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胡言『』語！第二潛, 你了誰的蠱『』，竟因為一己之私，汙衊同門？”白滄山站出來厲聲道。

白滄山是第二潛的師尊, 他的親傳弟子眾多, 與孟滄雨“徒弟貴不貴多”的理念正好相反，如今還是第一次有些讚同孟滄雨, 後悔收了這麼個“逆徒”。

第二潛慘笑：“一己之私？他毀了我一輩子！師尊, 你說宗門為重，可宗門為我做過什麼？冇人為我主持公道, 隻能靠我自己！你知道、你知道我過多苦嗎？憑什麼被犧牲的就是我？花庭軒那魔頭、楚丹楓那賤人，就因為修為更高, 合該被保護嗎？”

正殿眾人吵作一團，楚丹楓心裡卻忽然一沉, 他忽然記起來那種悉了。

之前在魔界, 奠節上，撞見過一個蒙著麵紗, 上卻不著寸縷的年輕修士，綁在一大片火紅的魅魔花海裡，周遭全是豺狼一般的魔族。

楚丹楓當時就覺得那修士的聲音有點悉，卻冇記起來是誰, 這回對上號了, 那人應該就是第二潛！

若真是他，不久之前還在魔界, 如今怎麼會落黎敬的手裡？還有方清涯，方清涯可是他親眼所見、被嵇魈帶走了的，若真在黎敬的隊伍裡，是不是證明, 黎敬和魔族有勾結？

可黎敬怎麼會……此人是個道貌盎然的偽君子不假，卻最重視自己的名聲，魔族多行事殘忍乖戾，為正道所不齒，他絕不會蹚魔族的渾水，何況他當年拋棄嵇紅菱母子，間接害死了嵇紅菱，嵇魈應該恨他，怎會與他合作？這裡麵究竟有什麼？

倘若……倘若兩人真的合作了，那得是怎樣的共同目標或者說巨大的利益？楚丹楓越想越心驚。

恰在此時，偏室的小門被推開，周遠山神凝重：“庭軒，掌門傳喚。”

花庭軒並不意外，從從容容地站起，楚丹楓卻攔住他，看向周遠山，“大師兄，我能一起去嗎？”

林姝兒“騰”地從椅子上跳下來：“我也想去！”

黃長天：“彆說小師妹，我都放心不下，哎？二師姐人呢？”

林姝兒也奇道：“剛纔還在這兒呢。”

二師姐脾氣雖然暴躁，可最有分寸，也比他們都年長不，在離虛峰簡直就是二號大家長一般的存在，這個時候離開，說不定有什麼要事，可幾人冇時間找，最後留下黃長天在偏室等人，楚丹楓和林姝兒也都跟去正殿，等在殿外。

花庭軒不知是不是過於張，抿著一言不發，楚丹楓暗暗握著他的手，低聲安：“彆怕，有師尊和掌門師伯在，一定能還你清白。是魔族又怎麼樣，隻要問心無愧，不用理會那個醜八怪口噴人。”

花庭軒扯起角，笑得有些勉強：“小師兄，若是……”

楚丹楓：“怎麼？”

周遠山催促：“小六，先進去吧，掌門師伯在等了。”

花庭軒於是搖搖頭，冇再說什麼，邁步進了掌門正殿。

若是，我問心有愧呢？若我並非是你眼中的乖巧師弟，我作惡多端，手裡沾的罄竹難書，你還會像如今這樣喜歡我嗎？

花庭軒覺得自己越來越貪心了，上一世小師兄在他麵前死的時候，他願意付出一切，換他活過來，用“撰魂珠”以法穿越時空門，重新見到他之後，他又想要他一輩子和自己在一起，如今騙到了他的人，他又想要他的真心，想要他喜歡上那個真實的、不堪的自己。

但這怎麼可能呢？

花庭軒苦笑，自嘲地搖搖頭。

“你竟還笑得出來？”九星劍派的送掌門指責道，一旁的須彌寺主持也搖頭大唸佛號。

黎敬問：“你可有什麼要辯駁的？”

林滄風撚鬚不語，還是為師尊的孟滄雨開口道：“軒兒，有什麼冤屈，但說無妨。”

花庭軒不卑不道：“第二潛師兄所說的毀容一事，無憑無據，弟子不願多費口舌，至於魔族脈……弟子年喪母，從未見過父親，並不清楚自己的世。”

孟滄雨聞言，微微歎口氣，等在殿外的楚丹楓也忍不住一陣心疼，更多的還是氣憤，依著他的瞭解，黎敬應該是知道花庭軒份的，今天竟然還要這般苦苦相『』。

“不過，前輩的猜測或許有道理，”花庭軒忽然向黎敬行了個周全的晚輩禮，話鋒一轉，“弟子時常常被村中頑欺負，從他們口中聽說過家父的況，聽說他十惡不赦，是個頭魔族倒行逆施，這樣看來，也許家父是魔族也未可知。”

黎敬：“……”

孟滄雨：“……”

楚丹楓：“……”

……罵的好！！！

楚丹楓忍不住在心裡瘋狂點讚，若不是他知劇，他都要懷疑花庭軒其實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世。

黎敬臉『』難看極了，冷冷道：“你不必這樣巧舌如簧，是不是魔族，測試起來很簡單，魔族都有魔紋，激發出魔紋也不難，隻是辛苦你吃些苦頭——”

“夠了！”孟滄雨忽然打斷他，低吼，“黎兄，你、你難道真的忍心看軒兒吃這樣的苦？你難道真想毀了他？”

黎敬：“孟兄說笑了，我與他非親非故，有什麼不忍心的。”

孟滄雨大約是氣急了：“軒兒他分明是你——”

“師尊！”楚丹楓忽然衝進正殿，周遠山等人想要阻攔已經晚了。

楚丹楓不敢說得太明白，隻朝孟滄雨搖搖頭，祈求道：“師尊，不要。”

孟滄雨微微瞇起眼睛，他猜到了自家徒弟的意思，卻不明白他是如何得知的——定然是小五不忍心讓庭軒知道真相。

試問，誰知道自己從未謀麵的生父，竟然近在眼前，且想毀了自己，會高興得起來？

讓花庭軒在這種形下知道自己的世，實在是過於殘忍。

孟滄雨看向黎敬，見對方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忽然明白了，姓黎的早就算準了，他們捨不得徒兒，所以不會說，退一萬步，即便自己說出真相，黎敬也必然矢口否認，冇有人會相信他們。

孟滄雨於是生生轉了口風，咬牙問：“黎島主，我徒兒就算有魔族統，又與你們何乾？”

黎敬：“自師門大比，羅酆境出事以來，證據無一不指向魔族，這個時候，所有混跡於我們邊的魔族，不是都該防範嗎？”

“你——！”孟滄雨氣得都說不話了。

林滄風比他還要激，“休得胡言！我雙極宗的弟子，絕無可能與魔族勾結！”

“彆怕。有掌門師伯做主，不會有事的。”楚丹楓見冇人驅趕他，便悄咪咪站在了自家師弟邊，低聲打安。

花庭軒仍舊是一副乖巧的小綿羊模樣，垂下長睫『』，抿著點點頭，心裡卻很冷靜：林滄風直到這個時候，才站出來說話，可不是為了他這個弟子，而是為了宗門。

他那個人，心裡隻裝得下宗門，不然也不會默許那樣的事發生，甚至主遮掩。

“在下並冇有這個意思，隻是好心提點罷了，不過，”黎敬道，“還是想給林掌門一個忠告，魔族生『』兇殘薄，名門正派不屑於收容，何況是親傳的門弟子？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魔族蠢蠢，萬劍峰上冤死的魂魄不寧，貴派弟子頻頻失蹤……”

提到“萬劍峰”，林滄風果然沉默了。

黎敬：“魔族人人得而誅之，繼續讓他待在雙極宗，恐怕有護短之嫌，不如給幾大派共同看管、審問，就當是給第二小友一個代。”

“此子看起來就不是善類，”九星劍派的宋掌門道，“定要審問明白，才能還第二潛一個公道。”

九星劍派表明態度之後，又有幾位掌門附和，然而，也有不同意見，譬如碧霞閣的戚閣主，很不給姐夫麵子，反對道：“第二潛也是雙極宗弟子，說到底這是彆人的家務事，彆派不應該『』手。”

須彌寺的佛修們也口宣佛號，道：“戚閣主所言極是。”

說到底，雙極宗立派千年，在修真界還是有些分量、有些盟友的，如今不就有人站出來替他們說話了？

可就在楚丹楓即將鬆口氣的時候，林滄風卻沉聲道：“這雖是我雙極宗的私事，可雙極宗最明磊落，此事絕不會輕輕揭過，滄風會將那逆徒關進鄙派思過，押水牢，直到問出真相為止，一定會給諸位一個代，若真有倒行逆施之事，絕不姑息。”

“掌門師伯！”楚丹楓忍不住高聲道。

思過的水牢一向隻關押罪大惡極、欺師滅祖的弟子，，近百年來都冇有人去過了，聽說裡頭極其可怕，隻要丟進去，不死也要層皮。

掌門師伯怎麼回事，為何如此主地置花庭軒？

花庭軒卻一點都不意外，他那一日在乾連峰聽到了林滄風和孟滄雨的對話，又派鬼月老打探訊息，如今心裡明鏡似的：掌門師伯準備拿他頂缸。

順水推舟，把萬劍峰的醃臢事一腦都推倒他上去，用一個小小弟子解宗門的燃眉之急，多劃算的買賣。

然而，總有冇眼『』的人搗『』。

楚丹楓跪倒在地，朗聲道：“弟子願以『』命擔保，六師弟他是冤枉的，萬萬不可投水牢，掌門師伯若不相信，弟子願——”

可話到這裡戛然而止，楚丹楓臉『』驟變，他捂住心口，豆大的汗珠滾落，臉『』已蒼白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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