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臣妾的仇人。”裴貴妃再次說道。

看著皇帝：“您怎麼能要求，臣妾上您呢？”

四目相對，皇帝終於從眼中，看到這二十三年不願意去面對的真實。

從來就不他。

甚至懶得恨他。

因爲看著他的眼神，只有冷漠。

裴貴妃淡淡說道：“當年若不是你，我們一家幸福滿。不必家破人亡，不用母子分離，更用不著以侍人。你爲什麼會覺得，我應該謝你的寵呢？”

退了回去，跪坐在牀前，看著病牀上的皇帝，就好像看著一個死人：“阿景死的時候，我的就跟著死了。這二十三年，委於仇人，等的就是這麼一天。陛下，你從阿景那裡搶走的東西，該還給我們的兒子了。”

皇帝目眥裂。

他在心裡狂喊。

不，他沒有搶誰的東西，這個皇位，本該他得的！

三位皇兄爭得你死我活，甚至朝局爲之盪，對大齊有什麼好？

他上位，四方安定，難道不是好事？

換大哥繼位，一定就能一統天下？

他登位二十三年，國泰民安，不正說明這是對的嗎？

可這些話，他張著，卻說不出來。

外頭傳來聲音。

裴貴妃看了眼，笑道：“張相他們來了，想必已經有了結果。陛下是個仁君，一心爲了大齊，想必不會反對立越王爲儲的，對吧？”

皇帝眼中燃起希。

他要親口說，他不同意立那小子爲儲！他要殺了他，讓他死在自己前頭！讓他們一家在黃泉相聚！

這時，萬大寶端著藥碗進來了。

“陛下，張相他們來了，您先喝碗藥，提一提神。”他聲說道。

皇帝眼中浮起欣。

他就知道，萬大寶明白他的心意。等會兒他一定要當著衆臣的面，立老四爲儲，斷了那小子的路！

看著皇帝努力喝藥的樣子，萬大寶眼中的不忍更甚。

可裴貴妃就站在旁邊，冷眼看著，他只能一勺一勺繼續喂進去。

剛纔的皇帝，還能拼力出幾個字，還能表達自己的想法，喝了這碗藥，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萬大寶的手輕輕地抖著，眼眶更紅了，彷彿下一刻就會掉下淚來。

皇帝看在眼裡，心想，至還有這老奴爲他傷心。

他一定要振作起來，揭穿這毒婦！

藥喂完了，朝臣們也到了。

萬大寶迎了出去。

裴貴妃用帕子幫他拭去角的藥。

皇帝怨毒地看著。

裴貴妃平靜自若，不當回事。

待福王與相爺們進來，便避到了屏風後，由萬大寶在病牀前服侍。 Www☢ t t k a n☢ C〇

衆人先問皇帝的病。

鍾嶽說得委婉：“幾位相爺有什麼話，還是趕說吧。”

衆人心裡一咯噔，這是撐不住的意思？

接收到詢問的目，鍾嶽微微點了點頭。

皇帝這次病倒，況本來就不妙，又因爲安王摔斷的事到刺激，已是危在旦夕。剛纔還嘔了一次，危上再危，現在鍾嶽也沒有把握，他能不能撐過去了。

“聖上！”

看到進來的張倓，皇帝眼裡浮起希。

來了，終於來了。他要當衆說出這事，讓那毒婦的盤算落空！

“聖上。”郭栩搶上前來，噓寒問暖，“您覺如何？子可爽利了些？這屋裡的炭火也太熱了，看陛下都出汗了。”

萬大寶忙道：“是奴婢疏忽了。”

說著，急忙絞了帕子，給皇帝臉和脖子，連同手腳。

皇帝幾次想擡起手，都被他順手握住，拭起來。

皇帝心中發急。

這老奴是怎麼回事？平時機靈的，這會兒怎麼就看不出來？

他張開，終於努力發出了一個音：“啊……”

“陛下！”萬大寶急忙拿了帕子過來，掉他溢出來的藥，淚閃閃，“您咽一咽，不要吐了……”

皇帝被他了幾下，反倒真的想吐了。

他結，一口氣堵著，這下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等萬大寶完，皇帝眼神渙散，好不容易聚起來的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張倓皺著眉頭，到面前：“行了，等會兒再。”

萬大寶也覺得差不多了，恭順退開：“是。”

“聖上，”張倓道，“您是否要立四皇子爲儲？”

不等皇帝回覆，郭栩搶先道：“聖上！您之前或許沒有想過，除了四皇子，還有別的人選的。我等商議了，四皇子年紀太小，又無長輩扶持，這麼繼位，恐有楚室之危，不如擇一個年長的。越王殿下無論年紀還是品，都十分合適。我等皆以爲，立越王爲儲更好。”

皇帝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卻沒想到，代表的人是郭栩。

這個老小子……能讓他出馬，果然早就居心不良！

不行，絕對不能……

他張開，想要說話，卻只是了角。

郭栩又問了一句：“聖上，您以爲如何？越王殿下年輕，也好，無論文武都拿得出手。雖說立侄孫有些古怪，但對大齊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了。您是個仁君，想必……”

他滔滔不絕，把理由說了一遍又一遍。

不止皇帝聽得頭暈，張倓都有些不耐了，終於忍不住喝道：“夠了！你讓聖上說話！”

郭栩立刻收住話，十分乖覺的樣子，一臉歉意：“臣一時多話，請聖上恕罪。我等皆以爲，立越王爲儲爲好，不知聖上以爲如何？”

張倓皺著眉頭道：“什麼皆以爲？你不要胡言，支持四皇子的也不。”他對皇帝稟道，“聖上，您以爲呢？”

當然要立老四！

皇帝在心裡說，可他努力地張開，仍然發不出一個音節，甚至比剛纔更沒有力氣。

不行，他要說……

“聖上？”張倓覺出不對。

皇帝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不止話說不出來，連手指都在。

萬大寶見狀，連忙喊道：“鍾神醫，鍾神醫！”

鍾嶽靜候在外，立刻急步進殿門，一看這況，飛快地出針，皇帝的額頭。

過了會兒，皇帝的氣息終於穩住了。

張倓只得抓時間，問道：“您是要立四皇子，還是越王？若是說不出來，就眨眼睛。立四皇子眨一下，立越王便眨兩下。”

皇帝一鬆，心想還是張倓靠得住。

他剛要眨眼睛，額頭的針忽然抖了一下，頓時腦袋一痛，鮮從鼻子流了出來。

怎麼回事？

他瞪大眼睛，卻對上了鍾嶽的目。

平靜，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