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悅樂說的任務，是未來一年和倫敦大學合作的英華刺繡國際班，即把兩國通刺繡的人士聚在一塊兒，共同完一組長篇大幅的繡畫，其中既含英格蘭元素，也含華夏的傳統刺繡技藝。

    期間會有各國的奔赴倫敦進行爭相報道。無論一年後，兩國共同組織參與的繡畫能否完無暇地呈現於世界人民眼前。但只要是參與這次活的業人士，一定會到全球矚目，被尊奉為“大師”毋庸置疑，接訂單接到手也不是幻想。

    無奈一年時間對那些已經在刺繡界擁有一定地位的大師級人來說委實漫長了點。有那閑工夫，還不如埋頭繡一幅舉世矚目的繡畫出來。和幾十號乃至上百號人一堆刺繡，明顯掉價嘛。

    因此，四月份就要奔赴倫敦參與國際刺繡班的英團，到現在還缺幾個名額。

    倒不是說報名的人不多，相反，得到消息蜂擁前來報名的人太多了，很多還是高舉著“某某大師推薦信”來的，經過刺繡協會一又一嚴格的篩選，留下的人不足倫敦方面的要求。

    至於為啥不直接接某某大師推薦的掛名弟子？

    開玩笑！這可是攸關國人面的大事。有手藝管他/是不是大師徒弟，照樣給上。可要是水平臭，那就對不起了。不然不是打自個兒國家的臉麼。

    這是絕對不行滴！

    可人招不滿怎麼辦？刺繡協會幾大巨頭分頭行，跑各個設有刺繡專業的學校選拔。

    協會會長來到華大刺繡辦，找周悅樂商量：“我記得你有個徒弟刺繡水平老厲害了，把找來，讓我瞧瞧的實戰經驗，可以的話，我手裡的名額給，省的我另外再找了。”

    在周悅樂看來，這絕對是好事兒啊！原本國際型的刺繡賽，除非允許個人報名，但凡是通過刺繡協會這條線的，基本和在校生無緣。盡管禾薇的刺繡水平已經不需要擔心，但機會難得，大學期間若是參加過此類國際型活，且不說榮譽如何，將來的就業求職表上也是一項加分項。

    再看丫頭這段時間心著實不妙，幹脆送出國門散心算了。

    周悅樂的提議，圓圓第一個拍手贊。

    “去吧姐！去試試吧！反正就一年，就當和冬子哥一樣出國做流生嘛，一年後就回來了。我回頭繼續爭取，沒準過完這個學期，我們仨能在英格蘭頭聚餐了。”

    禾薇好笑道：“你忘啦？我哥五月底就結業回來了。我出去興許還能和他同遊歐洲十國，你就不要想了。”換生哪是說走就走的。

    “嗷――”圓圓懊惱地捶頭，隨即瞪大眼，“姐，那你的意思是參加了？”

    “嗯。”禾薇笑笑，“師傅說的沒錯，這麼好的機會不把握很可惜。”

    “就沒別的原因？”圓圓不死心地刨究底。

    禾薇好笑地睨他：“你想聽什麼？關於你老大嗎？我覺得你剛剛說的有道理，所以我決定，晾一晾他。”

    “啊？”圓圓愣了一下，回過神發現他姐抬腳去怡薇居善後了，急忙追上去，“姐，姐等等我，你不和老大商量一下就出去啊？要一年耶，他要是活蹦跳的我也就不說了，可他現在斷了……啊呸呸呸，傷了，病床上得躺小半年呢，你真的決定出去啊？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幹姐和堂兄，好比手心和手背，站哪邊都犯難啊……啊啊啊！他為什麼會是知人？這不是他糾結麼，到底要不要私底下告訴老大啊？

    禾薇猜到他或許會通風報信，轉頭叮囑他：“圓圓，我答應師傅參加國際刺繡班的事，你誰都不許說，包括爺爺、姥姥、姥爺、你爸媽……尤其是你老大！要是被我知道你告訴他們了，以後別再我姐。我爸媽那邊我自己會和他們說。你就當你不知道好了。”

    圓圓一臉沮喪，垮著肩膀問：“爸媽那兒也不許嗎？可你告訴大姨他們了，我爸媽肯定會知道啊。”

    “那是他們大人的事，總之你不能說。”

    “噢……”圓圓在心裡畫了個十字架，默念了句阿門――替他老大。可憐催的，未來一年注定要和媳婦兩地分居了。

    可憐催的賀大，直到媳婦兒隨刺繡英團登機趕赴英格蘭，才知道這個事，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老顧你知道這事兒？”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顧緒，刺繡協會組織的，又是協會會長把小妮子招去的，不相信周悅樂會不知。周悅樂知，狐貍顧會不知道？

    偏偏這個事，顧緒還真不知道，抹了把臉，苦笑道：“我要是知道還能瞞著你？真不知道啊。上回傅靈那事幫你瞞著小禾，我老婆和我賭氣到現在。你有幾天沒抱到你媳婦，我就有幾天沒抱到我老婆。”

    再說禾薇，這一走，他去哪兒找和一樣出的繡工啊，三年一屆的刺繡PK賽又將拉開帷幕，他媳婦這次徹頭徹尾給他出了個難題。他才是要哭的人好嗎。

    “我還不是一樣。”徐太子悶悶不樂地接道，“這幫人是不是竄通好了的？怎麼全都一副德行？好在沒止我抱兒子，不然我真心要瘋了。”

    徐海洋和石淵更無辜，完全沒摻合這次的事，居然也被家裡婆娘冷待了。說是男人都一副德行，對他們太好了就不知道太從哪邊升起、風朝哪邊刮了。搞得他們這幫在外圍的人，也都天天遭西伯利亞冷空氣的肆。簡直比竇娥還冤。

    坐著椅從樓下病房渡上樓“開頭會”的羅智，同樣心有戚戚焉。

    “茵茵以前每天都來的，不忙的時候幾乎全天候都在病房裡陪我，這幾天連著三天沒見人影了，我也是聽你們說才知道今天去機場送薇薇了。”

    “唉……”

    幾個男人一通歎。心裡的小人兒幽怨地扯著帕子高唱“你快回來――老婆――”

    “我說擎哥，瘋人的事不是搞定了？你多和嫂子說說好話嘛，該低頭的時候咱們男人也得學會低頭。別說，人就吃這一套。”徐海洋打破病房裡的靜謐。

    石淵卻著下狐疑道：“可我沒覺得前段時間擎哥和嫂子有矛盾啊，我每次來醫院都能看到，忙這忙那的，把擎哥照顧的無微不至，怎麼說走就走？會不會是學校的安排？讓沒辦法和擎哥你說？”

    顧緒打了個響指：“賓果！我知道為什麼了！”

    大夥兒齊刷刷地扭頭看他。

    顧緒忍著笑看著雙手被拷在床頭、臉黑墨的賀大：“我猜小禾是故意不說的，你瞞著的事讓不高興了，所以也拿這個事瞞著你，看你什麼反應。”

    什麼反應？要不是死黨著他、還特麼拿拷犯人的手銬把他拴在床頭，早拔掉針頭追去英格蘭了。

    “上次讓你找機會和小禾坦白的，你說了嗎？”顧緒問。

    賀擎東抿了抿發的：“我還沒想好怎麼開口。”

    傅靈落網後，媳婦兒對他又恢複到之前的態度，讓他心裡的不安更濃。好幾次想開口解釋，卻又不忍心打碎眼下的平靜和溫馨。

    “這就是了。”顧緒分析道，“你上不說，心裡擱著事，無論你怎麼克制，但心和臉，有時候是可以看出來的，何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人的心有多細，一點點蛛馬跡都能給你找出來，肯定懷疑你另外還有事藏著沒說，幹脆也不和你坦白了……”

    徐太子幾人俱點頭表示贊同。

    “人的心太特麼細了，不止心細，鼻子還特別靈，去年底我陪一個老同學去KTV唱歌，期間一個陪酒小姐蹭到我邊來倒酒，我本鳥都沒鳥，結果還是被媳婦兒嗅出來了，花了我老鼻子勁才把勸相信，累死老子了。看來啊，以後出去連角邊都不能讓別個人到，不然麻煩的是自己。”徐海洋說完，劫後餘生般地長出一口氣。

    石淵同樣心有戚戚焉：“這種事哥也遇到過，海洋啊，咱哥倆真是同病相憐。”

    現在多了一個。而且比他倆都嚴重。

    哥倆好的徐海洋和石淵，不約而同地瞅了眼困般的賀大，了。

    賀擎東冷眼如刀剮了他倆一眼：“還不把手銬給我拿走！”

    特麼誰想出來的？探病人還帶手銬。真是夠了！

    “那你得保證不下床才行。”顧緒嚴肅地看著他說，“這可不是開玩笑啊阿擎，醫生再三代，複查之前別說下床了，坐床上彎腰都不可以，你別拿自己的不當回事兒。小禾出國要一年，何不趁這時間把傷養好了，還有那啥，也想辦法治治。不管怎麼說，起碼得等好了再出去找吧？現在跑出去，你是真想讓自己瘸一輩子麼？那讓小禾怎麼想？”

    “其實吧擎哥，我覺得嫂子並不像你說的那麼弱，你看對付瘋人時，多麼幹脆利落？你平時遇到危險就把拉後，一有什麼事都瞞著自己解決，時間久了，會覺得你不是把當人，而是當寵。過度保護會為枷鎖、會引起人反的。先申明啊，這不是我說的，我媳婦說的。”石淵舉手。

    賀擎東垂著眼皺著眉沉思。

    顧緒幾人對視了一眼，覺得思想工作做的差不多了，走過去取下手銬，把空間留給了聞迅趕來醫院的賀老爺子。

    羅智推著椅走在最後，深歉意地說：“阿擎，真的很抱歉，要不是為救我，你也不會這等無妄之災，更不會和你媳婦吵架……”

    賀擎東沒好氣地撈起背後的靠枕扔過去，打斷了羅智的話：“行了！裝什麼斯文，酸不酸啊。我和薇薇又沒什麼，既然那麼喜歡刺繡，出去見見世面沒什麼不好。快滾回自己的病房去！別耽誤了打針。”

    羅智一走，賀大萎靡了。沒打采地歪在床頭，迎來了老爺子。

    賀老爺子這次也是真懵了，沒想到大孫媳婦說跑就跑，還跑去了國外，不過來時路上想了又想，覺得這樣也好。

    “你既然沒考慮好怎麼說，那就先分開一陣子，等你把傷養好了，再決定出去找還是徹底放手。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真和薇薇分手，以後找來什麼樣的姑娘，老子都不會正眼看一眼。”

    賀擎東無奈地瞅著老爺子問：“要是真到了分手的地步，你以為我還會找別的人？”

    老爺子鼻息哼哼：“話別說得太滿！”

    賀擎東沉默。

    顧緒那番話震醒了他。

    一直以來，他似乎都把小妮子當閨在疼、在寵，鮮有和商量問題的時候。正如石淵說的，遇到危險，他第一反應就是把拉到後、安排人暗中保護，卻極問意見。不，不是極，是從來沒有。直到發現了才和說這樣那樣安排的原因和目的。但心裡始終覺得人是保護的一方，男人才是撐起頭頂這片天的頂梁柱。攸關安危方面的事，男人有著百分百的決策權。

    可如今看來，這樣的觀念是錯的，且錯的離譜。

    既是夫妻，理該有難同當、有福同、共同面對人生路上可能遇到的一切風雨。

    他可以把護在後，卻不能讓一無所知。兩人面對的危險、厄難、困境，都該彼此坦誠，然後尋求一致方案、對外反擊。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之道。

    可惜直到離開他方才想明白。

    “爺爺。”賀擎東抬起頭，對老爺子說，“你上次介紹的按醫生幾時有空？”

    他會去找的，在他的能下地之後。

    找到之後，他會為之前的瞞表達歉意，然後把實告訴，然後共同面對一切阻礙。倘若提出分手，他……他想他會忍住心痛、獻上祝福的。

    只是……特麼就只是想想，心痛的像是快要死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