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石榴(上)

聖人一抬眼，魏東來向前步，“啪啪啪”三下又重又響地打在了張氏的臉上。

魏東來笑著福了個，“側妃娘娘，您可長長記吧。這兒可不是您富康大長公主府，這兒是宮裡，您哪有說話的份兒？”

張霽娘被捆綁住了手腳，蜷著既害怕又無助地蜷著嗚咽，目灼灼地看向三皇子。

三哥哥會救的，對吧？

什麼也沒做...真的什麼也沒做啊！

聖人眼神一轉，定在了跪在張氏其旁的三皇子上，隔了一會兒方若無其事地移開，“人證證俱在，簪子在你手上拿著，固安出嫁和親時，你纔不到六歲，可謂是與你素不相識，也沒理由汙衊構陷你，傷者還在後麵躺著。張氏，你該當何罪？”

聖人話音剛落，便聽屏風後一個低沉喑啞的聲音。

“不是這樣的...”

跟著屏風後便走出一個影。

那影脖子上纏著白布，因失和疼痛，有些發白，全倚靠在左尚書家姑娘上，顯得羸弱又...倔強...

聖人有些想掐山。

好似當初在福王府，這個看似纖細瘦弱的小姑娘發出的那幾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又響徹耳邊了——鬼知道，他那幾日睡前耳朵邊上常常出現這姑娘發出的淒慘聲...

他就納了悶了。

看似如此纖巧的小娘子，怎麼起來跟殺豬似的。

京中百十個名門閨秀，這姑娘，是他最不想對上的一個。

民間傳聞，王八是咬住人絕不鬆口，就算把那王八的脖子砍了，也掰不開死死咬住的那張，隻有打雷的時候才能逃過一劫。

這姑娘，就像那王八。

其之韌，其之純，神似王八。

張氏惹做什麼？！

聖人輕咳一聲，後背往後一靠，“可止住了？”

左三娘趕忙埋頭回話，“回聖人，國醫聖手名不虛傳，已經止住了，太醫說傷口雖深，但好歹未傷到要，仔細將養並無命之憂，隻是...”左三娘了鼻子，“隻是可憐我們家釧兒，脖子上要永永遠遠留個疤了。”

聖人剛想說話，卻見含釧“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小姑娘麵無，但腰桿得筆直，“聖人明鑒！張氏生撲出來，絕非偶然，更非其瘋癲失態。這是有預謀，有計劃，有目標的刺殺！”

曹醒束手站在其後，看自家妹子脖子上綁得像團球，還跪在地上為徐慨那廝籌謀，想把徐慨碎萬段的心都有了。

聖人手疊在腹間，不急不緩地眨了眨眼睛，示意含釧繼續說下去。

“且，這次刺殺，目標絕非臣！”含釧將目落在了三皇子頭上，“而是喝醉了的四皇子徐慨！”

“臣在席上見四皇子被灌酒，喝得略有發蒙，又念及今日西郊圍獵，順嬪娘娘並未隨行，再加之臣本就是諭旨欽定的秦王妃，雖還未過門，可此此景，臣如何能放任四皇子獨行？如今正值盛夏，草木蔥蘢茂盛，萬一躥出毒蛇猛，喝醉了酒的四皇子如何能應付得了？故而，臣也離席去尋四皇子。”

“臣出了席麵，看見一個麵生的小監帶著四皇子走到了這頂幔帳後便不見了蹤影。尋到四皇子後，臣讓本家的管事曹生將四皇子送回哥哥廣進伯的營帳，臣正回席，剛一轉，便被張氏擊中，一下子劃破了脖子。”

含釧輕輕抿了抿，站起來，比了比形，“聖人您看，四皇子量比臣高大半個頭，臣的脖子剛好在四皇子的膛，也就是說，張氏黑燈瞎火認錯了人，但捅人的高度沒有變化——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趁四皇子酒醉，收買監...的暗殺是奔著四皇子左邊膛，不給四皇子留半點生機去的！”

聖人定住看了含釧幾眼，轉低聲吩咐魏東來。

三皇子約聽見幾句話，“...把獵場翻過來...去找那個監...去席麵尚儀核實...去看看曹醒的營帳...”

三皇子後背發涼。

這個賤人關鍵全都是說的真話！

老四被灌酒！

麵生的監把他往這幔帳引！

被這個賤人發現後，老四就被送到了曹醒營帳！

若真要核實，隻會證明這個賤人說話的真實！

不能這樣！

不能被牽著鼻子走！

三皇子猛地抬頭！

曲貴妃麵發沉，眸幽深地看了眼蜷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張氏。

“休得胡說！”

三皇子終於出聲，“張霽娘為何要刺殺老四！”

含釧雙眸炯炯有神地與三皇子對視，扯開角笑了笑，牽扯到脖子上的傷口，略有些痛，顯得神不是那麼自然，“是呀，為什麼呢？”

含釧直腰板，聲音放得很輕，“正所謂，子三從四德，出嫁便當從夫。端王殿下，您是張氏的夫郎，您說說看，是為什麼？”

含釧的話，意有所指。

好像什麼也沒明說，但好像什麼都說了——張氏為什麼要行刺徐慨？自然是三皇子在旁授意啊！

三皇子手放在膝頭上，攥拳，冷笑一聲，“莫須有的罪名，本王可不想認！本王隻問你，既是本王派出的刺殺，那為何不派訓練有素的家丁？為何要派一個手無縛之力的眷？甚至這位眷來行刺，還是用的不那麼鋒利的簪子？”

三皇子思路越發順暢，笑著問含釧，“若真是行刺，為何本王不給張氏一柄還不錯的匕首？這樣方可一擊即中呀！”

含釧未有任何思考地開了口，“因為，你想一箭雙雕。”

含釧轉過頭，看向衫不整的張氏。

“無論刺殺功與否，四皇子都將擔上輕薄兄嫂的惡名——那麼一大群人要看欽天監算下的‘七星連珠’，所有人都往這。若張氏刺殺功，徐慨死無對證，張氏自然可以住不整的裳，拿著滴的簪子，哭訴四皇子企圖輕薄。”

“若刺殺不功，隻在四皇子上留下了皮外傷，那麼麵對眾人，張氏仍可哭訴，到時孤男寡，四皇子百口莫辯，名譽徹底掃地。”

所有人都轉過頭去看向張氏，縱然使為其收斂了襟口，但仍看得到這裳穿得並不嚴實。

“七星連珠...”

曹醒笑起來，聲音平和清雅，“是，剛剛是由曲貴妃提議，說欽天監算出今日東方將有七星連珠，預示主君仁厚寬和。這纔有了這麼一眾人往東邊走的形。”

第四百零五章 石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