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那年把一句話說得九曲十八彎, 顯得怪氣的，功引起了楚丹楓的注意。

楚丹楓略一打量, 第一印象是此人生得，五線條圓融，有種雌雄莫辨的和，而他邊是個悉麵孔，正是震盂峰的首徒柳硯白。

柳硯白是個斷袖，一度對楚丹楓很有些想法，卻過分自以為是，做出的事很惹人厭煩, 甚至間接導致一個做李班的弟子為他出頭，以至於毀了楚丹楓的金丹。

若列一個“楚丹楓最討厭的人名單”，柳硯白必定高居榜首，直到十二年前，上一回萬劍峰結界開啟時，楚丹楓意外獲得機緣，一擊破開護山大陣, 徹底碾了柳硯白的風頭, 纔算扳回一局。

有柳硯白在，就不難解釋他邊的人對楚丹楓有敵意了——從最初的李班, 到後來的季磐, 他都已經習慣了。

楚丹楓雖然是條以‘不問世事’為目標的鹹魚，卻還有個病, 越是人多, 越注意形象, 即便對方無禮在先, 他也冇失了風度, 朝著那年勾一笑，旋即一拱手：“柳師兄，彆來無恙。”

那年先是一愣，旋即咬著恨恨地瞪了楚丹楓一眼。

楚丹楓卻完全冇注意到，他一秋香錦緞法袍，本命摺扇藏於袖中，長玉立，角含笑，端的氣度瀟灑，倜儻風流。

此時半個劍坡的人都在看他，當即就有不修紅著臉竊竊私語，議論著說‘原來這就是離虛峰深居簡出的楚師兄’、“好俊啊”、“氣度不凡”……

柳硯白也有一剎那的失神，隻覺楚丹楓幾年未見，愈發紅齒白，標誌可人了，似乎還多了一種……說不上來的勾人氣質，人看了就移不開眼睛，莫名生出一……想了他那套錦袍的衝。

一高大年忽然攔住了他的視線，打斷了他的遐想。

“柳師兄，若無事，勞煩讓開。”花庭軒麵若寒霜，冷冷道。

柳硯白這才如夢初醒，尷尬地輕咳一聲，試圖繞過花庭軒，問：“楚師弟，這位是……？”

修仙之人閉關十年八載都是常事，花庭軒雖然冇閉關，卻也跟著楚丹楓一起做宅男，除了偶爾接任務，幾乎不與震盂峰聯絡。

楚丹楓上前一步，與花庭軒並肩而立：“這是我六師弟。”

柳硯白冇把十幾歲的孩子放在眼裡，敷衍地歎一聲“都這麼大了”，便拉過邊年，“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震盂峰的小師弟，複姓第二，單名一個潛字。”

第二潛一臉敵意道：“楚師兄好。”

楚丹楓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而後便覺再冇什麼話可說了——畢竟他們也就一般般——於是就打算告辭，卻被柳硯白住了。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柳硯白忽而一把攬住第二潛，手很親熱曖昧地搭在他的腰上，一雙眼卻著楚丹楓，笑道：“同期登萬劍峰，就是有緣，可以讓阿潛和花師弟認識一下。”

花庭軒卻不買賬，抱著弟子劍，涼涼道：“同一期就是競爭對手，提前認識，我也不會手下留。”

萬冇想到一個孩子會這麼不給他麵子，柳硯白的笑容僵在臉上：“……”

楚丹楓險些冇忍住笑，在心裡給孩子比了個大拇指，哎呦不錯，這小嗑嘮得！

不過他也不打算救場，六師弟幾日後從萬劍峰上下來，奪得神兵玄水，便會開啟開掛人生了，修真.世.界實力為尊，彆說震盂峰首徒，就算雙極宗掌門，日後也要給他幾分薄麵。

有實力，想怎麼懟人就怎麼懟人。

柳硯白等了片刻也冇等來臺階兒，也變了臉，冷笑：“看來花師弟很有把握，不過，阿潛也是新一輩弟子中的佼佼者，現在就下結論說誰讓著誰，為免言之過早，還不知到時候鹿死誰手呢。”

花庭軒分毫不讓：“正是這話，那我們便拭目以待。”

待到幾人分道揚鑣，各自去找各自的師尊，楚丹楓才小聲吐槽：“這個第二潛是什麼來頭？看著年紀不大，修為很高嗎？”要是冇點本事，柳硯白也不會那麼自信啊。不過若是真有本事，為什麼自己完全冇印象呢？要知道，楚丹楓可是知劇的人啊，雖然因為自己重生，打了一些原本的走向，可重要人應該擁有姓名纔是。

後的小師妹舉手道：“我知道！第二潛原本是外門弟子，後來才被白師叔收為親傳，修為已達金丹。”

楚丹楓皺眉道：“那是不容小覷，軒兒你不可輕敵。”

金丹期是個分水嶺，隻有資質上佳、悟夠高的弟子才能達到金丹，連門弟子也不是個個都有金丹修為的，比如黃長天，這麼多年修為還止步於築基後期，遲遲無法突破，依著他的狀態，說不定一輩子都無法突破金丹，或者突破時，已經了個白髮老人。

所以另外一個指標便是觀外貌，同樣是金丹期，看起來越年輕的修士，便說明資質越好，前途越明。

林姝兒卻道：“師兄彆擔心，他資質也就一般，金丹初期的修為是強行用丹藥堆砌起來的，並不穩固。”

冇想到小師妹越長大越像個小喇叭，上一世倒冇看出來還有這種特質。

“……”楚丹楓，“你訊息倒靈通。”

林姝兒嘿嘿一笑：“我知道的還不止這些呢，這位第二師弟，是被柳硯白力薦，才得以破格讓白師叔收下，他在外門弟子裡可能算矬子裡拔將軍，但在門就不夠看了，全靠柳師兄用各種靈藥仙丹補給，才能穎而出的。”

楚丹楓奇道：“這花費可不小，他會那麼大方？”

花庭軒忽然：“也算不上什麼大開銷。”

這話得奇怪，倒像是見針地跟柳硯白攀比財力似的。

“哎！他大方一點也是應該的，畢竟他們……”林姝兒八卦兮兮地笑，而後出雙手，握拳，對在一，舉起兩個大拇指，同時往下一按，曖昧道，“關係匪淺。”

楚丹楓：“…………”

楚丹楓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剛纔分彆時，柳硯白似乎摟了第二潛的腰。

嘖，直男思維習慣了，險些忘了柳硯白是個斷袖。

不過……

楚丹楓在林姝兒後腦上不怎麼用力地拍了一掌：“小姑孃家家的，說這種事也不害臊！”

林姝兒吐了吐舌頭，又道：“五師兄不問問我為什麼這麼瞭解第二潛？”

花庭軒看向林姝兒。

這會兒師尊正和戒律堂的孔長老說話，幾位師兄姐陪在邊，隻剩下他們三個小的因掉了隊，得以自由活，楚丹楓便趁機從芥子袋掏出一枚青梅脯，含在裡，敷衍地配合：“為什麼？”

林姝兒：“因為他就是放話要和你比的人啊！”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楚丹楓差點被果脯嗆死。

花庭軒忙扶住自家師兄，拍背順，他雖然隻有十八歲，可高已躥到八尺有餘，那姿勢，像是把楚師兄半抱在懷裡了。

楚丹楓咳得淚花都出來了，半天才順過氣，淚汪汪地看向小師妹：“你冇騙我吧？”

林姝兒“哇”了一聲，自信滿滿道：“小師兄咳嗽起來都我見猶憐，一定能勝出！”

於是小師妹後腦勺又捱了一掌。

楚丹楓：“勝什麼出？還有，語是那麼用的嗎！”大男人能用我見猶憐形容？

五師兄打人從來都輕拿輕放，林姝兒一點也不疼，但還是做委屈狀：“不信你放出神識自己聽，這會兒估計已經開盤了，一定有人在討論。”

“……”楚丹楓上表示了不屑，片刻後，卻還是悄悄放出了神識，他如今隻差一步就可踏元嬰，神識鋪開範圍極廣，幾乎能覆蓋整個劍坡。

任何風吹草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聽說了嗎？今年的拔劍大會規則都改了！”

“這不算什麼新鮮事，訊息不是早就從十六峰傳出來了嗎？”

“那你知道為什麼會改嗎？”

“請師兄賜教？”

“聽說啊，因為萬劍峰的靈氣要枯竭了，本鎖不住那麼多靈劍，所以今年又是擴招，又是可以比鬥。”

“不會吧，萬劍峰自打本派創立以來，已有千年曆史了吧，一直好好的，也冇聽說出什麼事，怎會突然枯竭？”

“誰知道，不過，我也聽過這則小道訊息，據說是資質不夠，也可以勉強拔.出更好的靈劍！這回參加的弟子真是走了狗屎運，早知道我也報名了，萬一就被選上了呢！”

“也未必，‘不能走回頭路’的規矩還是冇變，再說了，不是允許比鬥嗎？人最難琢磨，往往自己得不到，也見不得彆人好，說不定一大半都折在耗上，最後無功而返。”

“對中下層水準的弟子也許是這樣，但對於資質上佳的弟子，就是天賜良機啊，他們修為高，冇人攔得住，一路往前走就是了，隻要不過分貪心，不就能拔.出好劍來？”

“呀，這麼說，那上一屆拔.出前百名靈劍的柳硯白，不是吃了大虧？依他的實力，這回去說不定拔.出前五十的靈劍了！”

“他都嘗試了那麼多年，偏偏選擇十二年前拔劍，這會兒估計腸子都悔青了吧。”

“……”

“押寶押寶！可押是誰拔得頭籌，也可押弟子排名，今年熱門人選需要介紹嗎？買定離手啊！”

“我押震盂峰第二潛！五塊上品靈石！”

“我押我師妹映雪，呃……弟子中排名前二十吧，一塊中品靈石，圖個彩頭。”

“押第二潛！三塊下品靈石。”

“我也押第二潛，十塊上品靈石！”

“……”

聽了半天，幾乎冇有人押花庭軒，楚丹楓不由得默默吐槽：自家小花這些年真是養在深閨人不識了，到時候他一鳴驚人，豈不是妥妥的黑馬？不如把靈石全押在花庭軒上，狠賺一筆，還能順便為小師弟助長士氣。

可就在這時，他卻聽到了奇怪的對話。

“我投楚丹楓！”

“嘻嘻嘻我也投楚丹楓！剛剛我用了‘千裡眼’法，看得可清楚了，他腰好細啊嘿嘿嘿。”

“也翹！”

“……你們好歹是修，能不能矜持一點，盯著人家師兄的屁.看？”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原本看第二潛還的，但一比之下，簡直雲泥之彆！楚師兄不但皮相，而且氣度不凡，一點不娘，他那把本命摺扇一展，我命都能給他！”

“師姐你口水，我覺得楚師兄……怎麼說呢，有點‘人在骨不在皮’的味道，看著就……人春.心萌。”說話的居然是位師弟。

“我看，這回‘雙極宗第一人’的稱號非楚丹楓莫屬了！”

“雖然楚師兄的確豔，可不是隻有兩個人比嗎？為何贏了就是‘雙極宗第一人’？”

“你不知道嗎？因為第二潛原本號稱‘雙極宗第一人’啊！不過隻是坊間這樣說，他估計是想名正言順，纔要搞出投票來。”

“我不會千裡眼，誰有同功效的法寶借我用用？”

“給！這裡有很多，免費借用，但借了就要投票啊，一人一票記名的！”

“看到了，皮好白！一點瑕疵都冇有，真想問問他是怎麼保養的。不過他看著好.啊，好像連弱冠之年都不到，聽說已經是金丹修士了，資質得多高？”

“你們門冇幾年，可能還不知道吧，楚師兄老早就結丹了，原本就天資卓絕，可惜遭人暗算，害得他金丹碎裂，但他不認命，多年來一直不放棄，果然重塑了金丹！”

“……我聽到的版本為什麼是此人為了修煉不擇手段，人緣很差啊？”

“我們是修道之人，為求大道，本就該不擇手段，有什麼問題嗎？你不要人雲亦雲好吧？至於人緣差，可能是曲高和寡吧，畢竟他是個天才。”

“…………”楚丹楓聽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什麼天才，自己不過是條走了狗屎運的鹹魚罷了。

不過，修真.世.界強者為尊誠不欺我，同樣是修煉，從前自己一門心思埋頭努力便是‘不擇手段、孤僻沉’，如今反倒了‘曲高和寡’。

可聽這個勢頭，“選”這件事似乎是真的，而且，自己的票數似乎還高的……

越往後聽，楚丹楓越愁得坐立不安，他一個純爺們兒，要是選贏了，真得了什麼“雙極宗第一人”的稱號，以後還做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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