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家姑娘不小心打翻了甜湯，染了裳，世子妃命奴婢找了未上的裳給莊家姑娘替換。」柳兒拿不準世子的心思，也不敢添油加醋，老實答道。

這話合合理，人家是過府做客的客，不小心染了裳總不能找丫鬟的裳給吧，隻是就算這樣，他也不高興旁人穿林瑾初的裳，哪怕這裳林瑾初自己還沒穿過。當然，就算不高興，既然是林瑾初說的，他也不會說什麼，隻轉過頭，繼續盯著眼前的杏子樹。

北地天寒，杏子樹也不結果，難得養活了這麼一棵，每年隻長些葉子，柳兒也不知世子能從那杏子樹上瞧出什麼來，隻是莊朝不，柳兒等了片刻，提醒道「莊姑娘，咱們該走了，世子妃和李夫人還等著姑娘呢！」

莊朝本以為過來問好，謝風揚能同說幾句話，細細思量著該怎樣接話，才能謝風揚喜歡，誰知謝風揚沒理，唯一一句話還是對這小丫鬟說的，難不生得還不如這小丫鬟好看嗎？心裡雖然怨念又憾，但到底沒再走神，聽柳兒提醒，隻得暫時將心思放下，隨柳兒去會客廳。

莊朝回來，林瑾初跟莊朝已經從小裳的款式布料，聊到了城裡哪家爺又搶了誰家閨，桌上也重新放了一盞甜湯，顯然是給的。莊朝不想喝甜湯，幾乎想破為謝風揚納妾的話，可到底還記得這不是自己家，自家姐姐又素來最見不得那做妾的，到底沒敢提，隻捧著甜湯喝。

莊朝本是來探的，林瑾初有孕也不好打擾太久，隻是因著等著妹妹，才一直同林瑾初說話，見莊朝喝了甜湯，莊朝便起，道「今日打擾許久了，我和朝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看你。」

林瑾初也確實有些倦了，沒有多留莊朝姐妹，將姐妹倆送出去，便直接躺下歇著，等再醒來時，謝風揚坐在旁邊，彷彿是在沉思的模樣。林瑾初本就想跟謝風揚好好談談，隻是先前莊朝姐妹過來，後來又有些累了，便睡了一會兒，既然記起這回事來，林瑾初也沒起，隻隨口問道「風揚，你在想什麼？」

謝風揚本在想事，沒留神林瑾初已經醒來了，林瑾初問話，他便下意識答道「在想，要不要回京城去？」

林瑾初實在沒想到，謝風揚來回糾結了好幾日的事，就是這個，而說出這一句，謝風揚也回過神來了，林瑾初瞧他的模樣，很是有些懊惱的樣子。對於這個答案，林瑾初有些意外，但似乎也確實是個問題，不由道「現在是不好走的，隻是再過一兩個月，天也該冷了。」

既然話已經說出來了，謝風揚便也沒再噎回去，點點頭道「本來過了秋天，咱們就該回京城去了，隻是如今，總得等滿了三個月再說。若是在京城，那也才進冬天，可北地不同，到時早就是冰天雪地了。何況，咱們雖不趕時間可以慢慢走，但長途趕路總是傷費力的，我哪裡捨得你去吃這個苦，便是母妃知曉了，那也要拿大子我的。」

林瑾初點點頭，這是有道理的，先前來時沒有孩子，也走得辛苦，懷著孕趕路更不是遊山玩水那麼輕鬆，何況頭一回做母親，也生怕自己哪裡做的不好，累得孩子吃苦，聞言便道「那便不回去了，寫封信送回去，咱們就在這邊住著，也不是問題嘛！」

謝風揚來邊關不是公差，代表朝廷巡視邊關的大人早在六月就回京城去了，這邊是謝家的封地，他們在這邊住上一兩年也不問題。

住上一兩年是不問題，有時邊關不安定，他也會同父親一道留下來鎮守，但問題是他不捨得林瑾初陪他在這裡啊！

「固北城的冬天很冷，何況就今年的形來看，這邊的局勢還不打分明，我不放心你留下。」謝風揚皺著眉，他知道林瑾初的父親雖然外放在許多地方做過，但林瑾初自小是養在京城的，京城的冬天雖說比南方要冷，但遠遠不及固北城，更別說今年秋冬說不定會有敵襲。

「冬天倒是無妨，左右咱們屋子裡放了暖爐冷不著，我懷著孩子還會出去到跑嗎？至於說局勢不安定，你能陪著我回京城去？還是你打算我自己回去？」林瑾初沒覺得這是太大的問題，先前考慮過去留的問題，那時便想著留在固北城的，沒想到謝風揚為著這個糾結了這麼許久。

「自然不能讓你自己回去！」謝風揚親自護送林瑾初回京尚且不放心，更何況林瑾初自己回去，原本就是在愁自己能否丟下這邊的事回京城去，聽林瑾初這麼一說，反倒似乎沒什麼可愁的了。

「既然如此，那有什麼可揪心的，你不放心我和孩子，早早將固北城和邊關的防務整頓好纔是，我和孩子都相信你！」林瑾初輕輕拍了拍謝風揚的臉，可憐的孩子，為著這個吃不好睡不著，人都憔悴了。

謝風揚也轉過彎來了，與其總想著將來會有什麼意外，倒不如先將可能的意外都抹殺在搖籃裡，邊關冷，就多備上寒的炭火；邊關可能有危險，就早早將防務整頓好，他親自護著妻兒，豈不比旁人都可靠。

「這可是想通了，瞧著你這幾日這般模樣，我都擔心，別孩子還沒生下來，你先累趴下了。」林瑾初見謝風揚想通了，總算放心了些，忍不住取笑了他一句，「對了，這事可告知父王母妃還有我爹孃了？再寫封信，將咱們留在這邊過冬的事對他們說一聲，免得他們擔心。」

「……」謝風揚聽林瑾初提起，纔想起來，顧著東想西想，倒將告知父母和嶽父母的事都給忘到一邊去了，「我這就去寫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回京城去。」

林瑾初瞧出來了，也沒拆穿他，謝風揚去了書房，林瑾初就慢悠悠爬起來，道「蔥兒呢？」

蔥兒早就等在外麵了，雖然是莊朝的錯，還連累潑了一甜湯，但蔥兒知道，們做丫鬟的，遇到這種事沒當場被打死已經是命好的，主子當時沒發作了，至命是保住了。聽林瑾初喊，蔥兒不敢耽擱，連忙走了進來，跪下道「奴婢知錯，請世子妃責罰！」

林瑾初倒沒想責罰蔥兒，雖然並沒有一直留意著莊朝和蔥兒，但莊朝突然揮手打翻湯碗的那一幕，林瑾初是看到的，沒有當場追究是不想莊朝難堪。此時再找蔥兒來問，也是想知道當時究竟什麼況，林瑾初與莊朝不算要好，自然也不瞭解莊朝的脾，但總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姑娘，沒道理冒失到這種程度。

見蔥兒一來就跪下認錯，林瑾初知道蔥兒份低微，這是害怕重罰的緣故，當下擺擺手，道「我不是要罰你，隻是想問問當時是什麼況，莊家二姑娘為何突然生氣，打翻了甜湯。」

見主子知道事的真相，蔥兒心裡踏實了些，原本不敢多說什麼，來做客的姑娘潑了甜湯，主人家還能抓著人對質嗎？也隻有這樣的小丫鬟頂罪罷了。如今林瑾初問起，蔥兒對莊朝多是有怨言的，自然不願意替描補，隻原原本本的道「奴婢端了甜湯來，柳兒端了一碗給世子妃，另外兩碗是招待李夫人和莊家姑孃的。奴婢先端了一碗給李夫人，李夫人客客氣氣的接了，奴婢便將另一碗端與二姑娘，沒想到二姑娘似乎是在思索，突然一揮手就將湯碗打翻了。」

蔥兒這話雖然沒有替莊朝瞞，但也沒藉機給莊朝上眼藥，林瑾初聽完微微皺眉，依然不明白究竟什麼事莊朝突然生氣起來。

「世子妃，奴婢領莊家姑娘去換裳，莊家姑娘一路都是渾渾噩噩的模樣，到換好了裳，纔回過神來一般，後來遇見了世子爺，莊家姑娘又失神了一回，奴婢提醒了世子妃和李夫人都在等，纔回過神來，隻不知莊家姑娘在思索什麼。」柳兒聽蔥兒這樣說，便也將先前的事對林瑾初說了，不敢隨便揣測客人的心思，但不管莊家姑娘想些什麼，對方也實在太冒失了些，還是遠著些纔好。

聽兩個丫鬟都這麼說，林瑾初越發有些疑，蔥兒和柳兒與莊朝又沒有什麼利益衝突，自然談不上去陷害，但同莊朝來時，還一派機靈活潑的模樣，沒道理片刻間就呆了。

心裡雖然疑，但林瑾初也沒想太多，左右隻是朋友的妹子，會與莊朝做朋友，但也不至於屋及烏也想同莊朝好，既然這姑娘子有些怪，不往也就是了。這樣想著，林瑾初看了蔥兒和柳兒一眼，道「哪有這樣編排別人家姑孃的！行了自去做事去，下回莊家姑娘來，都仔細著些，別再傷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