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部分沒有老實上的惡奴，二哥並沒有真的將他們打死，但皮之苦是免不了的。二十板子下來打得他們是哭喊連天，據他們在家中的職務與資歷，能賣的都賣了，不能賣的就打發到外院去做些苦力活，像是刷馬桶掃茅房之類的活計，然後再選幾個平日裡慣了他們迫的老實下人負責看管他們。

如此一來，既是保證了家規的嚴明，又堵住了悠悠衆口，更是讓那些個惡奴爲此付出了代價，事理得很是圓滿。

書華與姚氏安靜在旁看著他理這一切，二哥在這期間會時不時地回頭徵詢一下姚氏的意見，姚氏則表現得很溫和，每次都是回答他“你覺得好的話就行”，在外人眼裡看來，這就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畫面，徹底打消了那些妄圖在背地裡造謠中傷沈家名聲的人的念頭。

再而就是清點倉庫的事，而這也是二哥書華來的原因，他講倉庫整理完畢了之後，賬冊宮整理了四分，他、姚氏、管事還有書華每人一份，包括倉庫的鑰匙也是如此。

姚氏雖然一直沒說話，但看向書才的眼神卻已是有些不同，明白這舉之中的含義。作爲一個膝下無子的主母，清楚自己此刻對自己而言最爲妥善的選擇是什麼，也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自己和兒過得更安穩。

除了姚氏，餘下的王管事與劉管事自然也明白的，這家裡今後的事，三小姐也是個拿得了主的。

二哥見到他們都安分地按照自己的安排去做了，便開始提起了另一件事：“家裡這些日子一直閉門謝客，如今父親去世的事已經稟報於陛下，現已是天下皆知的事，這家裡的大門不能再關下去了。太太，您的子纔剛好，但明天之後的一段日子裡，家裡都會比較忙，您……”

“我沒關係的，”姚氏微微一笑，“你自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雖不至於幫上什麼大忙，但也不會拖了你的後。”

二哥滿意地點點頭，順帶吩咐了管事們幾句：“我等下寫幾封帖子讓你們人快馬加鞭送會蘇州老家，京裡其他一些有來往的人家，你們也都遞個帖子過去示個意。至於三房與四房的人，他們若是要進來的話，你們打開門讓他們進，不用多加理會，餘下自有我來理。”

“是。”

剩下來都是些重新安排家裡人手的事，書華見沒自己什麼事了，當下就告了退。姚氏也是趁機說要回房去休息，跟著書華一道離開了庫房。

走在小路上，姚氏後就跟著一個紅秀，而書華這邊就跟了個青巧，倆知道主子間有話要說，當下識趣地放慢了腳步，故意落後了很遠的距離。

姚氏著前方的路，鋪滿石子的小徑拐了又拐，被草木所掩，看不到徑口在何，一如此刻的人生。若有所思地說道：“一直都該跟你說聲謝謝，卻是一直都沒尋到個合適的機會。”

書華笑：“太太說笑了，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爲這個家，說到底也還是爲了我自己，您又何來言謝之說？”

姚氏沉默了一會兒，方纔看著幽幽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比我想象中要聰明得多……”

書華莞爾：“這是對我的誇獎嗎？”

“你說是那就是吧，”姚氏收回視線，神淡然，“無論沈家今後如何，我都沒有第二條可以選擇的路了，我這下半輩子就只能這麼過了。以後只要沈家好好的，只要畫姐兒好好的，我什麼都可以不再去爭，什麼都不再去計較……”

書華不說話，靜靜走在邊，耐心聽著似自喃般的低語。

“我十三歲嫁給老爺，十四歲生下畫姐兒，在這個大院裡我一呆就是十五年，我一步一步從姨娘爬上正室的位置，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裡是有多現實。爲了不再仰人鼻息地過活，也爲了能讓畫姐兒過上舒適的日子，我拼盡所有去爭去搶，可到頭來，我除了一個正室的空頭，和半輩子獨守的清冷日子，我又還剩下什麼。”

不知是有心還無意，們此刻正好經過沁梅居的外面，那一樹了新芽的梅枝探出圍牆，出新鮮的綠。微風拂過，樹枝微，帶著清冷的氣息。

姚氏停下腳步，側看著大門閉的沁梅居，眼神死死地盯著那門板，好似要看穿了它一般。如此過了良久，方纔回過神來，目掃了那牆頭的梅枝，語氣幽然：“我原以爲只要活著，只要擁有大把的年華，只要我盡心盡力去討好他，難不還爭不過一個死人嗎？可事實證明，我當真爭不過一個死人。”

說到最後，用力揚起角，扯出一抹慘然的笑：“即便是死，他們都在一起……”

書華了角，想說的話在邊打了個轉，終是嚥了回去。上輩子的恩怨，不清楚也不瞭解，胡話或許只會徒增懷疑罷了。

書華陪又站了一會兒，直到姚氏收拾好了心，方纔再次提起步子。

走了一段路，姚氏的臉上已然恢復了平靜，那雙目之中，再不見剛纔的悲傷與無奈。緩緩開了口，轉到了另一個話題之上：“聽說前日是端王爺與慶遠侯小侯爺送來的任命函？”

姚氏知道這件事並不奇怪，畢竟還是這個家的主母，再加上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家裡發生了什麼事自是瞞不過的眼睛。但書華有些不大明白此刻的用意，只點點頭以示承認，便不再多言。

姚氏狀似無意地瞥了兩眼，瞧見面無異，既不也不詫異，便知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將話說得在明白些：“最近，我聽說你和端王爺走得近的……”

書華腳下一頓，這纔算是真正反應過來了，不由神古怪地瞅著姚氏：“您這話是聽誰說的？”

“聽誰說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的真假。”

爲什麼全天下都來問與那塊牛皮糖的事？自認爲自己什麼都沒做過，尤其是在知道他的真實份之後，更是唯恐躲之不及，爲什麼這些人還是不斷地將這件事挖出來翻來覆去地講。書華不認爲自己是個好脾氣的人，此刻更是覺得有些不耐煩了：“您既然能當面問我這件事，想必心中早已有了數，眼下即便是我回答是假的，您想必也不會相信。”

察覺出的不快，姚氏的卻是出了了然的笑：“我也曾經年輕過，你這個年紀會做的事我曾經未嘗沒做過，我現在與你坦白了說，只是希你能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此刻是在做什麼。或許你會覺得我是在多管閒事，但爲了這個家的安穩，我還是希你能三思而後行。站在人的立場，我不認爲皇宮和王府是能讓人幸福的地方。”

沒想到會說出這麼一番話，書華不由爲之一愣，而後無奈地笑了：“我會認真考慮你的話。”

姚氏滿意地點點頭，不指能一下子就幡然醒悟，但能夠理解與接，就是一個好的現象。姚氏見識過皇宮裡那些人的手腕，們後無一不是雄厚的世家大族，稍有個不小心，們連同後的家族都會付之一炬。姚氏永遠不希發生那種事，現在唯一的希冀，就是沈家安安穩穩的，能夠看見兒嫁個好人家，然後生個外孫兒讓抱一抱，此生便已足矣。

瞅見姚氏安心的模樣，書華這心裡就更苦了，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非得被人扣上這麼大個屎盆子

走到了岔路口，書華站在原地目送姚氏遠去，直到的影消失在了轉角，不由搖了搖頭。方纔姚氏說的那些話就好似一場幻覺，眼下已然一切都恢復了平靜，決定把那當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聽完之後就讓它消失在腦海之中。

深吸一口，領著青巧往蘭苑那頭走去。走了沒幾步，忽地停下腳步，扭頭衝青巧說道：“咱家的圍牆是不是該加固了？”

青巧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口而出：“家裡的圍牆不是牢固的嗎”

“可那塊牛皮糖是怎麼翻過來的？”書華揚起眉，一臉懷疑，“肯定是那些工匠工減料了，故意把圍牆砌得矮了些，這才讓那塊牛皮糖鑽了空子”

聽到牛皮糖三個字，青巧方纔明白了的意思，臉上隨即掛上一副憤慨的表：“小姐說的沒錯，家裡的圍牆一定要加高，憑地讓那些個登徒子給佔了便宜”

書華撲哧一笑，隨即面古怪地瞅著：“你明知道他是端王爺，還這麼罵他，難道不怕他治你的罪？”

青巧卻是吐了吐舌頭，著鼻子賊兮兮地笑道：“他不是聽不到嘛小姐不說，奴婢不說，天知地知的事他怎麼能曉得……”

書華拍了下的腦門：“你什麼時候也學得這般奉違的舉了？”

“小姐，書上說這因地制宜，因材施教，因……”瞅見書華一臉促狹的笑容，青巧忽地住了，低下腦袋眼睛四飄。

瞧著那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書華不由好笑地說道：“嘖嘖嘖，咱家的青巧姑娘啥時候變得這麼有學問了？可是從哪兒學來的？”

這一卷開始，窩裡斗的戲份會一些。嘿嘿，我想要寫一家子團結努力，一起度過困難的故事，我也願意相信，這個世上好人還是多一些的。握拳，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