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今晃晃悠悠,去了汪記鋪子。
這個時辰,鋪子裡沒什麼人。
臨窗的位置,卻坐了個姑娘,看到他進來,轉過頭來微微一笑。
傅今堂而皇之,坐到的對面。
“小二,上酒菜!”
“好咧!”
傅今已經是老顧客了,不必吩咐,小二便取了他最喝的酒,又切了滷拼盤端上來。
“先生最吃豬頭,小的特意多切了二兩,您瞧著可好?”
傅今哈哈一笑,拋了塊碎銀子過去:“有眼,賞你的。”
小二大喜:“謝先生。”
周遭人聲,如水般退去。
傅今滋滋地抿了口酒,說道:“終於不用掩人耳目了,是是敗,在此一舉。”
明微慢慢剝著滷水花生,笑道:“傅先生可真是淡定,假如當年之事,真是張倓謀劃,那他可就太能裝了。你不怕翻船?”
傅今也笑:“老虎睡久了,未必還有原來的氣勢。進京這五年,我可沒一日清閒。”
他點了點桌面,說:“暗中的人手果然了,有人在查安王落馬一事。這位張相,可能就是你們疑心的星宮中人。”
明微細細嚼著花生,嚥下去了,才道:“按明宵的記憶,星宮在幾十年前,曾經有過一次分裂,便是這次分裂,造他們幾十年的潛伏。當時爭議的核心似乎就是,要不要扶持姜氏。他們中的頑固派,堅持扶持陳氏皇族,然而有人認爲,陳氏氣數已盡,應當再擇人選。或許,這位張相就是後面這個提議的支持者。”
“有道理。”傅今說,“如果換是我,也會力爭用事實證明,自己的看法是對的。說起來,這位張相還真是星宮裡最功的一個,只有他選擇的人,功登上了帝位。”
“但這還不夠,看明宵和淩小姐的意思,想要自己扶持之人一統天下,爲真正的一國之君。或許就是因爲這個,張相纔沒有公佈份,召集其他星宿?”
傅今沉思:“明姑娘,照你這說法,這裡頭有個問題啊!”
“什麼問題?”
“他爲什麼要選擇當今這位?一統天下,他本就沒有這個野心,換思懷太子還差不多。”
“或許是思懷太子不會聽話吧。”明微淡淡道,“對他們來說,聽話纔是最重要的,能力反而在其次。”
傅今點了點頭:“這麼說也是。”
明微撥弄著盤裡的花生:“到如今,這位張相的份,已是呼之出了。能做到這個份上,他定然不是普通的星宿。玄武星是明宵,朱雀星是淩小姐,青龍星空缺,那麼只剩下一個白虎星了。呵呵,真是夠能藏的,居然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
許多想不明白的事,在張倓的份浮出水面之時,終於全都暢通了。
太祖末年的奪嫡之是怎麼回事,當今這位憑什麼穎而出,甚至長公主爲什麼會死,都有了答案。
傅今笑道:“他藏得這麼深,恐怕也是覺得自己沒有完全功,想要靜待時機。”
明微點點頭。
兩人一個吃滷,一個吃花生,安靜對坐片刻。
明微開口問道:“先生,我心裡發虛呢!您肯定能嗎?”
這樣子,逗笑了傅今:“難得見明姑娘如此模樣,某安心不啊!明姑娘總是有竹的樣子,時常讓某懷疑,自己這一把年紀白活了。”
明微失笑:“先生就不能好好寬我嗎?”
傅今點點頭,頗有些神地道:“某如此沉著,不過是有定海神針在那裡,張倓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
“哦?是誰?”
傅今點了兩下桌面:“福王。”
……
張倓懵了一下。
他怎麼都沒想到,福王這邊會出問題。
老福王是太祖皇帝的族兄弟,打天下沒立過功,找出來白佔個宗正的位置。他們家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沒有太祖皇帝,自家還在種地呢!
幾十年來,他們家就是個象徵,當初奪嫡之,也是一句話沒說,皇帝立了誰就是誰。
——等下,或許這老頭只是耿直?
那位樑大人馬上問:“福王殿下,果真如此?”
福王點點頭:“確實是張相轉述的。”
“那麼,依您所見,聖上神智如何?”
福王猶豫:“本王被人喚進宮的時候,陛下正好發病,吐了不。再後來,張相來了,說要單獨與陛下細談。等他們談好,陛下又昏睡過去了。”
樑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看向張倓:“張相,你還有何話可說?從頭到尾,就是你一個人的主張,這聖旨出自誰的手,還未可知!”
這簡直明晃晃指著張倓的鼻子說,你在矯詔!
張倓了眼皮,手下的員出來辯道:“樑大人說得信誓旦旦,卻不知這聖旨有何可疑之?陛下知道安王殿下傷了,無法再擔當儲君之責,如此推下來,立四皇子不是理所應當嗎?”
“你說安王殿下無法擔當儲君之責,就無法擔當了?據我所知,那位鍾神醫明明說了,安王殿下的能治!”
“那你可聽到前提?鍾嶽說,這可能要兩三年治療。安王殿下摔得如此之重,還要兩三年時間才能看出效果,萬一治不好呢?”
“好個萬一,立儲這般重大的事,一個萬一就把安王排除在外了?”
雙方吵得不可開。
張倓的目落在福王上,略一沉,說道:“先前之事,確實是本相考慮不周,不曾福王殿下當面。事到如今,不知福王殿下有什麼看法?還請指教。”
福王還是著鬍鬚,一副年紀大了不想摻和的樣子,擺手道:“本王一個老頭子,一向不懂朝政,張相這麼問,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張倓剛想順口接過來,聽他又慢吞吞續道:“……不過,這到底是我們姜家的事,本王爲宗正,還是要稟公說幾句話的。”
張倓聽著,心中頓覺不妙,果然,他道:“當皇帝要管理國家,老三摔折了,養傷就得花個兩三年,這不就沒人幹活了嗎?確實不合適。可是老四呢,年紀又太小了,擔不起事來,老三管不了,他也一樣管不了。而且上頭沒個正經長輩,連代管的都沒有,也不合適啊!”
張倓沉聲問:“福王殿下覺得這個不合適,那個也不適合,那要怎麼辦呢?”
“本王不知道啊!”福王一攤手,“你們這些國家棟梁,都拿不出主意來,我一個糟老頭子,哪有什麼主意?”
“……”
這老頭,本不是耿直,而是故意拆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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