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緣豆

整個過程莊嚴肅穆，讓含釧大開眼界。

外命婦們雙手合十，閉著眼睛，顯得十分虔誠。

待佛鐘餘音散去，曲貴妃攙著老太後站起來，外命婦們方陸陸續續站起。

大佛殿中散落進明的春，佛堂方正寬敞，佛像後有數十名尼姑敲木魚誦經的聲音。

老太後輕聲唱了一句，“阿彌陀佛。”

後諸人跟其後，齊聲唱道，“阿彌陀佛。”

含釧其實是不信這個的，求佛不如求己，隻是人在此，心也要跟著虔誠起來纔好。

曲貴妃扶著老太後轉過。

含釧這纔看清老太後與曲貴妃，這兩位活在別人話語中的人究竟長什麼樣兒——老太後量小，許是常年念經的緣故，後背有些駝，瞧上去與市井裡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無異，可含釧仍從老太後明亮的雙眸與尖尖的下猜測年輕時候必然是位風華絕代的人兒；曲貴妃就很漂亮了，直白的、富有沖擊的、不設懸唸的漂亮，明艷嫵的漂亮。

含釧將頭低下。

所以，三皇子的長相極富欺騙，大概也是繼承了母親的好相貌吧。

再一想想尖猴腮的二皇子...龔皇後，或許長得很抱歉？

“蒙太後恩典，為諸位夫人在大佛殿後安置了數間休息安養的小憩室，夫人太太們可剪花烹茶，亦可探尋佛法。”老太後邊的嬤嬤聲音宏亮清韻，“食過晌午後，小娘子們可在庭院做冷糕、攢緣豆，另有太後孃娘設下的詞條局，彩頭為一支白玉簪，小娘子若有此意，也可爭一爭。”

含釧在聽見做冷糕、攢緣豆的時候，眼神都亮了——這適合，必定如魚得水。

等了一會兒，聽見了詞條局...

嗯...

是大魏朝閨閣兒們湊在一起比較熱門的消遣遊戲。

所謂詞條局，就是行令者唱詞條，參與者說出詞條義，誰快誰準確便將詞條給誰，一局結束，彩頭歸手最多詞條者。

一般都是考校參與者的詩書大義的。

含釧的文化水平，掖庭倒數，唯一能考過阿蟬...

白玉簪，是不要想了。

“這樣，咱們仨到時候組聯盟。”用過晌午素食齋，左三娘興致，“誰手裡的詞條多，另外兩個就把自己獲勝的詞條給誰，到時候一併算，誰拿了白玉簪，就得請另兩位吃清涼！”

含釧和齊歡都愣了愣。

齊歡遲疑道，“這...這是作弊吧？”

這不是以三敵一嗎？

左三娘不在意地擺擺手，“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大事者不拘小節，贏纔是目的！”

左三娘這該死的勝負...

早在上午的競走比賽，們就應該有所察覺才對...

含釧與齊歡對視一眼，再看了看左三娘眼中熊熊的烈火和殺機，非常懂事地不約而同道，“我們一定不負所！”

為了左三娘...含釧放棄了練工種做涼糕和攢緣豆，領了號牌與紙，投到了詞條局這場隻許功不許失敗的戰場中。

“咚——”

鑼鼓一聲敲。

上午在老太後側說話的老嬤嬤手裡攥著一摞詞條，站在庭院的大柏樹下，笑盈盈地朝這群穿紅戴綠、言笑晏晏的家姑娘們福了福，說了兩句客套話，便揚起詞條笑道，“...待鑼鼓聲落，諸位有竹的小娘子均可揚起手中的號牌進行答題，若第一人未曾答全，待奴婢判‘錯’後，可再次舉號牌作答。”

含釧偏過頭，看左三娘盯著那麵鑼鼓，像盯著一隻待宰的羔羊。

含釧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咚！”

鑼鼓聲響！

老嬤嬤張開手中的詞條，大聲念出詞條上的詞兒，“假煎！”

含釧一下子背得筆直筆直。

什麼玩意兒？

不考詩詞歌賦？

考...

考這？

含釧邊的左三娘口中呢喃，齊歡埋頭苦想，滿院子十來位俏生生的小姑娘被這詞兒鬧得峨眉蹙。

含釧巍巍地舉起手中的“四”號牌。

老嬤嬤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曹家的賀姑娘請說。”

所有人的目，全都投向了含釧。

含釧站起來，臉上發燙，低頭看了看左右。

左三娘恨鐵不鋼，做了個兇狠的口型，“說啊！”

含釧努力抬起頭來，先是聲音小小的，越說越順暢之後，聲音就變得大了起來，“豆腐皮、豆皮兒裹素餡兒，油炸後可做各菜肴。用素菜做假葷菜的樣子，被稱之為‘假煎’，此為齋供！”

含釧想了想，再加了一句，“咱們今兒個中午吃的餐食，就是‘假煎’！”

老嬤嬤有些驚訝，出左手做了判定，“回答，全對！”跟著便有小宮人攥著那張詞條，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含釧手中。

含釧止不住的笑意。

沒有開天窗！

哈哈哈哈哈！

左三娘朝含釧比了個“再接再厲”的握拳姿勢。

含釧頓喜悅削弱，力增大。

“咚——”

鑼鼓聲又響起。

老嬤嬤張開詞條，高聲唱道，“八關齋！”

含釧的號牌高高舉起！

含釧“沖”地一下站起來，同連珠炮似的，“食素，不屠割，去僧寮食用齋飯，被稱為‘八關齋’！”

“佛水！”

“八關齋汲水後，可貯藏許久，被稱為‘佛水’！”

“緣豆！”

“浴佛日吃五香豆，被稱之為‘緣豆’，其中豆乃唸佛之人所積攢，一聲一豆，將豆攢滿一石者，在豆中拌香料，煮後佈施給讓他人，也稱作一念一吞！”

左三娘驚呆了。

有想過，可能許多都答不會。

卻沒想過，看上去如此渣的含釧，竟然全都會。

含釧越戰越勇，愈漸殺紅了眼，手裡著厚厚一遝詞條，坐也不坐了，一直站著。

老嬤嬤話說出口，跟著高聲回應。

這哪是什麼詞條局。

這分明是一對一考前指導。

當含釧把最後一張詞條拿到手時，看四周驚訝的眼神，到寂靜的聲音，含釧臉上騰地一下從下升起了紅暈...

這...

這...

也沒想到，考校的全是浴佛日的傳統吃食呀...

這屬於死耗子追著瞎貓求被吃呀...

第三百一十二章 緣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