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晨坐回自己的位置，低頭沉默不語。

也許北朗的況沒有自己之前預想的那樣樂觀，羅關北都已經說出了要付經濟補償金的話了。覺得自己在北朗這幾個月一直累積、疊加的努力，還有想要再撐一年的念頭，都好像瞬間全部泄了氣。

梁非凡趁陳寄然去了洗手間，湊近問：“你怎麼了？”

輕輕往后退了一點，搖搖頭，努力撐出一點微笑：“沒事呀。”

“你去完老板辦公室下來就怪怪的，是不是羅總罵你了？”

“沒有。”收拾桌面的文件，“先工作吧。”無論如何，眼下要做的、能做的還是得做。

梁非凡想手去拍拍的頭，快速地站起來：“你坐好吧，不然老板下來看到不好看。”

梁非凡看走開一邊去開的專屬文件柜：“好吧，反正你想跟我說的時候再說吧。”

羅關北低沉的聲音卻響起：“寄然呢？"

陳寄然從洗手間那邊走了過來：“羅總你找我？”

羅關北待：“你和老高去一趟新，小梁，你跟我去志京。”他向王秋晨，“小王，剛才你弄的合同和訂單，拿給我。”

王秋晨愕然，但還是很快回了座位，把合同文本找出來遞給了他,他低頭：“電子版發我一下，說不定要改，我在車上看。”

哦了一聲，回到電腦前給他發微信文件。他的樣子好像正常了些，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只是半個小時他的態度就發生了微妙的轉變，但，老板積極做事，對員工來說總不是壞事吧？

高日朗看著范姜云：“那你還是打車回去？”

范姜云看了他一眼：“我打車就好了。這麼過意不去的話，車費給我報銷。”

高日朗還真的拿出手機給轉了個5200。范姜云看了他一眼：“五千塊換幾十萬，你這生意做得真值。先當利息了。”

王秋晨不懂高日朗夫妻在打什麼啞謎，把文件發給羅關北：“羅總，合同發你微信了。”

羅關北應了一聲“好”，上梁非凡：“走吧。”

幾個人呼啦啦地散去，最后剩下王秋晨和范姜云。阿姨在大門口那邊拖地，貌似很專心地干活。

范姜云看看王秋晨：“在這公司上班，力大不大？”

王秋晨不懂范姜云問這句話的意思，面前這個人只是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唯一可知的份是高日朗的老婆，也就是自己的老板娘，自然不能說話：“工作好的。”

范姜云笑了一下：“高日朗的銀行卡在你那里？”

點頭：“是呀。”

“把賬號信息給我，我等會兒轉過去50萬，至于你怎麼做賬，就問你兩個老板吧。”

王秋晨哦了一聲，也不細問：“我怎麼給你呢，打印出來還是發給你？”

“加一下微信吧。”

王秋晨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這是我的微信。”

兩人加了微信，王秋晨往高日朗的私人賬戶信息發給了范姜云，范姜云在手機上點點點，一番作之后：“好了，轉過去了，你等會兒去查賬吧。我先走了。”

王秋晨看著：“好的。慢走！”又很快想到外面的雨天，“外面還下雨呢，你打車的話，我撐傘送你到路邊等車吧。”

范姜云聞言特別看了一眼：“好的，謝謝。”

送走范姜云，王秋晨再一次坐回自己的位置，今天都來來回回在位置上起立、坐下、坐下、起立無數次了。清潔阿姨看著：“那我上二樓搞衛生了？”

點頭：“上去吧。”

但阿姨忍不住站定跟八卦：“剛才那個的是誰？”

“高總的老婆。”

“好像說話很厲害的樣子，說轉幾十萬過來，多輕松，眼都不眨一下。”

王秋晨無意和阿姨討論老板娘的八卦：“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公司的什麼資金吧，我要要問老板才知道。阿姨，你快去搞衛生吧，雨一直沒停，你早點搞完早點回去。”

阿姨依依不舍地上了樓。王秋晨忍不住放下形象，靠在椅背上發呆。今天，還又真是心跌宕起伏的一天。既然羅關北又拿上合同去談了，范姜云還轉了50萬過來，那意思就是——事出現了轉機，對嗎？

回想起范姜云的樣子，個子和差不多，大概年齡比大一點，但言語之間還真是像阿姨說的那樣，有氣勢的。并且，以的眼來看，范姜云漂亮，和高日朗站在一起看上去還是頗為般配。

想起當時張小小的調侃，問公司里兩個老板都是年輕的男人，和有沒有發展可能？當時還真是心里一想到高日朗。但事實證明，優秀的男人一定會找到同樣出的伴的，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優質單漢等待著傻愣愣的孩找上門？

而羅關北——強迫打斷自己越來越遠的思緒，還是好好工作吧，假如還能保住北朗這份工作的話。

當天下午，王秋晨就按高日朗的意思好了50萬的賬。

第二天，除了梁非凡，其他三個人都沒有回來。下午四點多，按羅關北電話里的指示，將賬面上的100萬轉了出去。看著余額里的8萬多塊錢，發了一會兒的呆，那是職北朗以來，北朗最窮的一天。一個公司的現金，還比不上自己一個人的存款。

接到新的訂單，本來是好事，可是沒想到新要的量遠超北朗資金能夠周轉的能力，可以說，好事變了莫大的力。現在100萬付給了志京，那麼接下來就真的一切都能順順利利嗎？

老板不在，梁非凡總找閑聊，的心思卻不在他上，只覺得無煩惱者真的一輕松。月底振華電子那邊還要付20萬，并且已經是因為萊方之前的訂單而拖了好久的賬。現在已經月中，如果這個月沒有任何資金進來，下個月他們就要關門了。但這些話，當然不能和梁非凡說，北朗無論規模如何小，它的財務信息都不是隨隨便便能被說出去的，只能自己默默消化這不安的緒。也想問高日朗甚至想問羅關北的意見，但不敢問，公司的資金況他們不是不知道，自己不能傻到專門打電話去提醒老板公司快空了。

第三天快到中午的時候，陳寄然回來了，把合同給王秋晨：“昨天簽了合同，高總讓你把這些都掃描、歸檔。”

打開合同，確實是新的合同。梁非凡也湊過來看，合同的版本是出的，原來合同第二條空白的價款條款已經被填上了數字，上面明明白白、清清晰晰地寫著總金額是壹仟零伍拾陸萬，定金是5%，52萬多，支付時間是三個工作日。首批貨日期是下個月，貨后五個工作日支付20%。如果三天真的進來50萬，那麼，應該還能周轉得過來吧。

梁非凡哇哦了一聲：“寄然姐好給力啊。”按照當時談的提比例，陳寄然將會拿到不獎金，“拿到獎金記得請吃飯喔。”

還沒看到錢，梁非凡已經想要提前慶祝。王秋晨忍不住看向陳寄然：“寄然姐，定金收了嗎？”

陳寄然搖頭：“還沒。不過應該是這幾天。”

“不會有什麼變化吧？”

“昨晚聊得好的，應該不會。”看著王秋晨憂心忡忡的樣子，“我發現你年紀輕輕心的。”

不想解釋賬面上已經快空了，勉強定了定心：“因為之前合作的那些大公司，總是習慣拖款，我都怕了。”站起來，去沖了一杯花茶，“老板今天會回來嗎？”

“高總應該不回來，昨天我和他一起去簽合同的，反正昨晚他比我還晚走。羅總就不太確定。”陳寄然看，“你找他有事？”

王秋晨沒有答話。喝了一口茶，先拿合同去掃描，再把電子文檔存進自己的u盤里，然后把原件拿在手里，上了二樓。站在高凳上，把合同放回大書架上的文件盒，扣上了鎖，又下了高凳。

看著面前的大書架出神，如果周轉不來，公司倒閉，這些文件夾、文件盒要怎麼理，這個大書架又會怎麼理呢？

腳步聲在后響起，回頭看，是羅關北。兩天沒見，說不清自己現在的緒：“老板。”

羅關北見是，走近，把手里拿著的文件袋遞給：“這是志京的合作協議，你一起放好吧。”

打開文件袋，出里面的合同看了看，是北朗和志京的合作協議。當然知道和志京的合作已經了，畢竟昨天真金白銀的100萬預付款已經給出去了，這并不是此刻最關心的，看看他的臉，臉不說好但也不說很差，小心地斟酌字眼：“老板，我想跟你說，賬面上現在還有8萬塊錢。”

他看一眼：“我知道，昨天你發的報表，我看了。”

“可是，這個月要發的工資加租金，就超過10萬了。”審視他的臉，“而且，振華那邊我們已經拖了很久，上次說無論如何月底會給他20萬的。”

他“嗯”了一聲，轉往辦公室走去。他當然知道，現在他和高日朗又為不折不扣的窮蛋了，債務又添一筆——范姜云士的50萬。

嗯？這可不是想從老板里聽到的答案，跟在他后：“我看了寄然姐帶回來的合同，新那邊要在三個工作日付百分之五，所以，這筆錢這幾天一定能回來嗎？”

他打開辦公室的門，開了燈，開了冷氣，看著愁眉苦臉的樣子，忽然笑了一聲，其實他這幾天完全笑不出，深夜里甚至覺得自己快不行了，但看到和他一樣焦灼甚至比他更心，他忍不住和開個玩笑：“不一定。”

臉凝重：“那這個月底呢，能要到嗎？”

他猶豫著要不要跟說真話，不要再捉弄。

見他沒說話，“這是高總和寄然姐談的客戶對吧，看來我要提醒高總問新拿錢。”

他決定放過，以免真的打電話去打擾高日朗。高日朗熬到快凌晨3點才從牌桌上下來，早上6點鐘臨睡前給他打電話，讓他待開新的發票，等對方轉賬，他他坐下，對說：“去開發票吧。”

腦子一下沒轉過來：“開什麼發票？”

“新的定金，528000。”他看著，“開發票，我送過去，下午收錢。”

不可自控地低了一聲：“真的嗎？”

他點頭，看本來憂愁的眼睛突然變得亮晶晶：“真的。”

“太好了！”有些激，本來這兩天心里已經有對于關張的千百種想象，沒想到錢也馬上要回來了，雖然不多，但是最起碼不是8萬塊這種可憐的數字啊。

他看著出的笑容，心里的霾好像消散了一些，稍稍有了說話的興致：“是不是很怕失業？"

聽他這句話，沉默了一會，最后點點頭：“是啊。”

他想了想：“如果你失業了，我幫你介紹去別的公司去做財務。”

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還是決定要收起北朗？臉上的表又緩緩從晴轉。

他看著：“但是公司也不舍得放棄你這麼勤快的員工，只好努力再撐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