼前，教如何反駁。

以前從未有人跟說過這些……

現在經由對手說破關鍵，一時心神，竟有幾分失守之意。

“這什麼這，是沒話說了嗎？”

葉晨冷然道：“既然沒話說，那就不要說了，索今天便讓我出手，滅了這淨念禪院，替佛門清理門戶。”

“不行！”

師妃暄連忙勸阻道：“你不能這麼做，損毀寺廟，殺我佛門弟子，是要報應的，我佛有無量不可思議之神通，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佛？我看是魔還差不多。”

葉晨哈哈大笑道：“至於他會不會放過我，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的是，今日這淨念禪院，我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