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禾晏道“難道袁史的侍衛不見了”
笑瞇瞇的,讓人難以探尋心思,袁寶鎮心裡很不安。丁一昨夜出去後,一直到了今日早晨也沒有回來,一定是出事了。之前他與丁一有過爭執,丁一想要劫持程鯉素用來要挾肖玨,袁寶鎮卻覺得現在不是好時機。他們不歡而散,但丁一畢竟真正聽命之人是禾如非,他奈何不得。若是昨夜出去,定是為了程鯉素。
現在程鯉素好端端的站在這裡,甚至於連眼睛都無異樣,而丁一卻消失不見了,袁寶鎮心頭一沉,便覺得隻怕不好了。而肖玨一大早令人將孫府團團圍住,更讓人不安。
這人做事,實在非常理可以推測。
沒有聽到袁寶鎮的回答,禾晏也不急,挪到肖玨邊站好,先是討好的對肖玨笑了笑,隨即又低聲問邊的飛奴“飛奴大哥,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啊”
飛奴瞧著禾晏如常的笑臉,對禾晏的沉著冷靜又高看了一籌。昨夜經過那麼大的事,分明份已經被揭穿了,竟然還能繼續若無其事的將戲唱下去,令人佩服。
飛奴還沒回答,那頭的孫祥福已經開口了,他臉難看的要命,仍是勉強帶著笑容“都督,您此舉是何意可是我們孫府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周到,惹惱了都督”
孫淩站在孫祥福側,盯著肖玨的目難掩恨意,他倒沒有說話,不過瞧著也是意氣難平。
“不錯,”袁寶鎮須沉道“都督,您這是打哪裡來的兵陛下如今嚴私屯兵馬,您若真對孫知縣有不滿,也不能用此方式泄憤。”
禾晏揚眉,這話誅心,一口氣給肖玨安了兩個罪名。一個私屯兵馬,一個公報私仇,好厲害的一張。
肖玨聞言,彎了彎,道“袁史多慮了,這是我從夏陵郡借來的兵。私屯兵馬一罪,本帥擔當不起。汙衊朝廷命之罪,不知袁史能否擔下”
夏陵郡的兵袁寶鎮子一僵,這怎麼可能那為首的紅兵士抱拳道“某奉夏陵郡石郡守之命,特來協助都督史查辦涼州知縣謀害眷一案。”
謀害眷孫祥福一聽,下意識的喊冤,隻呼號道“都督冤枉那府中的刺客真與我無關我不知是怎麼回事,您,您可不能胡冤枉人而且小公子眼睛現在也看得見了,您可不能因為生氣,就胡抓好人下冤枉,下冤枉啊”
他的慘烈,撕心裂肺,肖玨聞言卻隻是一哂“誰說眷指的是程鯉素”
不是程鯉素嗎所有人,包括禾晏都愣了一下。
就在這時,又自院外傳來一個子清脆的聲音“我纔是那個被謀害的人”
但見院子外又來兩人,一人正是肖玨的侍衛赤烏,另一人是個穿暖襦的小姑娘,紮了一對雙髻,明眸皓齒,裊裊可,不是宋陶陶又是誰。
宋陶陶在赤烏的保護下走到肖玨這頭,對著孫祥福與孫淩罵道“我乃侍省副都司府上嫡,你們竟然敢當街擄人,若非路上遇到肖二公子與程爺相救,還不知會落到什麼下場。那萬花閣的人都已經被肖二公子的人給拿下,人證證俱在,我看你們這回如何抵賴。等我回到朔京,我就將此事告訴我爹爹,你們全都等著掉腦袋吧”
這小姑娘看著甜甜的,說話卻極有氣勢。想來也是恨毒了孫淩,若非孫淩,也不會流落到萬花閣,吃了好些苦頭,指頭都險些給夾斷了。換句話說,若非那天夜裡禾晏偶然撞見將救出來,這小姑娘眼下,隻怕已經被孫淩糟蹋了。
孫祥福父子麵如土。
謀害眷一事,若說的是肖玨與程鯉素,他們還能掙紮一下,畢竟刺客全都死了,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與他們有關。可誰知道肖玨劍走偏鋒,竟然找來這麼個小姑娘。誰又能想到,孫淩擄來的這個姑娘,竟是京的兒
可這些年,孫淩做下的惡事又豈是這麼一件那些被擄到孫府的姑娘裡,來自天南海北,亦有大戶人家或是家金枝玉葉的兒。隻是一到涼州,就如針大海,再也沒了出路。這裡被孫祥福父子一手遮天了這麼多年,早已沉沉不見天日。是貧苦人家的兒還是錦玉食的千金,一旦到了這裡,沒有任何的區別。
禾晏盯著肖玨的背影,忍不住在心裡為他鼓掌。
肖二公子這幾日神龍見首不見尾,原來是搗鼓這件事去了。當時還以為將宋陶陶接走,是為了保護宋陶陶,現在看來也不盡然。畢竟如果肖玨將宋陶陶帶在邊,留在孫府,就算孫淩認出來,也不敢做什麼。他將宋陶陶送走,是為了不讓孫家父子懷疑,這不,到了現在,宋陶陶的出現,就了給孫祥福定罪最重要的一稻草。
“這這都是一場誤會,都督,您聽我解釋”孫祥福一腳踢向孫淩,孫淩被他踢得給跪下,孫祥福罵道“不孝子,你捅出這麼大的簍子,現在怎麼辦自己跟都督請罪”
“孫知縣跪錯人了,”肖玨漫不經心道“我並非監察史。”他看向袁寶鎮,慢悠悠道“袁史來到涼州多日,連這裡頭的司都不清楚,被人知道,參你一個職之罪,到時候,恐怕你的老師都救不了你。”
袁寶鎮氣得幾吐,看向肖玨,年輕的都督角含笑,目悠然,其中包含的惡意鋪天蓋地。
他竟不是沖著自己來的,是沖著孫祥福來的。但這實則更惡劣,因為他的老師徐敬甫,要的絕不是眼下這個局麵,什麼不蝕把米,這已經不是一把米了,是將他的糧倉都給搬空了。
丁一失蹤了,他一個人,如何應付咄咄人的肖玨
宋陶陶氣勢洶洶的看著孫家人,禾晏若有所思,隻是一個宋陶陶的話,或許能治孫淩的罪,但孫祥福未必,上頭有人保的話,孫祥福也並非全無生路。
肖玨出手,會給人留一線餘地嗎禾晏並不這麼認為。
“都督,您也聽聽我們解釋吧,下真的冤枉啊”孫祥福並著孫淩哭天嚎地。
事關自己,袁寶鎮艱難開口“都督,許是其中真有什麼誤會。”
肖玨似笑非笑的盯著他,半晌,點頭道“去偏院。”
去偏院去偏院乾什麼
孫祥福父子兩聞言,登時臉大變,幾暈倒。
紅甲兵士押著孫祥福父子,並著其餘人一道去了偏院。昨夜下了一場雨,院子地上的塵土被雨水沖刷的乾乾凈凈,本是靜謐清幽的畫麵,卻生生溢位荒涼的淒慘。
禾晏側頭看了一下旁邊的屋子,屋門閉,想到昨夜那裡桌上桌下滿滿的佛像,不覺惡寒。
可是,肖玨帶他們來這裡作何
袁寶鎮也不解“都督是想”
“掘地三尺,給我們袁大史看看,地下有什麼。”他雖在笑,神卻漠然,語氣十分平靜,吩咐兵士“挖。”
兵士們得令,四從孫府裡搜尋出鋤頭鐮刀,往下掘地。
孫祥福父子見此景,似乎再也堅持不住,二人雙一,癱在地,麵如死灰。
宋陶陶小聲問禾晏“這地下有什麼啊。”
滿屋的佛像,門口著的符咒,荒院裡長的過分繁茂的雜木野草,禾晏神嚴肅起來,大概猜到了。沒有說話,實在不知如何說起。
須臾,有人道“都督,這裡有發現”
是一被涼席裹著的,量極小,看起來甚至不及宋陶陶大,穿著的裳已經腐爛了,出白森森的骨頭,亦不知當初是如何的雕玉琢,可憐可。
“繼續。”肖玨道。
不多時,又有人道“這裡有一”
亦是一,頭發長長,當是剛死不久,依稀可見眉目風,生前人風姿。
第三,第四,第五
到後來,無人說話了,隻有默默掘土的聲音。空氣裡是死一般的寂靜。難以想象這偏院的地下,竟然容納的下這麼多。滿院子擺著的都是白布蓋著的死人,甚至無可放,隻得摞在一起。
荒涼的偏院地下,埋葬了無數紅枯骨,也許有溫靦腆的賣花,亦有風萬種的他人婦,在這裡,無論貧富,高低貴賤,統統化為泥濘,摞了這樣一座麵目全非的山。
這些都是被孫淩擄來霸占,繼而欺淩殺害的姑娘。們生前遭逢大禍,死後亦不得安寧,惡人心虛之下,堆放無數佛像符咒,鎮們,詛咒們。
長明燈永遠搖曳,對於這些姑孃的一生,卻如永夜,再無明。
禾晏深吸一口氣。
孫祥福父子做下的孽,天不蓋、地不載。神怒人棄,死有餘誅。
禾晏肖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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