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母回到兒邊，氣得直吐槽：“什麼人啊都是！想當年咱家還住三裡屯時，誰家沒問咱家借過餘糧？哦，現在家裡寬裕了不差那點糧食了，就開始下瞧人了……”

    轉而又對孫倩說，“我這就跟他們講去，那倆外地客什麼價，我也什麼價，看他們選擇排隊還是選擇賣我們。N，哼！到最後還不是要手問我要錢……”

    孫母憋著一口氣，扭著腰肢走到高友正媳婦跟前，問怎麼收的。

    高友正媳婦自然是如實說了：“黑木耳一百五一斤，金耳兩百一斤，榛蘑、凍蘑、榆黃蘑、紅菇、松蘑、猴頭蘑這些，品相好的五百一斤，貨次的打點折；雪蛤油好的九百一兩，次的五六百也有，能賣多得看貨，太次的不要；棒槌、靈芝、天麻等看年份深淺……”

    孫母一聽傻眼，啥？比市場價還要高？雖說高出的不多吧，卻也紮紮實實超出了的預期，不小聲咕噥：“這不人傻錢多麼！嫌兜裡富餘，咋不去特產店花啊，那裡都是包裝的，拿去送人也有檔次，跑這兒來幹什麼！這麼高的價格一收，下回咱們想整點便宜的吃，還能買得到啊……”字裡行間有怨這倆外地客無故抬價的意思。

    金秀珠不高興了，這不連帶著說他們高家不厚道麼，臉上笑容一滯，正道：“飯可以吃、話可不能說！人家那是聽說俺們三裡屯有上好的野山貨，這才開著車進來收的。價格公道不說，還不用俺們費力氣拉出去賣，這麼好的事兒，到你上怎麼就變味兒了？”

    金秀珠和高友正一樣，也都是逃難來的三裡屯，因此和土生土長的屯裡人不一樣，和孫家不存在什麼人。頓時像燃著了炮仗似的，劈裡啪啦一通駁。

    禾薇就坐在金秀珠旁，哪能聽不見孫母那話裡有話的抱怨，不過只是來收貨的，今兒收完，明兒就走人，被人說道幾句也不痛不無所謂。只是見金秀珠來氣了，忙安道：“嬸子您悠著點，懷著寶寶可不能氣。”

    近旁排隊稱重的村民指責孫母：“國良家的，你要是跟他們出的價格一樣，俺這兒兩斤紅菇、三斤松蘑就賣給你了。出不起一樣的價，你就別在這兒瞎咧咧！當俺們都是聾子嗎？你今兒要是把大兄弟兩個趕跑了，你是個人，俺也照揍不誤！”

    “可不是，好不容易盼來個正常價收山貨的，有人就心眼蔫壞蔫壞地想要搞破壞。俺就坐這兒，看誰敢破壞俺們的好事兒！”有村民席地而坐，目兇狠地盯著孫母撂話道。

    孫母頓時蔫了。論武力值，哪裡是這些山裡漢子們的對手？論炮，屯裡人這麼多，加上兒一共也就兩張，辯不過他們。

    孫倩嫌丟人，懊惱地扯扯孫母的擺：“算了，媽我們走吧。”

    被兒一拉一扯，孫母倒是想起來了，指著禾薇和賀擎東說：“哎，你們倆不是那啥……認識我們家倩倩嗎？既然是人，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啊，也太沒禮貌了吧！你們家父母都是怎麼教……”

    隨著賀大騰地起，孫母像被掐住了嚨一般，話語戛然而止，半晌才結結道：“你、你想幹啥！我告訴你，這兒可是三裡屯，我們老孫家的大本營，你個外地客逞兇當心被鄉親們轟出去……”

    賀擎東把小媳婦往自己邊拉了拉，睥著孫母冷哼了一聲：“不是來賣山貨的，哪裡來滾哪裡去！在這兒唧唧歪歪的，你不口幹爺還嫌聒噪！”

    “你！”

    “媽！”自覺沒面子的孫倩，一把拉住還想說什麼的孫母，惱怒道，“快走啦！還嫌不夠丟人嘛！真是被你害死了！”

    “我！”孫母見兒扭頭就跑，氣呼呼地瞪了禾薇小倆口一眼，也追出去了。

    高家的大敞院裡，來賣山貨的三裡屯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誰打的頭，噗嗤笑了場，滿院子的人都哄笑開了。

    “這孫國良的婆娘咋這般拎不清啊。”

    “誰說不是呢！先前俺跟道打的不多，主要是每次來都趾高氣昂、斜著眼角瞅人，整的好像就他們家有錢、俺們全都是窮蛋似的……”

    “這麼說，城裡待久了素質不見得拔高反而還有所退步啊。那俺們還是在屯子裡蹲著得了。”

    “哈哈哈！”

    “……”

    高友正見鄉親們心都不錯，笑著說：“來來來，俺們繼續稱！順便再說個事啊，大兄弟說，你們誰家有藍莓幹或是藍莓醬、藍莓酒的，也可以拿來賣給他，價錢同樣按市場價。”

    一聽藍莓制品也要，好幾戶屯民驚喜開了，撒丫子奔去家裡拿囤貨。個別帶孩子一道來的，就派孩子回家拿。

    藍莓可是好東西，富含氨基酸、維生素、鋅、鈣、鐵、銅等微量元素，被世人喻為“世界水果之王”。多吃藍莓能夠減輕眼的疲勞及提高夜視力，有保護細管及抗氧化、緩解腦神經衰老、增強記憶力等作用。

    而長白山的野生藍莓更是國藍莓界的翹楚。賀擎東方才見小妮子掏出一盒巧克力分給屯子裡的孩子，又接了捧笑容靦腆的孩子回送的藍莓幹吃得歡，突然想到這也是好東西，常吃能減輕眼疲勞和預防近視，於是就讓高友正幫忙轉達了這個意思。量多不打，家裡那麼多親戚朋友呢，再往清市的丈母娘家和小叔家寄一些，說不定還不夠分。

    有別於鄉親們的歡天喜地，孫氏母就悲催了。三裡屯裡有那麼倆外地客霸占了貨源，想依往年的低價收到滿意的量是不可能了。孫母下一咬，發狠道：“走！咱們上你姥姥家去，遠點就遠點吧，怎麼樣都比白跑一趟好。”

    要不是娘家離得遠，才不來三裡屯呢。全都是沒良心的鄉佬！孫母心裡恨恨罵道。

    孫倩累的癱倒在車後座，半靠半躺著給自己倆腳底板按，語氣裡不無埋怨地說：“媽，你當時扯那麼多廢話幹什麼！既然不肯賣你和爸的人，市場價收購總不虧吧？你幹啥跟那倆人吵起來？”

    “我那不是氣急了嘛！你不知道，他們給的價格比市場價還要高呢，那什麼白木耳竟然賣兩百一斤，市面上我看最好的都只要一百七八十……還有那雪蛤，一兩九百，次點的也要五六百，額滴乖乖，這不搶錢嘛！這麼高的價格誰吃得消啊！給你同學報的價才多來著？半斤三千還有沒有？”

    “就三千。”孫倩訥訥地接道，還想著半斤雪蛤油裡賺一半，這下懵了，“雪蛤油現在這麼貴了？”

    當時站得遠，也不屑跟屯子裡那群大娘、大嬸嘮嗑，微昂著下矜持地站在院門口等娘，因此沒聽清高友正媳婦的報價。此刻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這還讓怎麼做這筆生意啊，別說賺四千，都要虧幾千了好麼。

    “算了，回頭幹脆和們說，今年漲價特別離譜，買不到那麼便宜的，不幫們帶了，下次有機會再說吧。”孫倩蔫頭耷腦地說。

    “不行！”被激起鬥志的孫母，反駁兒泄氣的想法，“你要現在撂擔子說不幹，咱們這一來一往的油費、過路費咋辦？還買了兩瓶酒給老叔公，就這麼認虧了？你傻不傻呀！而且價高的也就這三裡屯，我看全是那倆外地客搗出來的鬼！沒準是合夥想讓咱們娘倆上套呢，咱們偏不上當！走！這就上你姥姥家去，那邊肯定還是去年的價，多跑個地兒，四千賺不到，但也好過虧本啊……”

    孫母一陣叨絮之後，娘倆個系好安全帶出發去孫母的娘家松河屯了。

    這廂剛走，那廂，四狗子被逮捕的公文下放到了三裡屯，並通知到了四狗子在省城的大哥孫國良，這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直系親了。

    孫國良雖對這個不的弟弟失頂，可一聽說他被抓，還是急上了火，趕給湊巧去三裡屯收山貨的媳婦打電話。

    孫氏母正前往松河屯的方向，見路上沒什麼車，孫倩提出想上手開開。自打考出駕照，還沒正兒八經地過方向盤呢。孫母見這麼饞，也就同意了。

    母倆剛換好位子，車子駛出不到十米，孫母接到了丈夫的電話，一聽小叔被抓，沒來由得煩躁，尖著嗓子口而出：

    “肯定是你那不的弟弟又在哪裡狗惹子了！早年那次我就說了，就該讓他吃點苦頭！花錢保他出來幹啥？！這下好了吧，又進去了，你還想花錢撈他出來？我告訴你啊孫國良，你要是再拿家裡辛辛苦苦賺的錢，給你那不的弟弟疏通關系，你也甭回家了，咱倆離婚，你跟你弟弟一道過去吧！”

    孫倩一聽父母要離婚，急了，父母一旦離異的臉面往哪兒擱啊，忙勸娘：“媽！好端端的，吵這個幹什麼？！小叔坐牢那是他咎由自取，關咱家什麼事！你跟爸吵這些幹啥……啊啊啊！媽媽媽媽你看，車、車、車撞上來了……”

    孫母抬眼，只見對面車道駛來一輛破舊的三貨車，突突突地開得飛快。不知是剎車不靈了還是沒看到們這輛小車，總之，一路狂奔，再不剎車就要撞到了，登時白了臉。手機一扔，慌忙撲到駕駛座把方向盤。

    孫倩早就嚇傻眼了，方向盤上手才幾分鐘啊就遇到這嚇人的陣仗，下次說什麼都不玩了。只求佛祖保佑這次千萬別出事故。那什麼三千四千的外快不貪心賺了。小命當前，真的神馬都是浮雲啊……

    也不知是孫倩急時刻的祈禱起了做用，還是孫母的方向把的及時，總之，母倆險險地避過了這次災禍。雖說車子沖道旁的樹林子，撞得安全氣囊都彈出來了。驚不小不說，兩人上都有輕重不一的刮傷，可到底沒遭生命威脅。娘倆個爬出車窗，抱頭痛哭。

    這趟老家之行，對孫倩來說，完全是不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外快沒賺到、還損失慘重。

    相比遭遇的車禍、花出去的醫藥費，油費、過路費那都是小事兒了。差點，差點和娘就死在通往姥姥家的公路上了。

    有些人就是這樣，深陷困境時，會覺得生命安全頂頂重要，旁的都不是事兒。甚至能為了自己的小命，願意犧牲一切。

    可一旦離險境，重又回歸正常生活，想法又變了――覺得自己之所以遇到這樣的倒黴事兒，完全是某某害的。要不是拜某某所賜，哪會遇到這等黴事兒，肯定順風順水、財運亨通……

    孫倩就是這樣，出院回到省城的家，冷靜下來一想，這次的事要不是冒出禾薇兩個，絕對不會倒黴到這個地步，肯定買到低價的山貨、賺到四千塊，而不是現在這樣，這裡傷那裡傷，完了還要把預收的定金退還給同學……

    這麼一想，更憤懣了，抓過手邊的抱枕泄憤地捶打，並把禾薇罵了個狗噴頭。

    說來也怪，明明是禾薇和賀擎東兩人去三裡屯收的貨，孫倩既然罵，好歹把兩人都罵進去啊，偏只罵一個。莫非是賀大的值給他添了不分？至於禾薇的值，咳，同為人，你長得我不罵你罵誰？乃們懂的！

    於是，在回京都的路上，換禾薇打了一路的噴嚏。

    賀擎東起初同樣以為冒了，又是熬薑湯、又是泡騰片的，僅一個上午就喂喝下了兩升溫開水，完了再是各種富含維c的水果，每隔幾分鐘就提醒吃一點。就差方向盤一拐，帶去就近的醫院掛號輸了。

    等後來細細觀察發現，小妮子這癥狀確實不像冒，倒更像是被人念叨，好比去時的他一樣，於是放松心，開始拿各種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