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執迷

“師祖！”阮明珠哭著跑進上清宮大殿。

靖和道君原本笑咪咪地說笑話，看到進來，收了神，語氣淡淡：“這是怎麼了？”

阮明珠眼淚汪汪，說道：“師祖，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陌師叔的靈很好玩，所以纔想向要，不是要惹生氣。”

靖和道君慢慢蹙起眉頭：“然後呢？”

阮明珠低著頭，掩飾住眼角的恨意：“陌師叔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說完好半天都沒反應，阮明珠再擡起頭，卻見靖和道君坐在龍椅上，慢條斯理地端起茶來：“明珠。”

“嗯？”有些搞不明白師祖的態度。

靖和道君著，神淡漠：“天歌對待邊的東西，一向很珍視，你要的雖是靈，卻視爲夥伴，所以纔不肯給你。”

阮明珠一怔，沒料到師祖是這樣的反應。

靖和道君接著說道：“你若無事，就回去好好修煉吧，你的年紀也不小了，還有幾十年時間，若是不能結丹，以後就難了。”

突然提到結丹這個問題，阮明珠怔了一怔：“師祖……”

“難道你不想結丹嗎？”靖和道君著，眼神銳利，“心裡裝著那麼多東西，怎麼結丹？天歌年歲比你小很多，時又顛沛流離，如今已是築基後期，很快就會築基圓滿，衝擊結丹。你呢？你自小由我親自教導，二十一歲就築基功，應是天之驕子纔對，爲什麼如今一百七十多了。卻還只是築基中期？這六十年，你都在做什麼？爲什麼毫無寸進？！”

靖和道君神嚴厲起來，阮明珠心口一抖，結結道：“師祖……那，那雲崗山靈脈太差勁了，我在那修煉，本就沒效果……”

“是嗎？”靖和道君仍然這樣著，“那我這些年給你送去的丹藥呢？雖然沒有你回來，可你的份例，師祖可從來沒有剋扣你的。便是吃丹藥，六十年的時間，也夠你到中期頂峰了吧？”

阮明珠低下頭，沒說話。

靖和道君又放了神，輕聲道：“好了。你別想無關的事，好好去修煉吧。此次師門召集弟子回山，是有重要的事。你若能做好，對你只有好。”

“……”阮明珠沉默許久，終於老實應下，“知道了。師祖。”

衝出上清宮，阮明珠臉通紅。看到守門弟子一副探究的表看著，眼中暗有敵意，便怒道：“看什麼看？！”

被喝斥，守門弟子收回目，沒有回罵，臉上卻浮起不屑。

“你——”正要發脾氣，想到這裡是上清宮門口，阮明珠咬牙忍了下來，一揮手拋出飛行法，飛上半空。

看到離去。那守門弟子，才輕輕哼了一聲，低聲咕噥：“真把自己當回事……”

阮明珠飛到一無人的山頭。看了好一會兒，才確定是自己的目的地。落了下來。走向藏得很好的府。

“師兄，師兄！你在嗎？我是明珠！”喊了兩聲，好一會兒都沒聽到迴音，又繼續道，“師兄！你出來見見我，我是明珠啊！”

又過了好一會兒，府的門纔打開了，大喜過，正要衝上去，卻是一怔，沉下臉：“你是誰？！”

開了府出來的正是葉真機。他看到阮明珠，也是一愣：“你又是誰？”

阮明珠沉著臉，往裡頭看去：“我師兄呢？”

葉真機了頭，奇怪道：“你新來的嗎？走錯地方了吧？”

“這裡就是我師兄的府！”阮明珠瞪著他，“小子，你是什麼人？爲什麼在我師兄的府裡？”

“你又不是我姑姑，這裡哪有你的什麼師兄。”葉真機雖是好脾氣，但別人語氣這麼衝，他也就不客氣了，“你快走吧，我師父雖然和氣，但是有人這麼不懂禮貌，他也會生氣的。”

“師父？”阮明珠探頭看了看，臉上終於出一點笑意，“你是我師兄的徒弟吧？你告訴他，我是明珠，他就知道了。”

看到葉真機沒，阮明珠又道：“你快去啊！”

指使起人來，著實不客氣，葉真機是個老實人，沒發火，只是皺著眉頭道：“你師兄是誰？我師父正在修煉，沒頭沒腦地去打擾他老人家，他會生氣的。”

“你——”

阮明珠正要發火，就聽府裡傳來悉的聲音：“真機，讓進來。”

阮明珠大喜：“師兄！”說著便衝進府。

“哎——”葉真機看這模樣，更加不解了。這到底是誰啊？師祖在師父之後不是隻收了姑姑一個徒弟嗎？哪裡又蹦出來一個人喊師父師兄的？

不過，既然師父發話了，他也不好說什麼，關了府，慢吞吞走回廳堂裡，想了想，沒回自己的修煉室，而是坐到正蜷一團修煉的小火旁邊，假裝看護著靈的樣子。

其實，小火已經是三階靈了，修爲始終比他還高，本不用他看護，這段時間小火又在埋頭修煉，師父說，好像又要晉階了，所以他纔沒把小火送回去。

師父的修煉室門沒關，葉真機豎著耳朵，聽著裡面的靜。

“師兄！”看到秦羲，阮明珠激不已，幾步衝到他面前，眼含熱淚，“師兄，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秦羲仍維持著修煉的姿勢，睜開眼，淡淡掃了一眼：“明珠，不管是按修爲還是輩分，你都該喚我一聲師叔，而不是師兄。”

阮明珠怔了一下，臉上出傷心的表：“爲什麼？爲什麼我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和師祖都待我這麼冷淡？都六十年了，你們還不能原諒我嗎？”

“這是兩碼事。”秦羲語氣仍是冷淡的，幾乎不包含任何緒，“以前我們年紀小，才由著你胡稱呼，今時不同往日，你我都已經不是小孩了，該怎麼做心裡應該明白纔是。”

“可師兄在我心裡始終都是師兄！”阮明珠口而出，“要不是我爹是師祖的徒弟，師祖不好收我爲徒，我們就是師兄妹！”

“但事實如此。”秦羲道，“六十年了，你還沒明白這個道理，莫怪師父待你冷淡。”

他語氣雖平和，說出的話卻一點也不客氣，阮明珠又是怔了怔，忽然低頭痛哭出聲。

哭了一會兒，噎噎地說道：“我真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爲什麼你和師祖都這樣待我？不就是打傷了一個弟子嗎？門派私鬥的又不是隻有我們，那個人又沒什麼事。你和師祖……讓我一個人留在雲崗分院，那裡那麼偏僻，其他人都不理我，我……我在那裡過得好苦……”

如果這番話是在靖和道君面前哭訴，也許會得到一句安，可偏偏聽說這番話的人是秦羲，只見他木無表，彷彿在他面前哭的是個木頭人，他自己也是個木頭人。

阮明珠哭了一半哭不下去，只好了眼淚，紅著眼睛看著他，聲哀求：“師兄，我好不容易回來了，你讓師祖別趕我走好不好？我不會再惹事了，以後都聽你們的話，好不好？”

秦羲沒說話，彷彿什麼也沒聽到。

阮明珠等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師兄，師兄你忘了嗎？你剛來的時候總是一個人呆在後山，每次都是我去找你，你才肯回來……”

說到往事，秦羲的目才了，阮明珠還以爲他會下心腸，但卻仍然聽他聲音冷淡：“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你若是當初的明珠，師父又怎會讓你獨自去分院，六十年沒讓你回來？”

阮明珠呆了呆，急急說道：“師兄，難道你現在對我一點也沒有了嗎？我們……我們一起長大，差不多一百年時間，難道你一點分也沒有了？”

秦羲注視著，靜靜地說：“我早與你說過，我的眼中只有大道，其他所有的事，我都覺得不重要。你要的東西，我沒有，你又何必強求？”

“師兄！”阮明珠喊了一聲，呆呆地看著他木然的表，眼淚就從眼眶裡滾了出來，“我……我不求你迴應我，我只求你能像以前一樣，會親切地我，提點我修煉，沒事會與我聊天……這樣也很過分嗎？”

說著這番話的阮明珠是哀切的，沒有囂張跋扈，只有求不得的痛不生。

秦羲忽然一痛，覺得自己某個地方被了。但他很快便鎮定了心神，聲音平靜：“明珠，你始終都不認爲自己錯了嗎？”

阮明珠低著頭，負氣地搖頭：“不就是傷了一個弟子？我們修仙之人，打傷一兩個人算什麼？你和師祖還不是殺了很多人？我還沒有……”

“不是因爲你傷了人。”秦羲打斷了的話，“可以得到的，努力去爭取，得不到的，就該痛快捨棄。你因爲自己得不到，就遷怒於別人，甚至對同門下手，你還不覺得你的心境已經扭曲了嗎？師父太縱容你了，縱容得你什麼都要得到，可這世上，哪有什麼東西都能讓你得到的？你若沒有師父，你能得到什麼？”

他的語氣很平淡，話意卻嚴厲，著阮明珠，目沒有一波：“明珠，我不是師父，不會教你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但是我知道，我與你本是兩路人，即使一起長大，也終是走不到一塊去，你莫要再執迷不悟了。”