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結果，霍庭在辦公室里坐了一整天，中午都沒有顧得上吃飯.

紛雜的思緒，不斷涌出來的猜測無從釋放，都凝聚在筆尖，被他凌的寫在了紙面上，足足寫了十二張紙。

如果他的懷疑是對的，這無疑是最壞的結果了。

其一，以鄭軍舵對沈克勤的了解程度和他們翁婿的和解一事，只怕對方早已經將江面上的炸彈跟沈克勤聯系起來了。

第二，鄭軍舵還已經知道沈克勤撞的人是霍立維，作為一個潛伏幾十年的老牌特工，他在解放區也是從事報理工作的，其經驗肯定是相當的富了，會不懷疑霍立維是攜帶炸彈的人，進而質疑他的份？

肯定是會的。

這樣一來，霍庭的短也被人掌握住了。

現在的境就是，霍庭即便是懷疑對方，想找他的麻煩也很難，因為鄭軍舵經得起查，他的履歷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而且按照馬振東所說的，對方還一直是蟄伏著，那就證明他此前是沒有進行過破壞活，沒有罪證，但是反過來，鄭軍舵想要理他們卻太容易了。

但是，不知道對方是出于什麼原因，并沒有理他們，甚至都沒有當著沈克勤的面提及過詢問過此事，這肯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所以暫時反倒是不需要擔心以此被人拿的。

除此之外，更讓霍庭糾結和放不下的是第三點。

九三零特務破壞案子還有諸多沒有弄清楚的地方，按常理，當時案發地所有的細微信息，不管有用的還是沒用的都得如實記錄下來，以備日后查閱，可那天在敏地區和時間點發生的這起車禍，卻并沒有在相關案子上留下一痕跡。要說一個目擊者都沒有，霍庭是不相信的，他就是從榮生醫院查到的沈克勤。

可偏偏這件事就是沒有被記錄，這只能說明當初除了特務和辦案人員，以及霍立維、沈克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或者一伙人，故意將車禍事件給瞞下來了。

而以鄭軍舵當時當日的份，如果有人跟解放軍舉報有特務活，那他是極有可能知的，他作為一個敵方特工，如果知道他的戰友會有行，他會怎麼做？

從解放軍提前埋伏這一結果來看，他是如實匯報了，但是有沒有可能他會去理“背叛者”？

這麼一想，那車禍事件被瞞了，會不會就是鄭軍舵本人作的？他出于要自我瞞的目的……這似乎也是能夠說得過去。

霍庭再也想不到還有其他別的什麼解釋了，他反復的將這些猜測推翻、重來，再推翻、再重來……最后，還是暫且將這件事給在心里了，跟誰也沒有說。

沈克勤那邊的項目還沒有果出來，他就是懷疑鄭軍舵，料想這會對方也沒有手的機會，且安心過了這個年再說，跟沈克勤切聯系著掌握態就夠了，再者，他很懷疑他的這老丈人要是提前知道了，沒準兒可能還會在鄭軍舵面前餡，那就打草驚蛇了。

下次對方如果再行就會更加謹慎，與其再去等待未知的風險，不如讓人在這次行中暴了，一舉解決這個麻煩。

釣魚執法也有釣魚執法的好。

霍庭也想過要不要去會一會鄭軍舵？如果對方沒有案底，是不是能夠策反了？但再想想此人消失的妻子和癡人設，他就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有個想法，如果他對鄭軍舵的懷疑是可信的，那會不會對方的妻子其實是沒有死，而是去了臺灣？鄭軍舵可能是知道的，但他依舊這麼四去尋找，除了是避人耳目，塑造人設保護自己，會不會還有別有什麼目的？這就需要再去落實對方尋找的路線了。

上次沈華濃說這位鄭叔叔三不五時的就會出現在報紙上，的本意是鄭軍舵有名氣，妻子兒子如果還活著還在國，應該早就找來了，霍庭卻想，這會不會是他往臺方表忠心的一個辦法？他用自己的活躍度來告訴那邊他還沒有背叛，也是為他的妻子兒子做庇護。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再想去策反對方意義就不大了。

除了考慮到的這些況之外，對自我的懷疑也是霍庭選擇瞞的原因。

父母的死一直就是卡在他心中的一刺，平日里就是不提起來，他都時不時的要疼一下，自從發現馬振東兄長馬力的那張舊照片背后的風景，跟母親時君的舊照一樣開始，他就覺自己有點兒走火魔了，但凡是一點點的風吹草，他都不自的就往父母上去想，懷疑這個知道，懷疑那個清楚，迫切的想去試探尋問，想去弄個明白……

有時候，他自己也知道其實就是庸人自苦，可他就是控制不住，這陣子，他都有些神經衰弱了，分不清楚有多事是出自理的判斷，有多純粹是捕風捉影的猜測，這次懷疑鄭軍舵，就讓他覺得很是迷惘，無法確定這算是有理有據的懷疑，還是因為急切而牽強了？

質疑自己，神恍惚，這對于一個主要部門的決策者來說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好在是馬振東的案子進展到現在，已經可以松口氣了，而且石油城經過之前的一次清洗，這到了年底了也已經都平靜下來了，武裝部的工作雖然忙碌，但是大都步了正軌，按部就班的來就行了，要霍庭心的不多。

年底這段時間，霍庭雖然按時上班，但是他將一大部分的心思都轉到家里來了，這也是他調整放松自己的方式，如果不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后面的工作只要稍有疏忽，可能全家都要倒霉了。

前陣子他加班加點，熬夜那都是常有的，現在他早上掐著點才過來，中午有一小時的休息時間，以前他在食堂解決之后就直接上班了，基本沒休息，現在不了，中午到點就走了，要麼去食堂買飯帶回家，要麼直接回家，一個小時后再繼續上班，下午也是到點就走，跟個鬧鐘一樣，一分鐘都不多待。

就是遇到下屬有問題要找霍庭討論的，如果有先例可循的，那就按照規章和先例來，只要不是人命關天，那就誰值班就找誰去吧，或者等明天上班再討論吧！

有一次，常永斌還發現坐對面的那個工作狂霍庭，竟然跟過來找他接洽理退役老兵生活問題的某廠工會大姐聊起了育兒經。

“聽說是三翻六坐九爬，我家的大姑娘是三個月就會翻了，現在那三個小的也快四個月了，另兩個現在也能自己翻，看著大人做什麼還會學，手腳都有勁，就是中間的那個小家伙，平時不，我跟他媽媽給他示范，他看他的，看完嗯嗯兩聲，可就是不肯，給他推一把，他趴過來了也就那麼趴著睡，昨天我跟他媽媽都不管他，他才自己翻過來了，不知道是還沒有發育好還是懶得出奇……”

“我跟你說小霍，是這樣的……”

“……那我回去試一試。”

常永斌：……這畫風變的他都有些不適應。

到某次拉練，朱長盛負責帶隊，霍庭直接都沒參加，回家帶孩子去了。再然后——

“我媳婦被規劃過去開會，沒人帶孩子我得請個假。”

“媳婦要在家準備開發方案，要去楊柳湖看看況去半天，要……家里帶孩子顧不過來，我要請個假！”

“要帶孩子去打疫苗，要帶去醫院看看發育況，要……我要請個假！！”

再往后，就變——

“老朱你過年要回老家是吧，想待到正月十五啊，行啊，到時候我頂幾天。正好今天我家里要大掃除，我明天早上要去排隊領資，我下午帶孩子們去市里買點服，晚上我在家帶孩子……我跟你調個班，你今天替我值個班。”

到最后沒理由了，人家直接就是，“上次我兩個月沒休假，扣掉請假的，應該能夠休息幾天吧？”

“上半年我幫你頂了六次班，老朱。”

“還有，老徐你這兩年請假四十五天……”

武裝部眾人：小氣鬼！竟然這點事都還記著！

常永斌：那件事怕是永遠都過不去了！！

次數多了，大家就慢慢適應了，霍庭這人，工作的時候能拼命，野起來那也是夠野的。

不管別人怎麼說，春節前的這段日子，霍庭過得還算是放松，說忙也是真的忙，家里和工作上其實也都不清閑，偶爾能得閑了，他還是免不得將那些事拉出來琢磨琢磨，但是心到底是比前陣子是松弛多了。

年底，沈華濃給沈克勤郵寄年貨，給鄭軍舵也準備了一份，霍庭也沒有攔著，這也不是第一次郵寄了，算了，平時都寄，春節卻不郵寄，反倒是讓人懷疑，何況家里三孩子沒喝用鄭軍舵的特供券買的，這還真的是……算不清楚了。

沈華濃還問過查特務的況，也是一直記掛著沈克勤那邊，哪怕是知道有防范，可事沒發生之前，誰都沒辦法徹底的放松。

可現在除了等，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