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玫瑰糖棗糕(上)

牙堂子寬著呢。

四麵都擺著櫃臺，職能分得很細，有登記買賣的，有做文書蓋章的，還單辟了一地方，買家與牙、買家與賣家坐下來慢慢磨價格...

如今正熱鬧的是，廳堂裡在喊價。

“三千兩！”

“三千五百兩！”

“三千八百兩！”

薛老夫人眼睛朝上抬了抬，閃爍出充滿興趣的芒。

含釧心下暗道一聲不好，剛剛這老太太要買一尊半人高的實心赤金彌勒佛時，也是這樣的目...

“牙魚龍混雜，咱們又都是眷，拉拉雜雜一隊人馬進去，總是不太好的。”含釧張地勸道，心裡默默拉了算盤——

買玉四百兩，珍寶齋掃了三套頭麵一千二百兩，謝馥春買來玩玩、賞給丫鬟婢的香脂霜七十八兩，還有剛剛下單、正往曹家運送的那尊實心赤金彌勒佛一千七百兩...還不算雜七雜八的絹花兒、小簪子、古畫、古書...

這麼出來一趟，花了快...

含釧在心中鑼鼓地算著賬，算來算去，沒算出個名堂。

算了！

含釧頭一搖！

太高估自己了。

有個算盤放在麵前都拉不清楚，還恬不知恥地心算？

簡而言之，薛老夫人出來一趟，沒花。

含釧是窮苦出，花得心兒肝，如今看到老太太眼裡悉的，難免不寒而栗。

薛老夫人總的來說，還是個聽勸的老太太，聽了含釧的話，想了想，點點頭，“...行，那咱們...”

薛老夫人後話還沒說出口，牙廳堂裡傳出一道響亮的聲音。

“鳴衚衕六百六十六號！六六六大順！四進四出！前朝仁宗皇帝母家之居所！前院帶湖，後院看山，依山傍水，坐北朝南！出售出售！此房十年一遇！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鳴衚衕出售宅子？

還是四進四出的大宅？

含釧心頭一聲哀嚎——有種預，勸不薛老夫人。

這宅子簡直就是比照著薛老夫人的需求設定的！

鳴衚衕！

距離皇城十個數的腳程！

大宅子！

前院有湖，後院靠山，風水寶地啊！

果不其然，含釧看著薛老夫人邁著堅實的腳步，義不容辭地往裡沖。

含釧嘆了口氣趕跟上。

不進廳堂還好，一進廳堂，喲謔，烏泱泱的全是人頭。

還沒正經進去，便被一個還沒留頭的小崽子攔住了，見這一眾眷裳料子、氣度都不凡，笑嗬嗬地打了個千問福，“您幾位要買宅子呢？”手往裡了，“您瞅瞅，好宅子吸人，漫山遍野都是各大府邸的管事，好容易開出一套品質上佳的宅子，京城裡頭達貴人都想買...”

說著話，就是不讓進。

薛老夫人邊的嬤嬤看了眼那崽子，“是，在牙裡買宅子，難不還有些個什麼忌諱？”

小咧笑起來，出大大兩顆門牙，“聽您口音，不是京城本地人家吧？自是有忌諱的！挨皇城近的好宅子，就這麼些個，要不是聖人賞下的，要不是祖上傳下的，都是金貴東西。您瞅瞅，如今幾位皇子哥兒宅子在哪兒？一個在後海，一個在香山，一個在東堂子衚衕，個頂個兒的遠！龍子孫們尚且得不到離皇城近的好宅子，你自個兒想想有沒有甚忌諱？”

廳堂裡喊價喊得如火如荼的。

薛老夫人手心裡都冒著汗，笑了笑，“那小爺您說說這規矩，您說規矩，咱照辦。”

小趕忙又福了個千兒，“您折煞我嘞！”

再抬頭，笑得狡黠，“真正的好宅子，都是皇家放出來賣的。若是單賞了哪家，便意味著冷了另幾家，不合適。故而將這宅子放在牙裡，由朝廷派人來作監督，定個最高價，定個喊價，一炷香的功夫，想要宅子的人家派個管事來價，價高者得，公平公正又公開，誰也不能說皇家偏頗了誰。”

這分明是皇家想出的甩鍋的招兒...

縱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家，也得做好各大世家的平衡。北京城的老姓都不願意出京，大家大族分家更是比登天還難，府邸裡的人口隻會越來越多，原先兩進的宅子、三進的宅子一定不夠住，不夠住就要換，有些排麵的人家是不能接換到邊緣地帶的，可皇城中心就這麼大點地兒，你買了，他買不著，這就鬧得很難看了。

價，價高者得，這法子還好。

不僅能甩鍋，還能賺銀子。

京城世家之間相通，各家有幾斤幾兩重，各家都清楚，搶個宅子也是要權衡利弊的——比如，英國公府出價喊到了八千兩，勇毅侯府喊個八千二百兩，這擺明瞭是打英國公府的臉麵。家裡頭勢力弱些，或是當下有事要求人的，自然就退讓了。

含釧暗地裡點點頭，心裡在想做生意，啥時候能用到“價”這一招，啥時

候就算是真功了。

廳堂裡沒一會兒價格就飆到了四千五百兩了。

薛老夫人有點張，麵上險險剋製住了，“如今這是喊了多久的價了？”

小笑瞇瞇，“香剛點上呢！底價是三千兩，估著能飆升到一萬的賣價。”

薛老夫人揚了揚下頜，心裡有了底兒，轉頭看向嬤嬤。

嬤嬤知機又懂事地拍了拍裳裹著的荷包：錢帶著呢！

薛老夫人笑意盈盈地問那小，“既是已開，如今還能再進人嗎？”

小出一塊木牌子，上麵赫然寫著“出價驗資一千兩”，，笑道，“京城臥虎藏龍，咱就算是做這門子生意的，也保不齊哪位貴人都認識。驗個資，您存一千兩銀票在咱這兒，您若買上，這一千兩便充作房款，您若惜敗，這一千兩原數奉還。”

這也能理解。

萬一有些搗的，沖進去，一頓喊價，擾價格，豈不鬧心？

嬤嬤了十張大銀票，從小手裡換了支特製的竹簽子，小手圈圈子，“咻——”地吹了口哨，一個二三十歲的男人過來將嬤嬤帶進去。

小態度恭順地福了，“您若想歇腳，便請上得月樓一邊喝茶一邊看況，您若還想逛逛，待一炷香後，咱將您府上的嬤嬤安安全全送回去。”

三五第一_

第二百六十六章 玫瑰糖棗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