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
金陵,依秦淮河,有個仙莫湖。夏季,沿湖有十裡荷花,不勝收。
湖邊是金陵陸家的大宅子,百多年來,陸家人底蘊深厚,代代都平安富貴。每年由他家牽頭舉辦的龍舟賽,是當地流傳了幾十年的盛會。
陸家子弟本分,就算不當的,上學做事,都很踏實。
而這一代,卻出了一個陸現的混世魔王。
陸現生在長門,又是長子,份貴重。
生下來,結實,修眉俊目,鼻子跟刀刻的一樣,陸家上下都喜歡得不得了。
高興冇幾年,大家就有些笑不出來了。
原來,他不知道隨了誰,膽子大脾氣壞,從能走開始,捉弄小廝,剪丫頭頭髮。翻牆頭,拿祖父書房裡的貴重東西送人,往先生屜裡放癩蛤蟆,點火燒家裡閣樓。剛學,就煽著同窗不上課而去湖裡抓魚。跟小朋友鬧彆扭從來都是吵不過三句就開始手了。
正所謂人嫌狗不待見,他在集市邊上,往狗尾上拴鞭炮,狗衝進集市,弄了個人仰馬翻,連府都驚了。以至後來,方邊左右人家兒的的看門狗,不管多兇的,看到他,就夾著尾跑。
他的力無窮,每天不出點事,就過不去。
再長大點,是賭坊院的常客了。
隻不過,他倒聰明,去賭場玩了些日子,開始贏,後來把手頭的銀子都輸了,就琢磨過味兒來了。
苦練本事,拜了師傅學習門道,還真讓他練出點技能。再進賭場,贏多輸。
然後十六歲初嘗事,開了葷,那事蹟就彆提了。
他長了個南方見的大個子,長得俊,出手極其大方,他吹拉彈唱也會一些,很能討人們的喜歡。
真是風月橋頭站,滿樓紅袖招。
因為這個,還跟還經常跟人打架,拚銀子。隔個十天半個月的,就得掛點兒彩回來。
家裡大人的心,就冇放下來過。
有一年龍舟賽,岸邊涼棚的王家獨明珠,一眼看到陸家龍舟上的年,頭上包著紅巾,一雪白的衫,捥著袖口,站在船頭,擂著鼓,喊著號子。
高高的材,漆黑的眼睛,肆意張揚的笑,瀟灑有力的作。。。。王姑娘不由看得癡了。
那鼓點,像是跟自己的心跳,融在了一起。。。。
悄悄指使邊兒小丫頭去打聽,才知道是那位陸家大。
回去,居然思念病,父母問了半天,才知兒的心思。雖然對陸大的名聲不滿,但太過心疼自家明珠,托人上門問詢。
陸家看重王家的門楣,明珠姑娘又人財,實在是個好的議親對象。於是愉快的給他們定了親。
到了時間,王家明珠攜十裡紅妝,如願嫁陸家。
可進了家,麵對著滿院的鶯歌燕舞和頻頻傳來丈夫的花花事蹟,才知道幻想與現實之間的區彆。
王明珠雖然長相甜,生養,但子卻極為執拗,自己認準了的丈夫,就認命,不管生了多大的氣,了多委屈,一點也不告訴孃家。
兩年後,懷孕生子,毫無意外的中了妾室的算計,一個生了兒子的妾和一個正要生孩子的妾,分彆算計了。
早產及難產,熬了兩天兩夜,強生下兒,撒手而去。
王明珠孃家來奔喪,一下就看出端倪,跟陸家折騰個冇完。
陸現雖然混,但到底算不上純粹的混蛋,他也冇想到自己的後院會出這種事。
那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麗子,就那麼冇了,心裡非常愧疚。
這邊王孃家人在折騰,祖母和母親滿臉尷尬的賠著小心。
那邊兒跟貓兒一樣的小聲啼哭。
最後,王家堅決要把外孫帶走。
陸現看著還冇土的妻子,王家人的痛苦,想著還冇清理的後院,他低頭答應“明珠是陸現冇有照顧好,嶽母和舅兄先把孩子帶回去也好,等小婿把明珠的後事辦完,把家事料理清楚,再把接回來。”
他嶽母表麵應承,心裡想,帶走了,就不會再放回來!
陸家祖母和母親也知道,抱走了,就難再回來,所以堅決反對。
但陸現主意拿定,直接把兒從孃懷裡抱過來,想看一眼,就給王家人。
孩子捧在手裡,輕得就像捧著個包袱皮兒。。
他心疼不已,看著剛出生的兒,的皮,淡淡的眉,彎彎的眼睛,鼓鼓溜溜的鼻子,細不可聞的啼哭。。
他抱著,不敢用力,怕著。但也不敢太輕,怕掉下去。
之前,他已經有了個兒子了,那是他的長子,當時高興,給了生母一大筆獎賞。
但也冇像今天這樣抱過那個兒子。
這種驗,還真是他人生的第一回。
他惜的看著,笨手笨腳的輕輕晃,小娃一直閉著的眼彎了彎,冇牙的抿起來,像是笑了一下,不再哭,睡著了。
他頓時覺心裡滿滿噹噹的。。對這個兒,疼,又疚。
剛要往外遞,卻冇料到,那丫頭的小拳頭,不知道怎麼的,揪住了他衫一角,攥得的,怎麼也不撒開。
他心狂跳起來,呆呆的看著懷裡的兒。
鼻頭一酸,眼淚流了下來。
這幾乎從是兩歲起,他第一次流的眼淚。
一激,撲通一下跪在王家人麵前“嶽母,舅兄,你們看,是我陸家兒,不肯離開。。。。你們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保證,會親自照顧,疼,讓為世上最幸福的兒家。。。嶽母您看,這麼乖,將來長大了,要是彆人說娘死了,爹也不要,該是多麼傷心?”
王夫人聽罷也不由得哭出聲來。。。
反正是好說歹說,才把姑娘留下了。
陸現這回利索的很,把兒給母親,前頭辦喪事,後頭理妾室。把那兩個惹事弄到莊子上看押起來,長子送到另一,安排妥當的人照顧。其餘冇生孩子的,都給了銀錢打發走了。
最後,邊竟一個妾室也冇留。
一切料理清楚後,陸現實現對王家的承諾,親自來照顧兒。
自此,金陵城了一個陸大的紈絝,多了一個二十四孝爹。
他給兒起小名“彎彎。”
能自己做的,都不假人手。
而彎彎小姑娘,粘他粘得不得了。每次睡醒一睜眼,就要找爹,要是冇看到,就哼哼嘰嘰的哭鬨。
而會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了一聲“爹。”
當時把他激的。。。又哭了一鼻子。
陸現的祖母和母親,並不反對他親自照顧彎彎,但對於他不肯娶妻卻是十分的著急。
各種手法用了幾遍,他卻說“等兒懂事了,能有自己的主意了,我纔會想這件事。”
然後,他開始讀書了。並在兒七歲時,中了舉人。
兒十二歲時,中了進士,做了。
陸家上下都十分的安,但按他的說法“我要有份,將來兒纔不會被人瞧不起。”
彎彎慢慢長大,長一個十分麗的小姑娘,跟母親一樣生慣養的長大,卻又十分懂事,覺父親多年辛苦,邊卻冇個人照顧,親自勸說父親娶妻。
陸現跟人說,對這個人選,彆的倒也還好,隻一條,絕不能對彎彎有一一毫的怠慢,否則,休妻冇商量。
彎彎十四歲時,陸續開始為兒選擇夫婿。。
這個婿人選,真是千挑萬選,誰他都捨不得給。
到最後,總算運氣還不錯,終於讓他找到一個勉強合心意的,到了出嫁時,他給的嫁妝,極為厚。
那個已經生下兒子的繼母,就算是心裡有預期,也被震驚的笑都維持不住。。
彎彎知道,這樣會導致繼母對父親的怨恨,就找到繼母說“母親進了家門,為了彎彎,了不委屈。這回,爹給彎彎的嫁妝實在是太多了,不過,您也彆因此跟父親鬧彆扭,將來,彎彎總會選些方式,把財產還給我弟弟們的。。”
那繼母聽罷,倒又激的哭了一頓。這麼多年的小心,總算被肯定。
陸現看著兒的花轎出了門,倒是十分的平靜,他覺自己一輩子最大的心願,就這樣完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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