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月在平江伯府里漸漸安穩了下來。
這一小段日子里沒人找麻煩,當然也不會去找別人的,從表面看去,似乎同在徐家偏遠小院時的歲月差不多了。
這個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說,出嫁了,但方寒霄這個丈夫,有和沒有也是差不多的。
他很來新房。
方寒霄仍舊長住在靜德院里,只以照料方老伯爺為要,似乎不記得他和瑩月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有完——圓房。
時令進四月,天氣越來越暖和,對于方老伯爺這樣的老人來說,是一件好事,他熬過了寒冬春日,病勢竟有漸起之意,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這也就意味著,他更有神嘮叨方寒霄了。
主要嘮叨一件事:他別在這呆著,多去新房。
方寒霄不去,就聽著,拿三張紙換應付他。
把方老伯爺應付得又噎又無奈:“你就這麼煩你那媳婦?那你娶過門做什麼!”
方寒霄想了想,終于寫了兩個字回他:不煩。
方老伯爺抬手把紙打落,虎著臉看他:“不煩你還不去,只是在這里窩著,告訴你,老頭子煩你了!”
他不那麼確切地知道孫子和孫子媳婦還沒圓房的事,畢竟是祖父輩,不好問到這麼細——問了方寒霄也不會答他,但方寒霄這麼天在他眼前晃悠,對他的抱孫大計顯然是不利的。
都有額外的勁頭手了,方寒霄觀察了一下,覺得方老伯爺應該是不需要他整天隨侍在旁了,他把紙拿走,回頭做手勢自己要出去。
方老伯爺滿意點頭:“這才對,快去快去。”
方寒霄走出房門,收拾收拾裳,走了。
他沒去新房,而是一路出了伯府大門,找朋友聯絡去了。
**
除去那日必須的覲見之外,這是方寒霄自回來頭一次出門,消息很快報到了洪夫人,不多時,又順著來到了瑩月面前。
瑩月正跟方慧在一起栽花。
花是從院門外挖來的一棵薔薇,一共有三四棵,不知怎麼冒了頭,瑩月瞧著它在墻下長得好,想著它是野花,又就長在院門外,了應該沒事,就挖了一棵進來。
正挖著土,方慧來玩了,一看很有興趣,笑嘻嘻地蹲下來跟一塊挖。
兩個人都上了手,弄得手上臟兮兮的,瑩月是習慣了,在家時就兩個丫頭,好多事要跟著上手做的,方慧不一樣,打出生還沒弄到這麼臟過,把王氏看得連著嘆氣,但方慧就不肯走,就要蹲那,也沒辦法,只能盡量看著讓別再把泥蹭臉上去。
方慧還樂著呢:“嬤嬤,回去我們也找一棵種著,自己種花原來這麼有意思,你從前都只讓丫頭玩。”
王氏忙著替把下來的袖口又卷上去一點,道:“小祖宗,那可不行,你喜歡,去花房要兩盆就是了。”
這哪里是玩,方慧從沒經過的才以為趣事,對大來說,就是在家干慣了活,只是這話王氏不好說出來。
方慧不依:“為什麼?我就要種。”
王氏笑道:“大爺要看見我把你帶個臟娃娃,我可沒法待。”
方慧被“臟娃娃”三個字逗得咯咯直笑:“有什麼可跟他待的?嬤嬤,他要罵你,我護著你!”
王氏無奈搖頭:“那我可謝謝姐兒了。”
瑩月在旁一邊拿找到的一塊小片板把土得嚴實一點,一邊聽得跟著笑,習慣了安靜,但很喜歡方慧過來,是個爽爽快快的小孩子,跟在一塊很輕松。
正說得熱鬧,六丫頭之一過來了,無意般輕聲道:“大,大爺出去了。”
瑩月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舉著木片道:“哦。”
跟說干什麼呀?又管不著方寒霄。
扭了頭,向丫頭了一眼,見好像也沒什麼別話再說,就扭回頭去,繼續拍土了。
丫頭愣著,方慧攆:“站開一點,你擋著我的了,這花要多曬曬太才好。”
丫頭低頭看了看地上的一個土陶花盆,盆里歪歪扭扭種了棵小薔薇,時令沒到,一個花苞也沒有,只有幾片綠葉子巍巍地舒展在盆里。
下意識聽令站開了,然后才想起另找了句話,閑聊般地道:“大爺最近還是頭一次出門,不知道辦什麼要事去了。”
方慧直接道:“管他干什麼去呢。”
瑩月附和地點點頭,就是。
方慧看的木片也有趣,跟要求:“大嫂,我也想一土。”
瑩月就把木片給,聲告訴:“輕輕的,不要拍得太嚴實了,也小心別到葉子。”
的舌頭已經好了,現在說話都恢復了正常。
方慧嗯嗯應聲,把木片接過去半玩半拍起來。
丫頭:“……”
實在找不到話了,也不敢太明顯,悶悶地走開出門,的行還是很自由的,瑩月本不管,順利地走去了正堂,回了洪夫人話。
“大不知道大爺的去向,也不知道他做什麼去了。”
距徐二老爺來訪已過去半個多月了,洪夫人讓更盯了新房向,但再沒有任何的有用信息可以回報,丫頭心頭也有些忐忑,怕招來洪夫人的怒氣。
洪夫人的臉倒還好,往新房塞了那麼多眼線,方寒霄和瑩月本還沒圓房這件事起碼是可以確定的,此時聽了,不過皺了皺眉:“這兩個人真是——”
方寒霄還罷了,他不滿意瑩月不想去新房很正常,瑩月新婦進門都一個來月了,據丫頭回報,也就那麼呆著,從不主去俯就,想著把男人的心捂回來,對自己的獨守空房,好像一點都不著急。
“那做什麼呢?”洪夫人問了一句。
丫頭無奈地道:“種花。”
“前天曬書,昨兒讀書,今天種花。”洪夫人自語了一句,“這倒自在。”
丫頭心里悄道:可不是嘛。
以的觀察,大爺來的時候大才比較張,他不來,可自在了,坐那看書一看看半天,大爺弄了許多宣紙來,還把宣紙裁了又黏雙層的做書皮,把幾本翻太多了已經呈散架趨勢的書都包起來,又拆了斷裂的書線重,就這活,一干能干一天不帶彈的,可投了。
作為新婦,這位大唯一干的像新婦的事就是把的嫁妝理了理,以后的時間就全耗在這上面了——這什麼事啊。
要說伺候這麼位主子呢,那是極好伺候的,瑩月不管家,沒家務要理,那些書,自己在理,別人沾手好像還有些舍不得,除此外不過食二字,一共八個丫頭就管這麼點事,那真是閉著眼睛也給伺候完了——更別說還不挑,穿什麼都行,給什麼吃什麼。
但作為眼線,丫頭就覺得可太難做了,瑩月搗鼓的事超出了們的理解范圍,有時候想給洪夫人回報,都尋不出個準確的詞。
洪夫人又問了一句:“也還是沒管你們?霄哥兒也沒問過?”
丫頭點頭:“是。”
們去之前都是了洪夫人許多嚴厲叮囑的,也做好了們去意可疑,可能要面臨的一些勾心斗角的準備,結果,什麼也沒發生。
丫頭想來想去,終于想到了一件事可以回:“大的兩個丫頭,倒是時不時勸著大多和大爺。”
洪夫人:“然后呢?”
“大爺總不來,偶爾來了也很快走了,們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洪夫人了額頭:“怎麼就沒辦法了?這兩個廢沒辦法,你不會幫著想想?”
丫頭:“——我?”
洪夫人已經定了主意,想知道方寒霄的更多訊息,必須首先得能接到他,他如果都不去新房,那在新房塞那麼些人手有什麼用?那六個都算是得力的人,難道還真都耗在新房里伺候人去了。
“對。”洪夫人道,“你跟那幾個也說說,以后多勸著大些,不懂,你們教懂,這也是為了好,不得夫婿喜歡的日子好過嗎?”
看大那樣,可能覺得好過的——丫頭心里這麼想著,不敢說出來,諾諾地應了聲。
怕完不任務以后挨罵,丫頭到底含蓄地提了句:“婢子看大那樣,是真正養在深閨的姑娘,雖是嫁了過來,可這上面,可能還全未開竅——”
這個洪夫人也是知道的,看瑩月就是枚青果子,沉思片刻,道:“你先多勸著,實在不,我自有一定事的辦法。”
在新房里伏下了那麼多人手,撿著方寒霄偶然去的時候,點個熏香什麼的還不是容易極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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