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生跟這場拉鋸一樣的消耗戰,整整持續到了五天五夜。
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說這都遠遠超出大先生跟孫武謀他們的預期。
首先是這異域神魂的強悍超出了他們的預期。
這大陣是玉虛子據天衍族羊皮卷中的描述,為這換骨量定做,用來專門對付因為換骨而召喚出的異域神魂的。
若是普通邪魅惡魂,隻消一道星輝,便可將它燒得灰飛煙滅,可這異域神魂居然能夠抗衡這大陣五天五夜,足見其有多強大。
還有便是,這神魂居然毫不畏懼白晝!
這已經超出了幾人,對於遊魂的認知,超出他們幾個的認知,也就是超出了十州的認知,那就隻有一種可能,這神魂來自十州之外。
其次超出他們預期的,就是李雲生。
他能同這異魂相持五天五夜,這是幾個人沒有想過的事。
能夠堅持五天五夜,這絕對跟天賦跟運氣無關。
這隻能說明,李雲生的神魂,實打實的能夠抗衡那異魂。
就算從李雲生每次醒過來的狀態看,他似乎一直落在下風,可能跟這異魂相持這麼久卻依舊不被其吞噬,這是在實施換骨前,孫武謀他們沒有想過的事。
「那異魂已經虛弱了很多。」
在再次啟了一次陣法之後,孫武謀帶著一疲憊道。
「但李雲生的神魂更虛弱。」
說話的是何不爭。
「要不我冒些風險,神魂出竅去幫幫他?」
想了很久,大先生終於出口問道。
想要神魂出竅,必須修者神魂進死寂,或者達到聖階品。
「不可。」
孫武謀立刻否定道:
「這是換骨大忌,按照換骨造就的軀,對於任何神魂都是隻能進不能出,你現在進去會害死他!」
在羊皮捲上,天衍族就描述過這種忌,麒麟骨一旦跟修者經脈融合,便是一個天然的鎖魂陣,它們不但吸收真元還會吸收神魂。
其實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李雲生製住了那異魂,那異魂便是李雲生神魂天生的養料。
這一點,孫武謀既然說破,大先生不會不明白。
「古人說福禍相依,還真是如此。」
著還在痛苦掙紮的李雲生,大先生嘆了口氣道:
「小子,自求多福吧。」
在外人看來,李雲生能夠抗衡那異魂五天五夜,很是了不起。
但這其中的苦楚,隻有李雲生能夠明白。
他不是跟那異魂抗衡了五天五夜,而是被折磨了五天五夜。
「俗世的淩遲酷刑也莫過於此吧?」
李雲生著那異魂不不慢地,用鐮刀一點一點地割破自己結的魂網,在心裡苦笑道。
著傳來的微涼,李雲生知道又是晚上了。
一到晚上這大陣的威力便會強許多,他在等待大先生他們再次啟大陣。
忍耐了五天,他想借著最後這波星宿之力對異魂的製,順勢將它製住。
於是他開始有意的收魂網,積蓄魂力。
「你我神魂融,你在想些什麼以為我不知道嗎?」
他才剛這麼一想,那異魂便咧笑著,用它那異常刺耳的聲音道。
說著他手中鐮刀幻化一把黑長弓,然後引弓搭箭,一箭帶著著破風之聲朝李雲生來。
那箭矢穿過魂網砰的一聲直接中李雲生,弓箭的力道讓李雲生倒飛而出。
直接被中本,雖不致命,但是李雲生疼得幾乎昏死過去。
這異魂似乎不想再給李雲生息的機會,又是一箭了過來。
李雲生深吸一口氣,拋開上疼痛,一邊跑一邊,一口氣連結三道魂網,才將那箭矢攔下來。
不過痛歸痛,但是經過跟那異魂這麼長時間的相持,李雲生也弄明白了。
在這神魂之中,最危險的不是疼痛,而是被吞噬。
所以就算是那異魂弓箭的威力再強,隻要他忍住這疼痛,用魂網同那異魂保持距離,不讓它靠進,它就對李雲生沒有任何辦法,這辦法雖蠢了點,但卻是最好的辦法。
這也是李雲生能跟他消耗這麼長時間的原因。
但李雲生知道,無論如何,繼續這麼消耗下去,先死的肯定是他。
突然那異魂上突然冒出一陣銀的火焰,一直張狂的異魂痛苦地扭曲了起來。
李雲生知道,山穀裡,孫武謀他們再次啟了大陣。
終於。
時機到了。
他一抬手,一連三道魂網如牢籠一般困住那異魂。
「這就想困住我?」
那異魂不屑道。
於此同時大陣的威能開始在減弱,那異魂重新站立了起來。
他一手抓住李雲生的魂網,然後猛地一撕,直接將它撕了開來。
之所以那異魂如此有恃無恐,就是因為李雲生神魂的運用上,就隻會結一個魂網。
「你!……」
「砰!」
正當那神魂,抬手準備再撕的時候,一聲弓弦破空聲響起,一青的箭矢貫穿了異魂的。
接著更多箭矢穿過那異魂的膛。
而那箭的人正是李雲生。
「你我神魂融,你的就是我的。」
那異魂能夠猜到李雲生的想法,李雲生自然也能看到他腦子裡的東西。
這一點那異魂早就知道。
但他沒想到的是,李雲生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學會他的法。
「我真是小看你了。」
那異魂語氣冰冷。
說著他手上出現一柄長刀,異常兇猛地朝著李雲生的魂網砍去。
李雲生不慌不忙地一抬手,那道破損的魂網化作一團火焰,燒得那異魂一陣嘶吼。
與此同時,他停止寂,神識回到沖孫武謀他們大喊道:
「我控製住他了,快啟陣法,不要留任何餘地!」
說完他再次寂,就如同潛水一般,沉神魂之中。
「他控製住了那異魂?!」
孫武謀有些詫異道。
不過馬上詫異變作了欣喜,因為幾人都能覺到,李雲生裡那道異魂在掙紮。
「不餘力!」
孫武謀隻說了這一句,何不爭幾人立刻心領神會。
剎時,大陣之上華閃爍如白晝。
那漫天星河之中,一道柱直落到那石臺之上。
而在李雲生神識,那原本就被李雲生鎖住的異魂,上再次被一道白的火焰包裹住。
那黑煙霧組的軀,正在以眼可見的速度被燒毀。
跟外麵的孫武謀他們一樣,李雲生也不餘力用掉自己所有神魂之力,對那異魂發起最後一波攻勢。
眼見那異魂的被燒得隻剩下一小團,李雲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
他在心裡想到。
跟他一樣這麼想的還有,山穀裡的孫武謀他們。
耗盡了全部真元,總算是將那異魂給消除了。
幾個人從未想過,這換骨會如此艱難,玉虛子那次好像也沒有這樣。
「趕快出那第六塊麒麟骨。」
雖然已經很虛弱了,但是何不爭依舊沒有忘記那第六塊麒麟骨的事。
大先生聞言一點頭,走到李雲生前。
「你醒了?」
他發現李雲生睜開了眼睛。
聞言李雲生點了點頭。
「我來幫你出第六塊麒麟骨。」
大先生說著就要手按住李雲生的口。
「不必了。」
突然李雲生開啟了他的手,然後用一種陌生冰冷的語氣道:
「我花了五天的時間,才把它封印,拿出來多可惜。」
他的臉上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你不是李雲生!」
驚覺過後的大先生直接拔劍,一劍朝那石臺斬去。
可已經遲了。
一團黑霧直接將整個石臺包裹了一個黑圓球,生生擋住了大先生這一劍。
「別急,等我把這小子吃乾淨了,再慢慢跟你玩,你們燒了我一道神魂,我需要好好補一補。」
那異魂嘲諷道。
大先生跟孫武謀他們,如何也沒能料到,這次召喚出來的異域神魂,居然強大到能夠分出一道神魂的地步。
……
就在大先生跟孫武謀在山穀著那顆黑圓球束手無策時。
在白雲觀的後山醉了五天五夜的楊萬裡站了起來。
他嘆了口氣道:
「沒想到,還是要你幫忙。」
說著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顆老槐樹。
「你……可願意?」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有些猶豫地問道。
「你若不願,我自不會難為你。」
他又補充了一句。
那老槐樹無風自,枝椏一陣搖曳。
突然,點點火星開始從老槐樹的上冒了出來。
驟然間這巨大的老槐樹開始燃燒了起來,先是枝葉,然後是樹榦,一點一點地,火焰將老槐樹全部包裹在其中。
火忽明忽暗地照在楊萬裡那張蒼老的臉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燃燒著的老槐樹,渾濁的眼睛裡麵有什麼東西在閃爍著。
隨著一陣夜風吹來,帶著火焰的灰燼如夏夜裡群的螢火蟲,飛向李雲生他們所在的山穀方向。
轉眼間原本的參天大樹化作灰燼,隻剩下一截殘缺的樹榦。
「這下,我真的了孤家寡人了。」
著那已燒灰燼的老槐樹,楊萬裡一反常態的聲音有些哽咽道。
不過臉上依舊是那副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緻的淡漠。
說完他又往裡猛灌了一口酒,然後他用他那並不好聽的聲音高聲誦道:
萬裡人南去,三春雁北飛。
不知何歲月,得與爾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