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才下外袍，裹住渾溼了的妹妹，將昏過去的打橫抱起，繃著臉與後的景安和慶遠府小侯爺說道：“勞煩兩位暫且委屈一下，先到墨香苑歇一會兒，在下等下再來招待你們。”

景安笑著點點頭，隨手出塊乾淨的帕子遞給小侯爺。他倆今日因著沈家的喪事，親自上門拜訪，卻不想巧遇上了這等事。

此刻的小侯爺渾溼，裳還在滴水，青一縷縷地粘在臉上，俊朗的臉上卻是毫不見狼狽，沉靜如鬆。他一邊用帕子去臉上的水，一邊與書才說道：“人給熬些薑湯，先驅驅寒。”

書才凝重地著他：“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書纔沒齒難忘。”他轉而來尹，“你先帶兩位貴客去墨香苑歇著，再讓紫靈尋套乾淨的新裳給小侯爺換上，千萬不能怠慢了”

尹趕應下，隨即帶著景安與小侯爺往墨香苑走去。

沈書才抱著昏迷不醒的妹妹，冷眼掃過還站在原地未曾過的張小姐與鄭四小姐，懾人的寒意令人膽寒：“雲小，先送這兩位小姐去桑石小苑好生伺候著。”

雲小著瘦的肩膀，哆哆嗦嗦地應著：“奴婢遵命。”

“們若是想離開，你也不必阻攔，”沈書才一聲冷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到時候我去親自問一問祭酒大人與七寺卿大人，今日這事到底該如何置”

張小姐與鄭四小姐互一眼，俱是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懼意。

鄭四小姐早已是被嚇得心肝發，眼下被這麼一嚇就更是沒了膽氣，率先上前一步，著聲音指向張小姐：“不關我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將沈三小姐推下去的人是”

張小姐愈加慌張，沒想到事會鬧到這一步，但多年人寵溺的習慣又豈是這一下就能改掉的？咬了咬下脣，拼力做最後一分辯解：“明明是自己鬆開了我的手是自己掉進了池塘，與我沒有關係……”

沈書才的目驀然變得犀利無比，直直刺向了張小姐，嚇得下意識地閉上了，竟是不知該如何再說下去。

沈書纔給了雲小一個眼，便抱著妹妹大步往蘭苑走去，路上隨便抓了個下人讓去大夫。

前往墨香苑的小路上，尹遠遠在前面帶著路，頭也不敢多擡一下。

景安結果小侯爺遞回來的溼帕子，似笑非笑地問道：“爲何要救？你與只不過見了兩面，何以這般捨命相救。”

小侯爺低頭想了想，腦海中浮現出在戰場上見到的那些，還有自己當初闖敵營時候命懸一線的景，不由自嘲一笑：“未經死亡之人，怎知生命之可貴。”

景安卻是忍不住輕笑出聲，似有不信：“你在戰場殺敵時候，可有想到這句話？”

“戰場殺敵，是爲了保家衛國，是爲了保護北周國民不傷害。能用量的傷亡換取無數百姓的安居樂業，何樂而不爲。”小侯爺側過頭，面無表的瞅了他一眼，“如果當權者能些貪慾，指不定那些被犧牲掉的戰士也就不用慘死了。”

景安瞇起了眼睛：“你是在爲你的下屬們鳴不平？”

“他們能戰死沙場，本就是他們的心願，何來不平之說？”小侯爺收回視線，淡漠的神好似本不認得眼前之人，“我與家父都是從堆中活下來的，只知上陣殺敵保家衛國，實乃野之人，朝廷之事我不懂也不想懂。而你，完全不必如此試探於我。”

景安無趣地白了他一眼，走了幾步，想著書華方纔被小侯爺從池塘裡抱出來時的狼狽模樣，不由促狹一笑：“子墨啊子墨，你可知那沈家三小姐至今仍是未出閣的閨閣子，你如今當衆將從水裡抱上來，那般親暱的舉，只怕沈家三小姐這輩子是非君不嫁了。”

小侯爺卻是腳下一頓，非但不惱，反倒還若有所思地向景安：“你之前不是粘粘得嗎？怎地今日眼看著落了水卻不出手相救？我記得你小時候與我一道學了水，水並不比我差。”

景安眼中一閃，卻是責怪地瞥了他一眼：“還不是你這小子壞了在下的好事”

小侯爺一愣，挑眉著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景安唰地打開摺扇，慢悠悠地搖晃著：“你可知道，人只有在最絕的時候，纔是最脆弱的時候，那時候若有人能拉他一把，對他而言將會是莫大的恩惠，繼而爲讓他死心塌地的對象。而在下呢，就是在等待那個讓最絕的時機……”

小侯爺卻是不屑地低哼一聲：“如此倒真像你的作風。”

景安輕輕地笑了，面帶憾：“只是可惜了，最後還是讓你這個小子撿了個大便宜。”

小侯爺無語，心中卻有了另一番思量……

話說這頭，沈書才抱著妹妹纔剛一進蘭苑，君慶幾個就迎了上來，瞅著書華躺在他懷裡臉發白的模樣，當下就被嚇得心驚跳。

沈書才一邊將妹妹小心放到牀上，一邊厲聲吩咐下去：“去尋套乾淨的裳趕給換上，再熬一鍋薑湯送上來，還有被子與火盆，都給我準備著。”

幾個丫鬟趕應下。

君瑤去廚房熬薑湯，君翠去尋裳，剩下的君慶則取取被子與火盆。一時之間，原本安靜的蘭苑瞬間忽然變得忙起來，等到君翠給書華換裳的時候，沈書才按下不安的心，挪到外屋等候。

在此期間，他來幾個外院的下人，讓他們去桑石小苑看著，順便把雲小回來。

等到君翠走出來他的時候，姚氏正好接到消息趕了過來，纔剛一進門，就見沈書才趁著一張臉杵在那兒，不由心裡突突一跳，面上卻是關切地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剛纔張家小姐與鄭家四小姐一塊跑了過來，哭著說你要將們關起來，還說華姐兒故意落了水，要陷害們兩個，那張家夫人與鄭家夫人正要找你興師問罪呢”

“們倒是惡人先告狀”看來自己的手腳還是慢了一步，那些個下人沒能趕上們的速度，沈書的臉愈加沉，“您先回去看住他們那些人，別讓他們到跑。書華現在還是昏迷不醒，他們若想鬧出人命，即便是鬧到了金鑾殿上，我沈書才也奉陪到底”

姚氏被他決絕的語氣嚇了一跳，心中疑更甚，但見到沈書才眼中的狠之，那到了邊的話都被嚥了回去，很識時務地帶著紅秀離開了。

一併跟過來的青巧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著說道：“二爺，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沒有跟在小姐邊，才讓小姐出了這等意外，奴婢甘願領罰”

沈書才了太：“你先起來，眼下最重要的是書華，其他的事挪後再說。”

青巧抹去眼淚，點頭應下：“奴婢知錯了，若是小姐有個三長兩短，奴婢也不活……”

“憑地胡說八道”沈書才橫了一眼。

青巧趕閉上，老實地站起。在的後，還站著去通風報信的史宜詞，的心一方面因著書華的意外而擔憂不已，另一方面又因爲沈書才的意外出現而喜加。

微微垂眸，表現得很是，只見細聲說道：“沈二公子，書華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你不必過慮……”

不等說完，焦慮的沈書才就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裡屋，而青巧也趕跟了進去。等到再次擡起頭的時候，面前早已空無一人，清冷的空氣帶著淡淡的嘲諷之意。那張原本紅了的小臉慢慢地涼了下來，最終變了慘然的白。

牀榻之上，書華閉著眼睛仍舊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將牀邊的沈書才急得滿頭大汗。

好不容易等到許大夫來了，沈書才趕將他請到牀邊，讓他爲妹妹仔細診治。

許大夫捻著三寸山羊鬍須，爲書華把完脈之後，轉從醫箱之中取出一隻布包，將其展開之後，出裡面那兩排整齊的銀針。他瞇著眼睛取了三針，在書華的手腕與脖頸上分別紮了幾針，書華的角了，一些水從裡流了出來，青巧趕取了帕子上前爲淨。

許老大夫繼而又爲查看了一下脈象，方纔緩緩道：“幸好救得及時，冷水並未進臟腑，只是肺部嗆進了些冷水，老夫已經爲將冷水清出，現下已無大礙。你們給準備些熱薑湯，老夫再給開幾服藥，你們按時給服下，再修養些日子，很快就能好了。”

沈書才激地說道：“有勞您了。君翠，你帶許大夫去賬房領診金，另外再多加十兩銀錢做酬謝。”

許大夫先是推辭，後見他態度堅決，倒也沒有堅持，寫下了藥方便隨君翠下去了。

過了會子，君瑤將剛熬好的熱薑湯端了上來，沈書才接了過去，親手爲書華一口口喂下去，幸好還能下嚥，慢慢地吃著倒也真將一碗薑湯給喝完了。

書纔將瓷碗給君瑤，雲小正好從外面走了進來，見書華仍舊沒有醒來，當即跪倒在地上，一雙眼睛在來時的路上就已經哭得紅腫不堪：“是奴婢的錯，奴婢甘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