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苔菜炸花生米(中)
含釧捂著還沒好全的耳朵,接到了從英國公府遠道而來的帖子。
張三郎說話算話,沒過幾日,便有英國公府的小廝送了帖子過來,帖子很,畫著花團錦簇的杏花、梨花、桃花兒還有可的李花,印了英國公府刻章,特將含釧的名字寫在了頁首,說是誠邀“賀含釧及曹府眷至府賞花”。
這就很給含釧麵子了。
薛老夫人架著眼鏡,拿著帖子,看了老半天,想了想,“...上回賀你認祖歸宗的張家,就是這英國公張家吧?”
含釧笑著頷首。
薛老夫人摘下眼鏡,悶著頭想了想,“這是他家誰送過來的帖子?”
“英國公的三子,張三郎君。”
薛老夫人有點想笑,小老太太好歹剋製住了,“這三郎君,可有嫁娶?”
哎呀...
和張三郎靠牛餅奠基、香辣腸升華,那如鐵一般瓷實的誼喲...
含釧“哎喲”一聲,趕忙道,“您看您想哪兒去了!張三郎君定了親事了,定的尚史家,尚家姑孃的哥哥這次還和我哥哥一同去了邊陲呢!您可別瞎想!”
薛老夫人“唉”了“唉”,神看上去有些可惜。
含釧歪了歪頭,探頭見老太太神惋惜,心頭一,“您...不喜歡徐慨嗎?”
這麼大事兒。
徐慨當著曹醒與薛老夫人表了心跡,甚至連同請旨賜婚的話都說出口了...這麼大的事兒...自家哥哥與自家祖母愣是一句話都沒開口——至沒當著的麵兒開口對此置評。之前,含釧倒是沒細琢磨過這事兒,如今想想,是覺得不對...
薛老夫人把鏡子與名帖都往前推一推,老太太笑了笑,麵容慈和,看含釧的目充滿憐與親昵,聲音和緩,“四皇子為人頗有君子之風,你哥哥說朝堂中經年的老臣均對這位沉默寡言的皇子頗有佳譽,事也沉穩,不見龍子孫的倨傲與自矜...”
老太太彎笑得更真,“且他量頎長,麵容俊,不說話像副畫,說話時像副會的畫兒...祖母老了,對這些個相貌好的年輕人,本就自帶了幾分寬容——又如何談得上喜歡不喜歡?”
含釧笑了笑。
這倒是。
薛老夫人一向喜歡相貌好的人。
看老太太滿院子的人,除了嬤嬤,都是些長相上佳的小姑娘,或是品貌端正的年輕婦人...
便是胖乎乎、圓鼓鼓的小胖雙,也被小老太太旁敲側擊地提醒了好幾回——
“小雙兒呀,你給我說說看,走路的時候,抬腳的時候累不累?畢竟上這麼多呢...”
“小雙兒,你吃飯吃一碗,其實也能吃得飽。不是捨不得給孩子吃飯,隻是你再長下去,實在撐不住‘孩子’兩個字了...”
諸如此類,這些話。
傷害不大,侮辱極強。
含釧聽懂了,是嫌小雙兒太胖,畢竟老太太邊的小姐姐們腰肢翩翩若拂柳,麵頰細細如瓜子仁,很是翩然自若。
小雙兒卻聽不懂,反倒一本正經地回薛老夫人——
“不累呢!上沒,肚子上和上多!上多,才跑得快,紮實!”
“吃一碗就吃不飽了,奴不介意您不把奴當孩子,您若願意可把奴當做半大的年郎,吃得窮老子的那種!”
薛老夫人氣得不行。
薛老夫人看含釧埋頭斂眉抿笑的樣兒,也跟著笑,自家小姑娘長得真好看,不笑時眉眼上挑、如一隻狡黠靈氣的小白狐貍,展眉笑時眉梢彎彎,梨渦淺淺,又像個搖著尾的可小犬,薛老夫人了含釧的額頭,嘆了口氣,“作為晚生後輩,四皇子位高卻不自傲,尊貴卻不自以為是,老自然是喜歡的。”
“可作為孫婿,作為想要娶咱們家姑孃的兒郎,有一說一,祖母同你說實在話。”
含釧看著薛老夫人,手裡有把汗。
“我與你哥哥,都是不中意的。”
薛老夫人笑了笑,“甚至,你哥哥臨走前,尚且讓我趁四皇子外出,把你的婚事搶在前麵定下來。”
噢...
背著屏風,他們說的原是這個話。
含釧垂頭,心裡有點慌。
莫名的有些慌。
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如果家裡不同意,與徐慨...該怎麼辦?
據理力爭?
非卿不嫁?
痛哭流涕?
還是順從聽勸?
薛老夫人看含釧低眉斂目,整個人一下子慌起來,再嘆了嘆,“我沒答應。”
含釧一抬頭。
薛老夫人拍了拍含釧的手背,“你出生時,你母親便說了,你是想嫁給馬夫挑夫也好,窮書生也罷,家無恒產也好、窮得四麵風也罷,都可。隻要人品端正、品良善、對人、家清白,都可。他沒錢,咱曹家有錢。他沒恒產,咱曹家把江淮十個山頭陪嫁給你。他沒勢力,咱曹家給他撐腰...隻要你喜歡,就好。”
母親的話...
不計得失和是非過錯的寵溺...
含釧眼眶有些發酸。
薛老夫人笑得豁達,再強調了一遍,“你自己想好,即可。”
如同放任做生意開食肆,傍晚去“時鮮”坐鎮此間種種,薛老夫人一直都是你喜歡就好的狀態。
含釧是從掖庭裡出來的,夢裡更是親王側妃,自然知道這樣豁達開明的老太太有多麼難得,更甭提大家世族裡的大家長,幾乎對子都自有一番安排。
如薛老夫人這般,隨意開朗的老夫人,可謂是之又——尊重支援小輩的決定,不將自己的喜好決策強行摁在小輩的決定上,也不倚老、據自己的經驗要求小輩如何做如何行事...
這太難得了。
含釧看著薛老夫人重重地點了點頭。
...會自己好好想好,做好權衡...
可如果...如果徐慨,真的不適合曹家...該怎麼辦?
含釧深吸一口氣,眼神沉沉地移向了別。
薛老夫人沒繼續說下去了,適時笑著換了話題,“...去英國公賞花,是咱們家第一次出現在北京城像樣的宴請上...頭麵就戴你哥哥準備的那套珠子的...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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