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俞家修士

陌天歌袖手站在俞家最高的城樓上。凝神著俞家上面陣法的防罩。

這上面，有兩個修士和一個妖在鬥法。那其中一個修士看到，欣喜不已，大聲道：“這位道友，請出手相助！”

陌天歌微微皺眉，心中有些不快。那妖是隻五階妖，也就是相當於人類修士結丹初期的修爲，只是妖沒有符籙法寶等，鬥法能力要比結丹初期修士弱些。

可不管怎麼說，這也是隻五階妖，他們兩個築基中期的修士難以相鬥，竟然就這麼理所當然地引到俞家地界求助，未免太不把俞家凡人和初階修士的命看在眼裡了，指不定還想禍水東引，自己好。

雖說這想法惡毒了些，然而，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人用意，陌天歌倒有七八分肯定，這二人就算不是有意，也是潛意識裡如此。

面對五階妖，即便是名門子弟。這二人也無還手之力，只能躲避攻擊。眼看他們躲得越來越艱難。另一人又出聲喝道：“這位道友，難道要袖手旁觀？！”

他的語氣實在說不上好聽，陌天歌掃了一眼，附近只有幾個低階修士敬畏地看著他們，其他人等早已被俞家主安頓到別的地方去了。輕輕笑了一聲，淡淡道：“在下在此是客非主，這等事，還是要此間主人決定，兩位還是等等吧。”

“你——”後來說話這人一下臉漲紫，他自然聽得出，陌天歌這話是敷衍，可眼下他們命只在瞬息之間啊！

這一疏忽，另一人被那妖一翅膀拍下來，慘一聲，飛跌出去。

“師弟！”這人大一聲，怒視了陌天歌一眼，開始帶著那妖繞圈——他實在是撐不住了。

幸好此時，俞家主與夫人匆匆趕到，看到這景，忙與陌天歌說道：“陌道友，還請幫忙！”

陌天歌知道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我開啓陣法，你去搶那傷之人，記著，作要快，只有一柱香的功夫。到時你們進不來，爲了其他人的安全，我會直接關了陣法。”

幾日來，他們陸續接進來許多修士，俞家主對陌天歌的規矩也很清楚，眼下說一柱香就是一柱香，超過了就自負生死。何況這一次竟然出現了五階妖，超過他們能力範圍，能把人救進來就已經很好了。

俞家主高聲道：“上面那位道友，我們會打開陣法一柱香的時間，請您儘快進來，若是進不來，我們也無能爲力了。”

那人聞言大喜，也道：“多謝了，請儘快開陣法，我撐不住了。”

陌天歌依然不不慢，此時一合掌，掐了個指訣，開始念法訣。這套古時的四象陣，並不比今日，由陣旗縱。反而有相應的指訣與法訣，由此縱更要得心應手。

隨著的法訣，防護罩上閃過一層，更有“嗡嗡”的鳴聲，聽到這聲音，陌天歌唸的口訣更快，突然間，一聲尖銳的鳴，防護罩的頂上，開了一個小。陌天歌喝道：“快點！”

俞家主應了一聲，立時與夫人一齊飛出去，向那倒地之人撲去。

而那正被妖追逐的修士一見此，大喜，直直地衝過來。

陌天歌見狀大怒，此人當真自私至極，如此直接闖進來，也不怕把妖引進來害了俞家！臉更加凝重，地盯著那人後的妖，一變指訣，四象陣的數個陣眼突然閃耀芒，變幻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之，往那妖上照去。

這彷彿有實質一般，照在那妖上，妖的形一滯，頓時冒起煙來。這妖發出憤怒的一聲吼，兩翅急揮，與這陣法變幻出來的撕打起來。

一瞬之間，各個陣眼靈石紛紛碎裂，連的靈氣也瘋狂消失。陌天歌一咬牙。悄悄放出神識，在那五階妖與四象之間，瞅準一個機會，狠狠地鞭撻過去。

五階妖立刻發出痛苦的吼聲，四象之撲上去，狠狠地將其咬住。那修士趁這機會衝進陣，俞家主夫婦作也很快，在這修士之後便遁了進來。

陌天歌一見如此，當下一掐指訣，配合著法訣，防護罩上又是一道掠過，合了起來。那妖掙扎數次，見是無果，終於還是不甘心地離去了。

看到陣法合攏，妖離開，在場之人無不鬆了口氣。陌天歌慢慢放下雙手，捂住口，咳出一聲。

“陌道友！”俞夫人驚呼。

陌天歌掉咳出的，搖了搖頭：“無事，剛纔靈氣耗損太大，你們快去各個陣眼添加靈石。”

聽得此話，俞夫人不敢怠慢，親自去了。

陌天歌這才轉頭看俞家主與那剛進來的兩個修士。俞家主已在給那暈過去的修士檢查傷勢。另一個修士則已經閉目打坐，本不曾看一眼。

陌天歌搖搖頭，給自己吞下一顆小還丹，便也不再理會他們。

這兩個修士，暈過去的那個年紀較輕，看來也就三十出頭的模樣，在打坐調息的這個年紀大一些，四十歲不到的樣子。這二人穿的是丹鼎門的衫，態度驕橫，想來大概是英弟子，且年紀較輕就有築基中期的修爲。想來頗有前途，纔會如此待人。

救他們二人，本就是能力所及，又是俞家主要求，陌天歌也沒想要這二人激，倒是不放在心上。

俞家主給那位檢查了傷勢，俞夫人回來，二人合力給那人療傷。

過不多久，那人幽幽醒來，了一聲：“大伯，伯母！”

看他醒來，俞家主喜道：“好好，你醒了就好，先別說話，回去療傷。”

陌天歌一怔，原來此人竟然就是俞家在丹鼎門僅存的築基修士？難怪如此自然地要求出手相助，因爲這裡就是他的家。不過，再怎麼樣也是別派弟子，也未免太不客氣了。

派人將那俞家晚輩送回去，俞家轉頭，真心誠意地向陌天歌一拱手：“大恩不言謝，陌道友，此我記在心中了。”

陌天歌淡淡道：“俞家主不必客氣，力所能及而已。”

俞家主卻沒把這話當真，取出一瓶丹藥，道：“陌道友方纔傷了，此名爲碧珩丹，乃我俞家藥，效果比小還丹還好得多，且報此之萬一。”

療傷藥，這正好是陌天歌所缺的，當下沒客氣，接了過來：“多謝了。”

又過了一會兒，那就地療傷的修士終於睜開眼睛，呼出一口氣。

此人一擡眼，便起向俞家主問候：“俞世伯，多謝相救了。”

俞家主笑著扶起此人：“剛纔沒看清。原來是周師弟。周師弟太客氣了。什麼世伯不世伯？你我二人修爲相同，稱我一聲師兄，我已是相當歡喜了。”

這位周師弟也不再多說，陌天歌看得出來，此人並沒有太把晉階無的俞家主放在眼裡，大約是看在那位俞家師弟的份上，才客氣一句，此時眼中掠過一輕視，問俞家主：“不知俞師弟在何？現在可好？”

俞家主道：“小侄沒事，如今在後頭休息呢，周師弟想見，這便讓人帶路。”隨後喚了一個低階修士過來，吩咐了幾句。

這周師弟便拱了拱手，同樣輕慢地掃過陌天歌一眼，跟著那低階修士去了。

待這人走開，俞家主嘆了口氣，轉頭向陌天歌道：“陌道友請別在意，這位周師弟歷來子如此，倒不是有什麼壞心。”

陌天歌笑笑，這種人見得多了，但是沒一個像這位周師弟做得這麼明顯的。便是魏佳思，也只是面上高傲罷了，斷不會用這種眼神看人，也不會頤指氣使。惟有這位周師弟，著實讓人生厭。

看陌天歌的神，俞家主大略猜出的心思，有些尷尬，但也沒再多說。這周師弟又不是俞家的人，他看在自己侄兒的面上，勸一句已經夠了。

兩人沉默地站在這俞家城樓之上，看著遠。偶爾會有遁經過，還有鬥法的芒。

這兩天，他們從外面進來的修士口中聽說了目前的形勢，眼下況相當不好。他們這些丹鼎門的弟子，已經盡數被派出戰，便連雜役弟子也不例外。雜役弟子竟也上戰場，可見戰事慘烈到什麼境地。

後來，丹鼎門的護山大陣碎裂了部分，依附於它的修仙家族，都收到了丹鼎門出戰之令。當然，並不是所有家族都聽令，眼下丹鼎門危在旦夕，自然有人想要獨善其，不過妖可不會和人類和談，他們也僅僅只能期自己運氣好，別被高階妖上而已。

俞家之所以會參戰，也是多方面的緣故。一則俞家太小了，想著保存實力再擇強者依附，倒不如拼上幾條命賭丹鼎門這樣延續數千年的門派不會被一次妖之打倒。二則，俞家有前途的築基修士，已在此次戰中死去了一名，他們憤怒之餘，倒是放開了。再壞也壞不到哪去，保存實力也不一定保存得住，乾脆拼命算了。

如此，陌天歌倒是對這位俞家主頗爲佩，能如此決斷，這位俞家主也算是個人。

聽說丹鼎門又發出了無數求助的傳訊符，想必過上一月半月，會有同道來援——太早了那些人不想犧牲，太晚了丹鼎門被打倒，到時只怕打擊了整個昆吾的煉丹水平，想來他們只要熬到那時候就好。

兩人默默地看了一陣，俞家主忽然說道：“再過幾天，就是過年了。”

陌天歌一怔。修煉無歲月，修士都不關注這等俗禮，無論是在雲霧派或玄清門，還是跟二叔在一起，都不曾過過年，頂多只是告訴又長了一歲而已。這位俞家主忽然這般提起，看來他們修仙家族的人，大概比較重視這些。

俞家主著遠的火，低落地笑道：“去年過年的時候，我另一位侄孫剛剛三十歲，便晉階築基，那時我們還以爲俞家前程明，有可能要出一位結丹修士了，卻沒料到，今年過年，我那侄孫已然隕落了……”

這位俞家主什麼也沒說，但陌天歌還是覺到了他的悲哀之意。對於修仙家族的人來說，後繼無人大概是最悲哀的事，就像當年的葉家，即便出了一位驚才絕豔的結丹修士，無人繼承，終是黯然退出青蒙山。

俞家主了眼角，轉頭笑道：“陌道友莫怪，人老了，就胡思想，唉……”

陌天歌搖了搖頭：“這沒什麼……”

兩人又沉默了一陣，俞家主問道：“陌道友年紀頗輕，倒不似駐之，不知年歲幾何？”

陌天歌頓了頓，相問年紀，是修士之間極的行爲，不過這位俞家主年紀頗大，當作長輩也沒什麼。想了想，答道：“過了這個年，在下就二十五了。”

“二十五！”俞家主一驚，“陌道友如今築基中期的修爲，竟然只有二十五？”

陌天歌點頭。雖然說出來驚奇，但築基中期並非多麼驚世駭俗的修爲，倒也無妨。

俞家主由衷嘆道：“難怪令師姐贊你年輕有爲。我還以爲我那侄孫便是在大門派英弟子中也算出的了，與道友一比，當真是不值一提。”

陌天歌笑了笑，沒有得意：“俞家主太客氣了，其實我也剛築基不久，只因長輩憐，又得了些機緣，才進中期，說起來頗爲慚愧。”

“誒！”俞家主認真道，“機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陌道友實在不必如此謙虛。換是我那幾個不才的兒孫，便是給他們天大的機緣，恐怕也不能晉階到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