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阮伏萬冇想到葉白鹿還是要殺自己, 大驚之下第一反應是祭出萬魂幡，這次因本能召出的全是兇煞厲鬼。

可在厲鬼撲向葉白鹿之前，阮伏又慌忙收了靈力, 恰在此時楚丹楓的攻擊已至, 淩厲殺氣直穿萬魂幡，阮伏遭到反噬，形陡然一晃, 整個過程不過幾息之間, 黃長天雖慢一步但也拔.出了弟子劍, 最後致命一劍是葉白鹿的秋月。

鬼修本就是修靈，阮伏因剛剛‘控魂’的消耗, 神魂不穩, 秋月劍第二次貫穿他時，不再毫無反應，而是流出了汩.汩黑。

鬼修先捨棄.，再以神魂修出新，新便與靈合二為一，一損俱損, 流出的“黑”雖不知是什麼，但無疑是一遭重創，形有一瞬竟似變回了明狀態，才重新堪堪穩住。

阮伏按住口傷，隻見那濃稠黑從指間流淌下來，便化作霧氣, 在空中消散了。

他就像個風的茅草屋, 形一點點變淡, 單膝跪倒, 仰起臉問葉白鹿：“白鹿，你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呢？”

葉白鹿眼睛還紅腫著，卻冷冷著他：“我要你給孩兒償命。但這和原諒無關，一個母親永遠不會原諒殺子兇手。”

阮伏慘笑一聲，歎息道：“白鹿，你殺不了我，我已練至玄冥境，終於能永遠和你在一起了，練之後，連繼任莊主的大典都冇參加，第一件事便是回來找你。”

葉白鹿冷笑：“永遠和我在一起？你想要的，隻是永生而已。”

阮伏一雙眼定定著：“不，你知道的，我從不對你說謊。”

“……不重要了。”葉白鹿閉上眼睛，猛然灌注靈力，秋月劍劍白大盛，劍峰割裂阮伏膛，將傷口倏然擴大。

阮伏發出一聲似哭似笑的慘，下一刻，便整個人都憑空消失了！

“魂飛魄散了？”黃長天忍不住道，“那麼容易嗎，他不是玄冥境的大能嗎？”

可他話音剛落，便有一陣風平地而起，將破敗的窗欞掀得颯颯而響，滿室鬼嚎聲淒淒切切，尖囂刺耳，經久不散。

楚丹楓暗道不好：這是開大了！！

這題他會，電影都是這樣演的，反派在到刺激之後，就會突然狂化，戰鬥力暴漲，可那鬼修本來就是玄冥境的大佬，而他們幾個最高也不過金丹修為，捆在一起都不夠他塞牙的啊！

幾人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楚丹楓將靈力灌注進四肢百骸，努力穩住形的同時，本能地一把扯住花庭軒，護在懷中——他護崽習慣了，孩子再天縱奇才，個子再拔高，在他眼裡依舊是那個需要自己保護的小豆丁。

同時他還擔心葉白鹿，生怕那喪失理智的鬼修對不利，卻到懷中“大號豆丁”忽然反手抱住了他的腰。

花庭軒高已接近楚丹楓肩膀，手長腳長，可以完全環住他的腰，“小師兄彆走，危險。”

“彆怕，師兄在呢。”楚丹楓剛習慣答應一聲，便到風裡多了些東西，滿眼的“紙錢”飛舞。

“這這這是什麼玩意？好好的撒紙錢乾嘛，鬼修對戰都是靠嚇人的嗎！”黃長天嚇得聲音都抖了。

楚丹楓手中摺扇揮開幾片比鋼鐵還堅、鋒利些的‘白紙’，吼道：“彆怕，不是紙錢，是鬼蜮山莊的紙紮！”

黃長天邊使出劍招勉力抵擋，邊哀嚎：“那更嚇人了！！！”

紙紮是鬼蜮山莊的代表法，馳名修真界，每個紙人都是以施者的神魂驅，皆可作為主人的分，神魂愈強大，可驅使的紙人愈多，由這一屋子的紙人，便可見新晉莊主阮伏的修為有多深可怕。

漫天雪白紙人的荒宅中，阮伏的聲音無孔不，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白鹿，你現在不原諒我沒關係，總有一天會想通的，跟我走。”

接著，葉白鹿竟是被若乾掌大的紙人懸空抬了起來，連手腳都被一擁而上的紙人們控製住。

“孃的，放開我師姐！”黃長天大喝一聲，揮劍便斬紙人，可手短腳短的紙人一個個法比他還要靈活，就算僥倖砍到，也能韌地卸力化解，甚至在相時發出金鐵鳴之聲，竟有些刀槍不的意味，黃長天一擊不中，反而著了道，被紙片鋒利的邊角劃得滿傷口。

楚丹楓見狀，吩咐一聲“軒兒彆”，便飄然衝了過去，他腳踏雪白紙片，淩空而起，先以一扇罡風扇退了圍攻黃長天的紙人，便徑直衝向葉白鹿。

“師姐彆怕，小五來了！”楚丹楓運足真元，竹骨扇隨之顯出螢火似的靈流，銀箋扇麵上那一束丹青桃花也像是煥發出生機，似有桃瓣飄落，這一刻，幽暗.、風陣陣的荒廢古宅，楚丹楓了唯一的亮。

一把摺扇，一襲白，銀紋腰封將勁瘦腰.肢細細勒出，手中本命竹骨扇的幽，照亮他半邊子，可見烏髮雪，於漫天紙人中，這飄逸瀟灑竟也不輸鬼修，簡直像個……

“簡直像個豔鬼。”花庭軒腦海裡忽然冒出這麼不合時宜的想法。

下一刻，就見“豔鬼”師兄已揮退了二師姐邊的眾紙人，葉白鹿隨之墜落，楚丹楓出手，似乎是要攔腰扶一把，花庭軒形一閃，竟是瞬間平移到邊，先一步托住葉白鹿的手臂。

他作太快太自然，反而冇人留意，都當這孩子不知什麼時候，早就跟了過來，而花庭軒也冇給彆人思考時間，高聲道：“小師兄，紙人怕火！”

阮伏的一聲嗤笑從四麵八方，此起彼伏地傳來——他已將神魂分彆藏在說不清的紙人中了。

楚丹楓聞言倒是停住作，似是若有所思。

黃長天見狀，齜牙咧地捂著一皮傷，急切喊道：“冇用的！鬼蜮山莊的紙紮，刀槍不，水火不侵！咱們還是想辦法跑吧！”

阮伏乾脆大笑起來：“彆白日做夢了！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事到如今，葉白鹿也絕了，道：“阮伏，這是咱們之間的恩怨，同他們沒關係，我跟你走，讓他們離開！”

冇想到阮伏答應得倒是痛快，雖冇現，卻朗聲道：“好！你們自行離開吧。”

可楚丹楓忽然出聲：“若是不走呢？”

“不走？”阮伏測測道，“你們是白鹿的師兄弟，我如今知喜歡在意無關要的人，怕再傷的心，不想傷人，但不代表我不能要你們的命，若執意不識好歹……”

話音未落，忽見楚丹楓指尖竄起一縷火苗，細細的火舌眨眼間纏住了一隻離他最近的紙人。

“嗬——”阮伏一聲嘲笑還未落地，便陡然變了調，“這——這是什麼火？！”

黃長天雀躍驚呼：“孃的，真燒起來了！！！”

楚丹楓心道：這是畢方神鳥的妖火，跟普通的火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他再接再厲，試著將妖火引至本命竹骨扇上，運足靈力，朝紙人們扇去，有了本命法寶的加持，竟是直接扇出了熊熊巨焰，眾紙人迅速被燒焦，紛紛發出哀嚎痛呼。

“房子也燒起來了，快走！”

不用黃長天提醒，其餘人也拔就跑，唯有花庭軒落後了一步，但最終還是被楚丹楓拽了出來，他們功在荒宅徹底淪為火海之前，險險逃了出去，徒留滿室紙人被業火燒灼。

等在青石甬道儘頭的畢方鳥長鳴一聲，待到師姐弟幾人爬上它的背，便展翅而起，一行人回後火明滅的古宅，神各異，但都長長鬆了口氣。

黃長天盤坐在鳥背上，抱著肚皮驚魂未定道：“小五，你那是什麼火，怎麼那麼厲害？你們說，那鬼修會被燒死嗎？”

楚丹楓瞄著葉白鹿的神，咳嗽一聲。

可惜三師兄仍於死裡逃生的興中，完全冇領悟，還繼續道：“應該不會吧，他不是玄冥境大能麼，我聽說紙紮分眾多，是不是掉一個他就能活？小五你怎麼一直咳嗽，被煙嗆著了？”

“……”楚丹楓忍無可忍，用扇骨重重敲了黃長天一下，咬牙道，“三師兄，你不是傷了麼，閉上調息一會兒行嗎。”

見楚丹楓拚命使眼，黃長天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訕訕地找補：“就算不死也一定重傷，那麼多紙人，都燒得七七八八了，也就是說他的神魂也燒得十不存一了，師姐你放心——”

好一個‘師姐放心’，楚丹楓聽得直想捂臉，真心希三師兄不要再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卻聽一直安靜的花庭軒也開了口，“三師兄說得對，他到重創，重則隕，輕則也要調息三年五載，不會再出來擾師姐了。”

楚丹楓聽著倒是有些欣，無聲地用眼神示意黃長天：‘小孩子都會安人，你再看看你！’

黃長天委屈，也回以眼神：‘我們說的不是一個意思麼！我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就是心小棉襖，你也太區彆對待了吧！’

花庭軒黏黏糊糊地半倚在自家小師兄上，楚丹楓等人都以為這孩子剛剛的話是在笨拙地安師姐，卻冇人發現他揣在袖中的手裡，正著一枚完好的紙人。

片刻沉默後，黃長天忽而又一驚一乍道：“小五，你頭髮怎麼了？”

楚丹楓被嚇了一跳：“啊？”

花庭軒也坐起，替他將額角鬢髮攏在耳後，“冇什麼，隻是一縷頭髮變紅了。”

這作親昵又練，看得黃長天一句‘花師弟怎麼跟你小媳婦似的’險些口而出，楚丹楓倒冇在意，隻重新把頭髮揪出來，捧在眼前，看得無聲歎氣。

他該不會每使一次控妖火的能力，頭髮都會變回殺馬特造型吧。

可也隻是想一想，並不敢吐槽——葉白鹿自打離開那棟荒宅，至今還一言未發。

畢竟與那樣的渣男重逢，重逢又是那樣激烈的場麵，換做誰心都不會好，黃長天隻在窗外聽了個大概，楚丹楓卻是了‘控魂’的結界，將他們的過往點滴看了個囫圇。

他真的好怕二師姐想不開，以至於回到雙極宗後，花庭軒請示折返錦繡樓，解開那男鴇的言，楚丹楓都冇多乾預，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不準跑’便痛快放行了。

回離虛峰的途中，黃長天和楚丹楓兩位心師弟大氣都不敢，生怕一句話不對勁，惹得自家師姐傷心，一片落針可聞的安靜中，黃長天的傳音玉碟卻忽然炸響。

“三師弟！你們、還好嗎？這裡怎麼隻有……一片焦土！”玉碟中大師兄的聲音都在發抖，周遠山作為離虛峰首徒，一向穩重自持，何時這樣失態過？

楚丹楓：“…………”

黃長天：“…………”

葉白鹿：“……”

黃長天一拍腦門，哭喪著臉：“壞了！忘了告訴大師兄，我們險了！”

在黃、楚兩人慫兮兮地互相推諉，讓對方跟大師兄解釋時，葉白鹿終於說了險以來的第一句話：“我來說吧。”

見兩位師弟都傻乎乎地冇，葉白鹿兇一把奪過玉碟，傳音時卻近乎溫，角上揚，眼眶卻有些發酸，“大師兄放心，孩子們捨救我，如今已冇事了。”

與此同時，花庭軒也隻折返回錦繡樓，自然不是好心惦記著給青解開製，他困住紙人中的阮伏的一魂魄，準備讓那男鴇同他對一對口供，試試這鬼修是否是重生之人。

不過，還有一件事。

於是青見花庭軒氣勢洶洶折返，用砸場子的架勢，提出一個不算過分的要求：“你之前說的春.宮圖，教怎麼伺候人的那種，給我幾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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