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點了卯，下頭人竊竊私語。

誰也不曾想到，竟是這個年紀輕輕又非家生子的秋筍勝出？

從木蘿軒的小廚房，一躍了廚房管事？

這纔多歲？

還不到二十呢吧！

無數雙羨慕的眼神盯向秋筍。

當然，羨慕嫉妒恨吧，通常都是連在一塊兒的。

有好事兒的丫頭扯了嗓門嚷，“二姑娘，可得好好說一說理兒！那幾位輸得個心服口服纔是！”

是啊！

憑什麼就是秋筍獲勝？

曹家的仆從與那些個世家大族的仆從有些不同，尚帶有幾分江湖氣，一看就是沒被嚴苛規矩毒打過，生機的，就像曹家的院子一樣，隨可見的是好養活的灌叢與香泡樹，含釧蠻喜歡這氣氛，有種大傢夥都把這兒當做家的。

含釧笑了笑，抬起頭來，清了清嗓門，環視一圈，朗聲問道，“蝦仁豆腐煲、鯽魚豆腐湯、鹹蛋黃豆腐、沫豆腐蛋羹...來！誰來說說，這幾道菜，究竟誰是主角兒？”

開朗的小丫鬟想了想，掰著指頭算，“蝦仁、鯽魚、鹹蛋黃和沫...這些個葷食是主角！”

含釧笑著點點頭，“那我問你們，考試規定的主角是哪種食材？”

“豆腐！”

小丫鬟沖口而出，“桌子上隻擺放了豆腐和佐料，其他的食材都是他們自己跑去灶房後拿出來的！”

含釧輕輕頷首，看了眼小雙兒。

小雙兒鄭重點頭，嗯，這麼懂事兒的小丫鬟，記下了記下了。

其他四位聽含釧這樣說，怔愣了愣。

如果這麼說，倒是想得通。

隻有秋筍的那道麻婆豆腐。

整盤菜，隻有豆腐和必不可的佐料。

而他們做出的餐食，準確來說，豆腐隻能算作是配菜，風頭都被別的食材搶完了...

四位聽含釧這麼解釋，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含釧再笑道，“題目是給了寒、患了傷風、沒有食慾的人做菜。生病，特別是臥病在床的人口味會變得遲鈍，對味道的反應會比往常慢一些、鈍一些。其他四道菜，均是口味清淡、且湯湯水水的羹湯，這道麻婆豆腐沒有用茱萸醬和辣椒醬，用的是胡椒粒與豆瓣醬，不那麼辛辣卻很提味，特別是胡椒粒，吃進口最發汗，了涼的病人吃下去後捂住被子好好睡一覺，發出一汗來，也就會好很多。”

“對對對！奴寒傷風的時候，奴的娘就煮一大鍋蔥薑辣水，裡麵磨一點胡椒粒，奴熱乎乎地喝下去，發了汗就到腦袋沒那麼沉了！”

那小丫鬟若是去說相聲，一定是個一流的捧哏。

含釧笑起來，沖溫和點了點頭，“是這個理兒！”

那小丫鬟瞬時一張臉紅撲撲的，也不知是還是激。

“那！傷風寒的病人，不能多吃味道重的吃食！若是有痰，或咳嗽，會刺激到病人的！”

有經年的婆子大著膽子高聲說話，說完了便把頭一，竭力躲避含釧的視線。

含釧失笑，擺擺手，“暢所言！暢所言！說得對的，有獎！說得不對的，也不怪罪！”

那婆子這才把頭一又一。

咳咳。

這脖子，一看就很靈活。

含釧莫名想到了頭頭的甲魚，忍著笑，將這盤，不對，這碟兒麻婆豆腐端了起來，小小一碟兒很袖珍，掌大小，裡麵頂天了有六塊大拇指大小的豆腐，待眾人看清了食材多後，含釧將碟子裡的豆腐盡數騰放進旁的小碗裡，張口問道，“在場的，可還有人識字？”

甲魚婆子自告勇舉手，“奴會認幾個字！”

含釧手一招，甲魚婆子小碎步上前。

含釧將那碟子移開，讓甲魚婆子看清楚。

碟子底部著一塊兒千張結，上麵用豆瓣醬歪歪斜斜地寫了八個字。

甲魚婆子磕磕唸了出聲，“咳者食，患者食。”

再一看旁小碗裡那可憐兮兮的六塊小豆腐，恍然大悟般嘆了一聲。

含釧朗聲笑起來，“廚司，為食者也！纏綿病榻，食慾不高，日日清淡湯水，人隻會越來越沒神。醫道雖說，患者忌辛辣刺激，可同樣的藥補不如食補，讓患者把胃口大開，多吃一碗飯，比多喝三日藥更見效！”

“秋筍有巧思，也很踏實，就這麼六塊豆腐，且放棄了茱萸醬和辣椒，患者將這小小六塊豆腐吃完，胃口剛剛開啟，吃得心裡頭欠欠兒的，之後的食補豈不是能用得更多？”

甲魚婆子是經過事的老媽媽了。

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聽含釧仔仔細細一點撥，連連點頭。

眾人支著耳朵聽，一邊聽一邊若有所思地點頭。

含釧見狀，提高了聲量，再道，“最終試落下帷幕，木蘿軒秋筍勝出！由暫代廚房管事一職，考察試用期限為半年，試用期月例銀子折半！半年之後，若主家滿意，仆從信服，則正式擔任大廚房管事，試用期月例銀子補足發放！”

羨慕。

丫鬟、婆子們看向秋筍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池塘裡繽紛的錦鯉。

除了羨慕，沒其他話說了。

含釧頓了頓，手向下一摁，高聲道，“此任職公示三日，從今日算起，若有人手握實證，可證明秋筍存有吃拿卡要、不敬主家、瞞騙違例等諸多行徑，均可至木蘿軒小雙兒實名檢舉。若查證屬實，取消秋筍的任職資格，並按規置。若查證誣告造假...”

含釧眼神略有凜冽，“舉報人從曹家掃地出門！”

丫鬟婆子們齊刷刷地往後了。

含釧環視一圈後，背手向木蘿軒走去。

小雙兒站出，笑意盈盈樂嗬嗬地拍了拍手，“好了好了！主子的意思，大傢夥都聽懂了吧？勞秋筍姐姐到兒這登記冊，香棗，你去把後罩房的單間收拾一套出來，給新上任的秋筍管事備上！蓮子，去，到針線司領管事裳...”

另四位參賽人手也在小雙兒詳細登記了，隻待含釧下一步通知了。

眾人四下散去，一邊走一邊議論紛紛。

甲魚婆子拍拍脯，有些後怕，“...往日看二姑娘都是樂嗬嗬的，見人一個笑...你看見，說要把誣告造假者趕出曹府的眼神沒？”

甲魚婆子練地腦袋，“哎喲喲，就像看到了十幾年前，月兒當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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