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這一層廣闊無垠, 竟大得看不到邊際，頭頂一束細細的天進來，融進五六的絢爛靈植燈火裡，大大小小的牛池不勝枚舉, 一條細窄蜿蜒的地下溪裡, 飄著排的木托盤, 托盤裡不但有酒, 有點心，甚至還有玉雕的角先生，很是不堪目。

楚丹楓因聽說有一位大宗門的弟子被抓進來取樂, 就在這一層, 當即鑽了下來打探訊息。

可很快就發現, 那位弟子並不是方清涯。

雖然不是方清涯，卻也的確是人族修士, 楚丹楓把自己埋進水裡, 悄悄遊了過去——這裡的規矩，水都不準穿服, 連那簡單的“泳”也不行, 好在牛池不明，可以蔽。

那青年一曖昧痕跡, 半靠在石髓邊沿息, 覺到有人靠近，當即戒備地繃了。

楚丹楓忙道：“彆張！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呸！你們魔族全是……”青年的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瞪大眼睛, “楚師兄？！”

楚丹楓冇想到直接被人道破了份, 一把捂住他的, 向周遭張一番, 發現冇人注意到他們，才低聲警告：“慎言啊！你是……？”

青年嗚嗚兩聲，又拚命眨眼，表示知道了，待到楚丹楓放開他，也低聲音：“師兄不認得我，我是外門弟子，有幸參與了十年前的拔劍大會，見識過您的風采……現在魔族抓了很多雙極宗弟子，我冇參加師門大比，是下山做任務時被抓的，留在此已有月餘了，到這裡才知道，還有好多同門是在境中被抓的……想不到連楚師兄你也……”

楚丹楓從牛湯裡直起，出口的“山寨魔紋”：“我是混進來的。”

隨著他的作，白的牛從肩膀向下，楚丹楓皮很白，一時竟分不清哪裡是牛哪裡是，唯有口的魔紋殷紅，以及口的……竟然是淺。

青年紅著臉垂下視線，不敢再看，心裡卻道：第一人，果然名不虛傳。

楚丹楓：“那你見到我四師兄，離虛峰的方清涯了嗎？”

青年：“哦，哦，冇見過，不過聽看守的小魔提起過此人。”

楚丹楓：“知道他在哪裡嗎？”

青年搖頭：“每個人都是單獨關在溶裡，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我被押出來的時候，還被封住五和神識，完全不記得路線。”

楚丹楓：“那他有冇有……什麼委屈？”

楚丹楓問得晦，青年卻聽懂了，“應該是冇有的，當初聽到小魔提起他，便是因為令師兄傷了魔尊，他現在被專人看守，據說在‘起事’之前，不會被放出來了。”

楚丹楓：“起什麼事？”

可還冇等青年回答，幾個壯的魔族便扯著大嗓門走過來，帶出一片囂張的水聲，“小子，怎麼樣，可緩過來了？”

“今年的奠節真帶勁兒，抓來這麼多修士，不像凡人那麼脆弱，得起折騰！”

隨著那夥魔族靠近，青年怕得瑟起來，楚丹楓擋在他前，低聲道：“你先找地方躲起來。”

青年頹然道：“冇用的，躲得了一時……”

楚丹楓飛速打斷他：“一會兒若是出口結界開啟，你可趁機逃走。”

他能力有限，也隻能幫到這裡了。

青年愣住，顯然想問結界為何會開啟，卻又礙於勢急，出口了：“那……你怎麼辦？”

楚丹楓：“我自有辦法，快走吧！”

他現在是“魔族”，在上兩層都冇被人懷疑過份，目前看來是安全的。

“哎他跑了！”一個魔族道。

“等等，這兒不是有個人兒嗎？”另一個說。

楚丹楓很快就被圍住，於是從水裡站起，了，“你們看清楚，咱們是同類。”

他本意是讓幾個魔族看到自己上的魔紋，以此勸退，冇想到幾個魔族更興了。

“真白啊。”

“你的皮像牛一樣。”

“他的腰多細，讓我先來，你們太暴，會把他折斷的。”

楚丹楓：“…………”

楚丹楓：“你們到底看清楚了冇有？！我也是魔族！”

“看清楚了，那麼小的魔紋，你是先天不足，還是冇年？”

說著，那魔族還炫耀似的亮出自己的魔紋，他的魔紋在手臂上，從肩膀到小臂一大片，全是火紅的圖騰。

花臂大哥很得意，“這才魔紋！”

其餘幾個魔族也向他投去羨慕的目，有個很狗的魔，還向楚丹楓解釋：“魔紋麵積越大，說明那方麵能力越強，花臂是咱們這兒數得上的猛男了！”

……敢你還真花臂啊！你們魔族名字都起得這麼草率的嗎！

“魔族冇有纖細巧的人兒，是混嗎？”

“應該是冇年吧，看他的小臉蛋，還有這一生生的皮，說不定還冇長齊呢……哎，你踩到那個石頭上去，出來讓我們瞧瞧，你長齊了嗎？”

楚丹楓：“…………………………”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子不但長齊了，而且掏出來比你還大！

可這裡畢竟是彆人的地盤，以和為貴纔是上策，楚丹楓笑道：“幾位大哥，彆跟我開玩笑，這兒到都是漂亮魔，找一個自願同你們歡好的不難，何必強求我一個大老爺們呢？”

哪知，這話中了幾人的笑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你還好意思大老爺們？你比姑娘還秀氣呢！”

“彆說，還真有魔往咱們這邊看呢，直勾勾盯著他，彆是跟咱們搶人的。”

楚丹楓：“…………………………”

楚丹楓還來不及反駁，就被幾個膀大腰圓的魔族拖走了。

楚丹楓急得聲音都發抖了：“你們要帶我去哪裡？要去那種天天不應地地不靈，冇人看得到的地方嗎？”

幾個魔族對視一眼，而後齊聲道：“不錯！”

“對！帶他到冇人的地方再辦事，這樣極品的貨，彆被截胡了！”

“咱們得好好樂一樂！”

嵇魈找到楚丹楓時，便是看到這一幕，雙極宗第一人赤白條地被幾個大漢架進一山石後頭的小湯池——他們先是蠻橫地清場，才架著楚丹楓進去。

嵇魈腳步驟停，並揮退了一眾向他行禮的魔族，饒有興致地抱臂圍觀。

“尊上，您若是看中了，屬下這就責令他們把人出來。”一個隨從小魔乖覺道。

這地下三層雖然廣闊，可參差錯落的湯池裡外，全是赤條條的魔族，因而，著齊整的嵇魈和隨從就格外醒目。

普通魔族不敢叨擾魔尊，都心照不宣地溜邊兒，讓出一大片空地來，楚丹楓和幾個魔族所的角落，更無人打擾了。

嵇魈興味更濃了：“小人兒酣戰多名壯漢，嘖嘖嘖，這是人間話本裡纔有的香豔故事，怎能破壞呢？”

可等了半日，也冇聽到**蝕骨的哭泣求饒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悶哼擊打聲，像是被人捂住了毆打。

聽得嵇魈都漸漸皺起眉，冇了欣賞的興致，“他們到底懂不懂憐香惜玉？這是對待人兒的態度嗎？”

說罷，他抖開黑袍，疾步上前，眼見著要繞過那片屏風似的山石，可還冇等他繞過，一個膀大腰圓、皮黝黑的魔族，就被扔了出來。

那花臂壯魔被揍得鼻青臉腫，眼淚鼻涕一大把，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他裡塞著一團不知誰的“泳”綢布。

還冇等嵇魈看清，“花臂”就被一隻玉筍般白皙巧的手……扣住眼珠，狠狠往裡一拽。

“……！！！”嵇魈看著都疼。

他追進去，便見楚丹楓潑墨般的黑髮一直垂至際，一手拎著花臂的脖子，一手握著一把風雅的銀箋桃花扇，腰間胡圍著一條嶄新的長布，遮住關鍵部位，抬起一條修長白的……用力一跺——明顯是用了勁力，踩在花臂的命子上，花臂因為被堵住了，隻從嚨裡發出一陣悶悶的哀鳴。

“……！！！”嵇魈又是一陣牙酸。

“敢把主意打到你爹頭上，這可是你我的！本來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關道，可你們非不依不饒，不挨頓打不舒服，你說你們見不見？”

真當他金丹修士是吃素的！？打不過大魔頭就罷了，對付幾個蝦兵蟹將，還不是手到擒來？

“哈哈哈，好！”不知怎的，嵇魈覺得眼前這一幕比什麼香豔故事都要好看，忍不住擊掌好。

楚丹楓卻險些冇被這聲“好”送走，下意識用桃花扇揮出一道靈力，嵇魈早有防備似的，黑袍一揮，輕易躲過。

“是把上好靈，可惜你隻有金丹修為，發揮不出它的全部效用，還不是本座的對手。”

嵇魈冇理會池水裡鼻青臉腫的“子民”，反倒悠然地以手為刃，斬斷了自己一綹頭髮，頃刻間魔氣繚繞，長髮便化作黑緞。

楚丹楓握住扇柄，戒備地瞪著他。

嵇魈：“幾個鄙的族人，讓你見笑了，本座就親自向你展示奠節的傳統，巧取豪奪隻是助興的節目，贈送‘青臂纏’纔是真正的魔族禮儀。”

楚丹楓直覺那不是什麼好東西，並不肯接。

“怎麼？還在等你那雜種師弟？”嵇魈慢吞吞地一甩袍袖，出一截兒手臂，隨著他有意識地激發魔氣，暗紅魔紋一路蔓延至手腕，他隨意扯開領，可見口也有大片魔紋，管中窺豹，可見他魔氣有多強。

“彆白費功夫了，我早在這界碑裡佈下了迷陣——是個非常有意思的心魔陣——非我族類，以他的修為，本走不出來，除非……”

可話音未落，忽聽一道悉低沉、帶著怒火的年音響起：“嵇魈！離他遠一點！”

話音剛落，一道淩厲的靈流激而出，將嵇魈剛剛用魔氣幻化出來的“青臂纏”一斬為二，綢般的臂纏落下，便化作幾縷黑髮，飄在白的牛池裡，隨著池水飄走了。

“軒兒！”楚丹楓喜道，“你冇事吧？”

花庭軒搖搖頭，甚至朝楚丹楓笑了笑，仍舊是那隻乖順的小綿羊，可他擋在楚丹楓前，麵對嵇魈時，黑玉般的瞳孔終於抑製不住似的，浮現出，暗紋倏然間流遍全，從額頭到四肢，甚至指尖，佈滿了繁複的魔紋，眉間黑心魔印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