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油炸糕(中下)

小雙兒又從兜裡掏出了一把金瓜子，捧在手裡給含釧匯報，“...賞我的...說謝謝您了，往後一定來‘時鮮’照顧咱們生意。”

含釧顧不上那一把金燦燦的瓜子了，還被“曹家宅子裡有個湖”這個事實驚得半晌沒回過神來。

都是一個衚衕的螞蚱。

哦不對。

都是一個衚衕的鄰居。

這怎麼貧富差距這麼大呢？

一個家裡有湖，一個家裡拉提和崔二還在一個廂房裡...

含釧默了默，了小雙兒的腦袋，小丫頭腦頂茸茸的，上去手不錯，“把金瓜子好好攢著吧...”

你家掌櫃的，這輩子估計是送不了你金瓜子的了。

惆悵來得快，去得也快。

一場大飯吃得熱鬧的，白爺爺一定要讓姚五伯上桌，姚五伯堅持不上桌，白爺爺氣得罷了筷子，姚五伯實在推辭不下，這才巍巍地坐了一小半凳子，也不敢夾菜，崔二給他夾啥，他便吃啥。

含釧笑起來，“...姚伯先頭主家必定是個規矩嚴明的。”

姚五伯苦笑不止。

何止是規矩嚴明，可謂是不拿仆從下人當人，不拿奴仆的命當命。

如今就好了，因禍得福，反倒落了個晚年清閑樂哉。

姚五伯沒提過自己主家，含釧倒是問過黃二瓜，黃二瓜在牙查了又查，隻說是從宦人家裡出來的，然事涉豪門辛，再多冊子上也沒記錄了。

對這個說法，含釧頗為不以為然。

若當真事涉豪門辛，姚五伯就不會活著出現在牙裡。

早打死，拖到北郊義莊了！

含釧側眸看姚五伯，如今正直，雖仍舊行止間唯唯諾諾，可瞧上去比頭一回見他時舒朗快樂了許多。含釧在心裡笑著點點頭，挨個兒看過去，小雙兒胖得臉嘟嘟的，手像藕節似的，半點瞧不出當初差點死在雪裡的樣子，拉提眉目間的鬱了許多，正笑瞇瞇地看向雙兒。拉提邊坐著的崔二，脊背起來了，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起來，不似之前那樣如同蚊吶。

還有鐘嬤嬤與白爺爺，鐘嬤嬤遠離了狼心狗肺的家人。

白爺爺死裡逃生，擺了隻會拖後的兒媳。

一個小老太太，一個小老頭子，都咧開樂嗬嗬地笑著。

真好。

一年的景，大傢夥都向著好的、快樂的康莊大道奔去。

將往日暗的、晦的、充斥著淚與苦的過去，全都利索地甩在了後。

含釧提了杯酒，站起來。

小姑娘人的眉眼在耀眼的燈下，格外清晰明。

“敬新年！祝願新年，大傢夥想啥來啥，快樂安康！”

“快樂安康！”

“新年大吉！”

大傢夥手中的酒杯在一起。

清澈醇香的紹興酒在空中洋溢位，醇厚回甘的氣息。

“砰砰砰！”

窗欞外的天空中綻出許許多多朵麗的煙火，綻放在璀璨的星辰、和的彎月旁，大朵大朵的煙火像妍麗的牡丹，直沖而上跟著裂開來的火竹沒有規矩，也無甚章程，隻需熱鬧喜慶，便可贏得眾人歡呼。

小雙兒拉在窗框上看，長長地“哇——”發出驚嘆。

拉提扶著的後背，怕這胖猴兒一不小心摔了下來。

白爺爺喝得麵紅，柺杖摁住自家兒徒不許走，指著桌上的菜，“...你說，鴛鴦魚扇是哪裡菜？”說完就忘記自己問了什麼，夾了塊兒白的魚肚口，品了品，點頭稱贊含釧，“做得不錯，山東魯菜講究的是勾芡與醬料，既要突出鯉魚本的鮮香味，又要將醬的味道不著痕跡地融...做得不錯，你師傅是誰？”

含釧：...

老頭兒喝醉了真可怕。

喝醉了，還不忘旁敲側擊地誇誇自己。

煙火之後，衚衕裡傳來此起彼伏的鞭炮聲。

三個小的，跑得飛快，拿著鞭炮出去放。

除夕便在“劈裡啪啦”的聲響中度過了。

一連三日，初一至初三，“時鮮”“時甜”閉店不迎客，初四“時甜”開了張，初五“時鮮”跟著開張，食肆剛一開張，便有許多應酬請客的人占了桌子，含釧是不接預定的，誰先來就是誰的，故而初五最早來的客人天剛暗下來，便將廳堂坐滿了。

含釧撂起袖子在灶屋掌勺，外間熱熱鬧鬧的，剛上兩道菜，崔二便急匆匆地開了灶屋的簾子，“...掌櫃的！不好了！小雙兒被食客扇了一掌！”

崔二話音剛落，拉提提著刀便往外沖。

含釧趕忙放下手裡的鴨子，崔二去拉，“...還愣著乾嘛！把這小子拖回來！”

崔二沖上去將拉提往裡拖，含釧聲音一沉，“縱是要出頭，也不該提著刀去出！崔二，把拉提看在灶屋！”

含釧手在圍兜子上

了，又將圍兜子解下，抿了抿鬢間的發，一路快步從灶屋到廳堂。

小雙兒臉上腫腫的，直愣愣地立在原地，眼裡噙著淚，一見含釧，忍著哭腔開口，“..掌櫃的...”

含釧將小雙兒拉到後護住，見廳堂正中間的桌子上坐了位妝容緻、著十分華麗的老婦人，上是深絳細綢五蝠襖子，下裳是大大的十二幅，發髻梳得一不茍，眉畫得乾凈利落，口脂是深紅的，整個人的氣勢看上去非常強勢。

含釧笑著福了，“...店裡跑堂丫頭不懂事，也不知哪裡沖撞了您？兒是這家店的掌櫃，您盡管說，兒一定改，也這丫頭糾正認錯。”

老婦人便沒抬眼看含釧。

邊氣勢洶洶的婆子冷笑一聲，“...你這食肆好大的規矩，菜做得不好，食材用得不好，還不許食客說道說道了？”

那婆子上前一步，揚了揚下頜，趾高氣揚地環視一圈，提高了聲量，“魯菜的清湯湯，清湯清味鮮，湯白而醇，這是常識！咱們今兒個點了一份兒湯脆皮鴿...”

婆子順手將盤子拿起來，讓眾人看看，“大傢夥自個兒瞧瞧，這脆皮鴿子上掛著的兒清淡稀湯，這是湯嗎？！”

“哐當”一聲！

含釧避之不及，那隻盤子生生地砸到了腦門上，被湯潑了一。

三五第一_

第二百四十四章 油炸糕(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