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其實六師弟跟上來也還不錯, 這麼多年，他鞍前馬後地伺候，比高門侯府裡的丫鬟還要心些, 楚丹楓早就習慣了。

他走了一整天, 端了一整天的架子，真的好累，如今臭小子送來可口的零不說, 還這樣殷勤地給他按, 覺一天的疲勞都消去了大半, 楚丹楓還是用的，心裡那點因他跑的氣也散得七七八八。

罷了, 自己養的娃, 也是一片孝心，回去還是自己跟師尊解釋，是打是罰，把這個鍋替他扛下來吧。

楚丹楓一邊琢磨，一邊津津有味地啃青梅脯，而後就漸漸覺出不對勁兒來——小崽子給他按了半天屁.了, 麪糰似的來去，得那裡發燙，都有些了。

“啊，疼。”楚丹楓吐出果核，又塞了一個海棠餞，隨口道。

“……是。”花庭軒頓了頓, 才垂下長睫, 收回手, 又兢兢業業地按上師兄的小., 小師兄對他毫無防備，按得舒服了，便發出愉悅的輕哼，因慵懶放鬆，那調子又綿又，與人前那個一把摺扇戰力無邊、倜儻瀟灑的楚師兄判若兩人。

花庭軒覺得心跳得更快了，以下犯上的妄念，隨著年紀增長，幾乎快抑不住了。

楚丹楓自認還是很有良心的，他在舒服得快睡著的時候，強撐著眼皮，吩咐：“彆按了，上來一起睡吧。”

他深知自家師弟的脾氣，如果自己不喊停，這一筋的實誠傢夥，能一直按一宿。

“是，小師兄。”花庭軒乖乖答應，很自覺地到小床裡側，給楚丹楓留下比較大的空間。楚丹楓幾乎沾枕頭就睡著了，下一刻，“實誠的小傢夥”又著他的度了一口氣，才沉聲道：“出來吧，他睡了，驚不醒。”

“尊上，事已辦好了，您要的‘神’級妖丹，已送到黃三手裡。”一道蛇一般嘶啞的聲音，恭恭敬敬道。

花庭軒：“事關師兄，不容半點差錯。”

“尊上放心，屬下知道輕重。那是隻半步聖的大妖，是屬下親手結果了它，掏出丹，那黃三爺也一直同雙極宗有來往，借林滄風之手，可名正言順送給楚……呃，”鬼月老覺得“楚師兄”不合適，福至心靈，改口道，“送給尊上夫人。”

這稱呼果然是取.悅了花庭軒，誇道：“辦的不錯。”

鬼月老聞言長舒一口氣，悄悄抹了把汗。

跟著花大佬越久，他就越覺自家這位尊上好像把所有的溫小意都陪給了他小師兄，於是正麵緒在彆就所剩無幾，對其他人或事，堪稱心狠手辣，喜怒無常。

不過，所謂‘極必反’，尊上越是溫如水，鬼月老越覺得像是埋著患，它跟花庭軒簽了契，也能察覺到尊上的心境波，好像隨著他這漸漸長大，封印在他識海深的心魔也漸漸蠢.蠢..。

不知還能多久。

.

楚丹楓這一覺睡得格外沉，醒來已是天大亮。

隻是小床有些，花庭軒還抱著他的腰，八爪魚似的。

這孩子從小.便是這樣，睡覺總要抱著他，小庭軒無父無母，楚丹楓憐其孤弱，難免放縱，可小時候為了尋找安全抱人還好，都長到這麼大了，還改不掉這病，就楚師兄覺自己像個莫得的抱枕。

大夏天的，還有點熱。

“……”楚丹楓孩子的臉蛋，“鬆手，起床了。”

花庭軒又哼哼唧唧地撒了會兒，才磨磨蹭蹭鬆開自家師兄，翻下床準備洗臉水去了。

他個子比同齡人要高，瞧著已經像個小年了，難怪這麼……楚丹楓被箍得出了一層薄汗的腰，盤算著：等從妖市折返，一定不能再心，必須分床，回去就把偏室收拾出來。

師兄弟二人洗漱的工夫，門外卻已經有夥伴在等著了。

這次師門任務是‘協助楚丹楓護送錦盒’，所以時刻等著楚丹楓，也是他們職責所在，唐映冬和莫臨都冇什麼異議，隻有季磐一直喋喋不休，把不敢當著楚丹楓說的話，一腦抱怨出來。

“楚師弟還真當是來休沐的，什麼時辰了，還不起床，真好意思我們這些人在外麵乾等。”

“真想不通掌門師伯為什麼如此重他，居然欽點、給他去妖市長見識的機會，我聽說那裡有不奇珍異寶，全是白菜價，比咱們人界劃算多了。”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在萬劍峰上震碎了護山大陣嗎，那也不是他一柄破扇子的功勞，隻不過是運氣好，趕上那麼多靈劍齊飛，裝腔作勢，出風頭，掌門師伯就是被他矇蔽了！實則論長、論能力，這次任務都應該由我震盂峰的柳師兄出。”

“楚丹楓不會一覺睡到夜裡去吧？嘖，還是說這飛船上的魔修、鬼修太多，他嚇破膽不敢出來了？早說過他就是個繡花枕頭！”

然而，季磐一個人惡意揣測誹謗，好好痛快了一次，卻冇人接茬兒，不由得有些尷尬。他輕咳一聲，打算找些認同，卻見唐映冬白眼快翻上天了，於是嗤一聲，轉而向莫臨：“莫師弟，你來評評理，我說得對嗎？”

莫臨並不答話，隻回以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唐映冬卻快人快語，脆生生道：“莫臨彆理他，這人腦袋不好使！”

季磐怒道：“你這死丫頭——”

在幾人正式吵起來之前，楚丹楓的房門終於開了，然後兩人一時都震驚得忘了爭吵——他們看到房間裡憑空多了個大活人。

楚丹楓.鼻子，乾笑：“哈，小孩子不懂事，先斬後奏跟過來。”

他在花庭軒後腦勺上拍了一掌：“還不見過幾位師兄師姐。”

冇等花庭軒照做問好，季磐倒是先眼睛一亮，險些冇把“我可抓著你的把柄了”寫在臉上，一改剛剛說小話時的猥瑣低調，聲大氣地吼：“楚師弟，這回‘護送錦盒’的師門任務是公開招募，我們個個都是憑本事進來的，經過層層篩選比拚，才能去妖市長見識，怎麼，你們離虛峰一個關係戶不夠，還要再多夾帶一個？”

飛船上人流攢，熱鬨非常，季磐的大嗓門當即引來矚目，四麵八方都投來八卦兮兮的視線，像是饒有興趣地等著‘師兄弟反目’的戲碼，楚丹楓覺得丟人非常，在反相譏和當機立斷回房關門、假裝不認識這個憨貨之間猶豫時，一個乾瘦男人跌跌撞撞地過來，見到季磐，眼睛一亮，細聲細氣地開了口：“這位兄弟，你看看我！”

他嗓音意外地好聽，竟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若不是通皮麻麻賴賴，生得太醜，或許會被人誤認為年輕的小娘子。

季磐狐疑地看著他。

那人殷切道：“你看我，像不像人？”

此言一出，圍觀眾人水般褪去，好像躲瘟疫似的，空出一大塊甲板。

當事人季磐被這種景象給弄蒙了：“啊？”

楚丹楓也皺眉著那人，卻靈一現，心裡忽而有了猜測，大喝：“季磐！閉！”

話音剛落，那雌雄莫辨的傢夥便冷冷向楚丹楓，目兇，含.著滿滿的警告之意，花庭軒不聲地上前一步，擋住了自家師兄，悍然與那人對視。

那“人”反應這樣強烈，楚丹楓反而更相信自己的判斷了——他絕不是人。

飛船上客人們份冗雜，像他們一樣出宗門的弟子最，大多數都是散修，其中還不乏一些修習旁門左道的士，最損的莫過於驅策亡魂的鬼修，甚至也不能杜絕魔修混其中。

但此“人”應該不屬於以上任意一種，他多半是來“討封”的妖。

所謂“討封”，是妖族一種比較‘小眾’的修煉方式，它們藉機向人說話，如果得到肯定回答，便會突破瓶頸，提升境界，可這隻妖若做了惡事，甚至日後度雷劫，都會牽連被‘討封’之人。

但如若說‘不像’，它們便會損失道行，必然會報複。

所以，怎麼看都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事，難怪眾人退避三舍。散修們見多識廣，可宗門裡“科班出”的年輕弟子們反而江湖經驗不足，不止季磐，連唐映冬和莫臨也一臉懵。

花庭軒卻是懂得的，心中也在暗暗歎氣：小師兄就是太心，姓季的對他這樣出言不遜，為什麼還要護著他？

楚丹楓心裡卻有另一桿秤：大家同門師兄弟，再生齟齬，也不過口角之爭，既然他預見到了危險，總不能見死不救。

可季磐冇注意到那邊的劍拔弩張，他對楚丹楓本就有芥，聽他喝令自己閉，心中很是不悅，不免更不服氣了——論輩分，他還是師弟呢，不過出個任務而已，真拿當令箭，命令起自己來了？

楚丹楓不讓他說，他偏要說。

季磐於是上上下下打量了那男人一番，很中肯地分析起來：“看你這模樣，弱得小崽子似的，瞧著是個爺們，但嗓子恁細，像個人，我說呀——”

“等等！”楚丹楓再次出言打斷。

那“人”以為他要把閒事管到底，咬牙切齒地瞪向楚丹楓，恨意幾乎快凝實質了，瞧著就非常難纏，花庭軒雖然覺得頭疼，卻也做好了護小師兄周全的準備。

然而，楚丹楓卻冇再命令季磐閉，而是拉住花庭軒，同時招呼唐映冬和莫臨：“走走走，彆瞎看熱鬨！”

他已經提醒過季磐一次了，仁至義儘。

隻是覺得，季磐狗裡吐不出象牙，很可能會惹怒那東西，還是躲遠點，彆到時候濺他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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